望月
旅外的人喔，團月夜時分，請勿忘記，在家中等待的人．．．．．
月琴的聲錚錚響。
十五月圓夜的時候，旅外的人們一一散在四週落坐，聽著台上姑娘沙啞的唱腔。
「旅外的人喔，請記住，十五的月娘看著．．．．．」
也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念頭發酵，平日喧鬧的酒館此時連掉下一根針都容易聽的清楚。
每逢佳節。
中國古時最重視的就是親，家親、友親．．．．．
也是在佳節之中，特別容易想起遠在或是不能見的親人。
「旅外的人喔，請記得，我們所見的月娘都相同．．．．．」
「好好聽的歌喔。」
雙手支著面頰，瑟雲對著台上唱歌的姑娘聽的好不入迷。
聽到這歌才特別有感，今天都是十五了呢。
「平常吧？」坐在對坐的韶雲彎起唇笑了笑。
今天都是十五了，照理來說是團圓觀月的日子，只是家裡還有幾個兄弟紛紛不在，尋藥的尋藥、月前尋譜的尋譜。
十五中秋算是秋季大節，雖然已經放出追雲，不過他們向來不多勉強兄弟一定要及時趕回來。
「韶雲，遊雲說今天晚上要野炊，可是這麼多東西吃的完嗎？」望著堆在桌邊的一大堆食物，瑟雲趴在桌面上問著。
雖然還有個名為仲雲的大肚鬼，可是這算是他們平常八人份的吃消。
鍾雲、佾雲去某深山尋藥，曲雲去尋譜，個個出門之前都沒說時間會回來。
「遊雲會拿捏的。」又是彎起一笑，然後啜著香味四溢的上好茶葉。
台上的姑娘又換了一首詠月吟，一改先前略為沙啞的唱腔，這次換了較為輕快。
月圓夜，溪兒飛，家家戶戶萬里炊．．．．．
「遊雲，這麼多東西吃的完嗎？」
一邊幫忙準備晚上要野炊的東西，霓雲裡裡外外的走來走去，不時丟來一句疑問。
雖然他一點都不懷疑兄弟e準備的手藝，也知道烤出來的東西一定會好吃的不得了。可是多好吃的東西，份量太多也是吃不完的吧？
「放心，準備好自然會有人吃的。」把不久前仲雲跑去抓回來的新鮮溪魚稍微處理了一下，就放在大盤上等著。
「是這樣沒錯．．．．．」
怎麼這種答案讓他覺得怪異？
「鍾雲，你看，月亮出來了。」
抬頭，指著未到黃昏先露出面孔的淡淡圓月。
偏著深藍的半午，太陽要下山，另一端就出現小小宛若泡泡的圓圓月亮。
「現在連著趕路應該晚上會到的了吧。」喘了口氣，順便抹掉臉上的汗水，鍾雲笑著說。
他的輕功沒有佾雲好，總得趕很久一段路之後先稍作休息。
「嗯。」
不遠的山頭環繞雲霧，是他們終年看習慣的地方，「不知道那些獅蠻糕有沒有壞掉。」就怕他們連著趕路，碰壞的特地帶回來的東西。
「應該不會。」
淡淡的月大半隱沒在雲門的雲霧之後，像是說著必須回到那山頭才能看見。
雖說人人都會有月是故鄉圓的想法，不過他也可真懷念雲門上可以看見又清楚又美麗的大大圓月。
「今年的月亮可真圓。」
台上的姑娘慢慢唱畢，台下是一片掌聲。
「瑟雲，時間不早了。」拍拍眼前還有點意猶未盡的兄弟，韶雲提醒著時辰。
外頭天色已經有點偏晚，要不快點回去幫著準備，今天的野炊可能又要烤到半夜了。
「喔。」跳起身，拿著銀錢先跑往櫃邊要結帳。
韶雲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扛上肩頭。
「韶雲。」付錢的兄弟又跑回來，手上捧著一堆花花彩彩的東西，「櫃上的老大說要請我的。」大大的笑容，其實不過是平常可見的應景桂花糖，他們採購的包裹裡也有好大一包。
撥開一層糖衣，瑟雲遞給邊的韶雲，後者搖搖頭，然後他就將粉紅的糖給放到嘴裡，一臉幸福的享受甜甜的味道。
台上的姑娘又開始唱腔，只是這一次變成清唱。
好像是應得台下思鄉人們的要求，多加了一曲，只是月琴聲音已經不在，或許是沒想到先行離開。
「月常圓．．．．．」
清楚的聲音回繞在酒館，綿綿不絕。
「韶雲，我們聽完這首再走好不好。」闔起手，很想聽完的瑟雲巴巴的望著他。
韶雲沒有多說什麼，就在本欲離開的位置又坐下。
然後，他們聽見熟悉的笛音慢慢滲入姑娘的唱腔中。
「真麻煩．．．．．」
被拎著一起上路的人喃喃抱怨著，本來身上帶著的大大行李被換成市場採購的東西。
不能否認，是輕鬆多了。
「曲雲，你跑到東北去喔。」一路上，笑的非常開心的瑟雲看著扛在肩上那一大桶酒上頭印著的草書。
華肆酒．東北坊。
「路過。」挑起眉，瞪了還想多舌的傢伙一眼。
「可是我記得你本來要去江南的．．．．．」哀嚎一聲，被笛敲的發痛差點讓身上扛著的大酒桶滾到山下。
走著，黃昏慢慢來，越見的淡淡月圓慢慢轉濃。
在月之下，黃昏之時，他們在山腰轉角見到兩個因為趕路趕的氣喘喘的同伴。
韶雲開始在想，食材會不會買不夠了．．．．．
「他們開始生火了。」
指著不遠的山頭，飄出淡淡的輕煙。
煙被風吹離了軌道，然後在圓圓的月亮之前畫了大大的圈。
十五的月亮，難得這樣圓。
酒樓上，靠窗的雅座都讓人給擠滿。
有煙火在月亮四周開散。
十五的月圓夜，不時熱鬧。
未歸的旅人、歸家的旅人，手持香酒在同一月光之下。
台上姑娘的唱腔依舊，清亮的讓人不忍離坐。
「旅外的人喔，請記得，我們都在相同的月光之下．．．．．．」
圓黃的月，照亮一片。
那個晚上，雲門山上還是沒照計畫一般早早吃飽收攤，而是直直的坐到天亮。
等到月亮消失在雲霧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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