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還真和一群不幸與他相識的朋友。偶爾......拋開
一切,短暫的休息,去別人家白吃白住白玩白鬧一陣
子,好像也不錯!
入夜,該是好眠的時候。但,也許是風強,導致一波
波的大浪拍打船身,左搖右晃,使得睡夢中的素還真
硬是被逼著醒過來。腦袋些許昏沉,不想起身讓意識
更為紊亂,而側躺床上看著窗外朦朧似幻的明月,素
還真開始回想自己為何會在這艘船上的原因……
一日午後,他一如往常的待在亭子裏,讓莫召奴為他
舒筋活絡。畢竟被四無君推入無邊無涯,而後又鬼上
身,幾番折騰,難免有後遺症在……
「三哥,中原的朋友之中,除了一頁書,可還有其他
能力相當之人?」莫召奴突然問道。
素還真認真的想了會兒後,才搖了搖頭。前輩不算的
話,能力不相上下之人不是沒有,只可惜同一陣線的
,好像都比他命短。
「真的沒有?」莫召奴又問了遍。
「真的沒有。不過……」說到這,他想起一個人了。
「不過什麼?」
「不過在召奴的故鄉,就有這麼一個人了。」未察覺
俊美少年眼中的算計,素還真回答的很自然。
「哦?對方是如何之人?」
「這嘛……口氣像前輩,管訓像小釵,說教像青陽,
生氣就像風。」
對!就因為最後這句,他回答最實在的一句……他就
被他那〝可愛的四弟〞給打包扔上了前往東瀛的船隻
。只是說什麼要他去避風頭,等事情過後,就會去接
他回來等等……
避風頭?要避什麼風頭?想他素還真在武林上混那麼
久,要避風頭也是對方避,哪還用得著他避?
唉……素還真無奈的嘆了口氣,除了一頁書前輩,他
惹不起之外,莫召奴他更惹不得……
「啊…糟…」他好像忘記通知那個人了……唉……又
要被唸了……
*****
櫻坊,擁有罕世品種,以及各式奇特顏色的櫻花,不
論四季皆有花開,以一覽無遺耀眼的花海而聲名遠播
,是東瀛極為有名之地。雖名為坊,但佔地連山,聽
聞站在櫻坊最高的天閣上,四方任意觀望,是見不到
外圍牆臺的。
雖然櫻坊為私人所有,可是每一年的春夏秋冬四季,
皆會開放三天的時間,讓百姓進入廣闊的前庭賞花。
每每在大門未開之前,門外就已經大排長龍,為的,
就是一見這櫻花盛開的美景。但傳言中,凡是去過天
閣之人,出來之後皆無法形容出所見的景象,只道『
天景如何言』。
故,總是有人不斷的想要透過各種關係進到內院,一
上天閣觀櫻。只可惜就算是地位再高,再有錢,若無
交情,是一步也踏不進大門之內,僅能在三天之限去
搶個位子而已。也因為櫻坊坊主的背景與實力無人可
知,故敢得罪之人亦是少之又少。
櫻坊的侍衛菅野飛月結束了每天的武道訓練,已是戍
時。習慣性的挑了一棵在坊內這時節未開花,也是最
高的櫻樹,待在上頭一來作為休息之所,二來則是容
易察覺周圍的動靜。而且,也可以看見那算是與櫻坊
最為不合的蓮軒,有著一池蓮花的禁地。
雖然不多言,不多事,不多心是身為侍衛必備的條件
,可是在睜眼所見皆是櫻的地方,卻偏偏有那不同的
蓮存在,說他不好奇,那是騙人的……
他知道在坊主的房裏,也養著一朵蓮花,一朵在瓷缸
清水裡的白色小蓮花。自他看到那一天起,那朵小白
蓮總是維持著含苞待放的模樣,至今,還不曾看它開
花過,而他來此,已有十年的時間了。
就在菅野飛月思考之際,忽見一道人影自樹下晃過,
心裏一驚,飛縱下樹追趕其後!櫻坊不小,私底下的
侍衛自然是不在少數,更別談他們是受過嚴格訓練,
通過重重考驗方能擔任侍衛一職之人。但是方才那人
卻有如進入無人之地般的自在,亦不見有人攔阻,若
非自己身在樹上看得清,豈不讓此人得逞了!
『菅野!發生何事?!』同是侍衛的村上順人、及川
雅和松下勝彥等人暗地裏見到菅野的舉動,陸續追了
上來。
『快通知總管!有人闖入!』
『?!』眾人聞言,無一不驚訝的。守在外圍之人比
內院之人更多,怎會沒半人發現?!
『我去通知總管!』語畢,村上順人迅速離去。
追了一段路程,菅野飛月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裏是……』之前在樹上觀望,從不曾如此靠近此
地過,現在才知道,不是一池蓮花,而是一湖蓮花,
一湖在月下搖曳的白蓮花……
及川雅等人也看得傻了,隨後才意識到此地是櫻坊禁
地蓮軒,沒有坊主的允許,任何人皆不得擅入。
『菅野!不能再進了……』拉住了想再前進的菅野飛
月,松下勝彥出聲提醒著。
『總管!』身邊跟著侍衛長夏目博文與渡邊巽,櫻坊
總管千川安弘居中看似溫和之人,可一身的威嚴卻令
人小看不得。
『他進入蓮軒了?』
『是!』
難道……千川安弘低思了會兒,即刻吩咐。『村上,
馬上去坊主房裏,將你所看到的速速回稟。』
『遵命!』
等了片刻,村上順人回來,表情帶著些許詫異,些許
不可思議的向千川安弘稟道:『開了……總管,坊主
房裏的白蓮開花了……』
這一句是震撼,所有的人都知道,坊主房裏的蓮花不
曾開過花,甚至還有人懷疑那朵蓮花是假的,所以永
遠含苞。可是現下,花卻開了……
『夏目,即刻前往天右寺請坊主速回!』千川安弘謹
慎的吩咐了身邊的侍衛長夏目博文。
『總管,坊主到天右寺參加聚會之前,曾言無論何事
都不可前去擾吵,那…..』夏目博文並不想要挑戰坊
主的說一是一的冷酷無情……
『你僅管前往,見到坊主,就向他言明蓮軒有客到,
坊主自會與你同回。』
『渡邊,傳令下去,蓮軒百尺之內不准踏入,百尺之
外不得喧嘩。違者,以軒規處之!』
『是!』
*****
收到消息時,他還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要不
是夏目說他房裡的小白蓮開花了,他根本就不會相信
,甚至未告知柏原他們一聲,就半途退席,連夜趕回
櫻坊。
『坊主。』千川安弘恭敬的靜候一旁。
『只有一人?』
『吾等不敢造次,所以……』
『退下吧!』
『是。』
步入蓮軒裡唯一的主房,櫻坊坊主荻原皇夜信手拈上
一抹光亮,看清房裏之後,擰額蹙眉的瞧著那活生生
趴睡著像具屍體的白色人影。
「光……」微睜眼,千里迢迢辛苦來到的素還真不滿
地抱怨了聲,就又翻身避開燭火的光亮,繼續睡他的
。
「誰讓你這樣睡的。」捻熄了火光,荻原皇夜坐到素
還真身旁,卸下他的配劍與摺扇。真不懂自己對這傢
伙這般容忍是為何……
「累……」
「早通知一聲,還會累?」
「忘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見荻原皇夜鋪好被
,素還真就想直接窩了進去。
「忘了?你還會有忘卻之事……慢著!」
「讓我睡……」被拉起身,素還真只盼荻原皇夜能放
了他一馬。他真的很想睡……
「先脫了外衣再睡。」脫著素還真身上的外衣,荻原
皇夜可不想明天一早,就聽見某人喊酸唸痛的。
「不脫也可以睡……」對他而言,只要可以好好的睡
上一覺,什麼都好說。
「……又受傷了?」不經意的發現到了素還真手上的
傷痕,雖是恢復到淡不可見的地步,但那傷……怪異
,像是筋脈俱斷後又受毒患與渾厚的內力重創才會有
的痕跡……
「沒事……」
「嗯。」不再追問,明白多餘。至少這一次素還真還
能自己來找他,而非讓人護送前來,就表示身子已無
大礙。只是在心裏,荻原皇夜對這好友始終是難以放
下心來。
「皇夜……」
「睡吧!」
*****
坐在走廊上,望著盛開的櫻花,素還真才赫然想起自
己好像是第一次好好的端坐在這裏,然後也是第一次
仔仔細細的看清楚了四周的風景。以前來,總是進了
房就出不來,只能一直躺在房裏養傷,最多也就是皇
夜拉開門,讓他看幾眼而已。
那時的印象中,白蓮除外,就是落櫻滿地的紅。所以
病榻中的他曾跟皇夜說過,那櫻花跟他流的血,是一
模一樣的顏色。後來,皇夜就不再開門了……如今,
門前那鮮豔似火的櫻沒了,只有色澤黃、藍、白、紫
、綠、桃紅、橙的櫻花開得燦爛。
「難得又多了一人可以制你。」聽完素還真為何前來
的原因之後,荻原皇夜難掩笑笑意的說道。
「沒良心……」這人果真是一點同情心也沒……只能
怪自己結拜錯了兄弟,結交錯了朋友。
「十年無消無息,是誰沒良心?」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就因麻煩太多,他又如何能
讓皇夜受到他的拖累。
「狡辯。」荻原皇夜豈會不明白素還真心裏真正的想
法。
「比不上閣下喔!」這事他絕不爭第一。
「你就不能斯文一點……」看著素還真大刺刺地躺在
冰冷的走廊上,荻原皇夜眉頭深鎖的提醒道。
「在你面前就不用了。」只要舒服就好,他可不在乎
什麼形象不形象的。
「那該說……能見到中原名人素還真不為人知的另一
面,是我三世修來的福報了。」自己能讓他這般自在
就夠了……
「好說。……找你的?」眼角餘光映入幾道人影,素
還真搧著扇子,問著那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清閒的主
人。
荻原皇夜眼見來者,不悅之情表露無遺。
『荻原皇夜!你這是什麼意思?!』一名女子氣呼呼
的不顧身旁之人的攔阻,直闖進蓮軒來,劈口就是羞
憤的責問。
『恕在下愚昧,不知遠藤小姐此言何意?』
『退我婚約,你還裝糊塗?!我遠藤由美哪一點配不
上你?!你竟當面向我爹親退婚!』
『退婚並非認為遠藤小姐配不上在下,而是在下並無
娶妻之意,所以才請令尊為小姐另尋夫婿,免得誤了
終生。』
『你!』
『送遠藤小姐回去。』很簡單的一句,千川安弘一個
示意,侍衛隨即強架著遠藤由美,不管她的叫罵與掙
扎,硬是帶離了蓮軒。
『我是如何交待的……』對於不速之客的到來,荻原
皇夜語氣冷到極點。
『屬下等願受處置!』千川安弘知道在荻原皇夜面前
,犯錯是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坊裏的人都清楚荻
原皇夜的冷漠無情,就算跟在身邊已久,毫不容情的
殘酷處置也不會少。
「暴君。」
突來陌生語言的溫和聲調,令眾人看向了來處,那換
成一手枕著後腦側臥,一手搧扇輕搖的素還真。
不雅的姿勢使得一頭白髮散落廊上,絲毫掩蓋不了那
一身的儒雅溫文,清逸淡然的笑,卻有著難以言喻的
非凡氣質……
他就是蓮軒的客人嗎……這是在櫻坊所有的人,唯一
猜想到那白衣儒生的身份。
「規矩就是規矩。」
「規矩是定來破壞的。」
「你存心要拆臺……」
「吾豈敢反客為主。只是……你拋棄這位姑娘在先,
人家才會上門在後。傷妾心,非君子之為;錯責罰,
非一主該有。」
「你管的太多了……」
「說的也是。」坐起身,略為理了理衣裳,素還真直
接就走下了走廊,要往蓮湖而去。
「站住!…將鞋穿上。」
「皇夜…你管的太多了。」原句奉還,素還真笑得詐
。
「素‧還‧真!是我太縱容你了……」額冒青筋、咬
牙切齒……荻原皇夜不了解他是哪一條神經壞了,不
然怎會糊里糊塗的去認識了這有朝一日可能會氣死自
己的人!到底那天他是喝醉酒?還是睡昏了?
「大概吧!不過現在才知道,已經太慢了。」這是事
實中的事實。
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因所言非是東瀛之語,故千川
等人無一能懂。可是卻都隱約感覺到自家之主不同平
常所見的冷漠,反而是情緒多變的令人意外。更別談
當今有誰見過在人稱鬼君子,櫻坊坊主狄原皇夜面前
,膽敢如此放肆,無禮到極點之人?!
「是召奴交待,要多曬日,多接觸地氣。不是我嫌麻
煩,不穿鞋的。」一個人氣若已飽滿,就最好適可而
止,別再多添絲毫,免得傷人傷己。素氏手扎裏記得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當然也不會忘。
「不是沒事了?」聞言,荻原皇夜皺緊了眉。
「對啊!死不了嘛!當然沒事。」
「莫惹我……」如果他可以一掌劈死眼前之人,說不
定日後他的生活會過的更平順……只可惜……
「我哪敢。」沒死沒事,會死有事,不能這樣講,那
不然要他怎麼講?
「哼!」
「陪我散步吧!至於他們……」見荻原皇夜不再吭聲
,素還真笑了笑,對千川安弘一行人言道:『皇夜決
定不追究今日之事,你們下去吧!』
這人也會說東瀛之話?!還直呼主上之名?!他究竟
是誰……真只是客人這般單純的身份?
看向主上,並無反對。千川安弘等人必恭必敬的離去
,但心中的疑問卻是愈來愈大。
「皇夜,我很久沒上天閣了……」
「天閣風大,改天再去。」
「啊?不是吧……」
「由不得你。」
*****
櫻坊議事堂內,大、小執事皆正襟危坐聽著總管千川
安弘吩咐著櫻坊近期之內該處理以及注意之要事。但
堂上坊主身旁的白,卻是時有時無的吸引著眾人好奇
的目光。
摺扇輕掩,素還真不耐的打了個呵欠,對於這種再嚴
肅不過的議事,他實在沒什麼興趣。本想說在蓮軒無
聊,才跟著皇夜一起來晃晃,哪知所見之人無一不正
正經經,面無表情的……真不虧是皇夜的部下,上至
下全是一個樣。唉……看看……還是他的蓮花可愛…
…
『坊主,明日柏原少主之約……』
『我會去。』天右寺先行離席,不去好像不行……
『可是明心樓之會也在此時……』
明心樓?素還真聽聞熟悉之名,精神可就全來了。挨
到狄原皇夜身邊,開口就問:「明心樓還在?」
「嗯。想去?」
「想。」
『千川…』
『在!』
『明日派人送他到明心樓。』
『但樓主…』千川安弘知道明心樓樓主對自家主子的
執著,若見赴約之人非是坊主,只怕前幾日遠藤之事
會再重演。
『用不著她同意。』
『是!』
『安份點,莫惹事……』一句話清清楚楚的由狄原皇
夜口中說出,堂上眾人個個臉上有著疑問。
『閣下你是說……在下我?』東看西看之後,確定這
句東瀛話不是講給其他人聽的之後,素還真才合起的
扇子指著自己,納悶的問道。
狄原皇夜一臉〝除了你,還有誰〞的表情看著素還真
。
『我一向很安份守己。』這裡這麼多自己人,好歹給
他一點面子,不用表現的這麼白吧……
『我知道。提醒部下而已……』素還真所言雖是沒錯
,可麻煩事卻總是因他而起。他太耀眼了,難離是非
。
哼!這算是哪門子的鬼話啊?!明明就是說他會鬧事
!
「白蓮,不要在我這裏見血……」
「…我不會。」一句再直接不過的話,讓素還真愣了
下,方笑著應允。
*****
千川安弘本不懂昨日坊主最後一句話是何意,可是現
下,他明白了。一大早,護送著蓮軒之客來到明心樓
外,方下馬車,隨即就有人上前找麻煩……可見這貴
客莫名招惹他人的能力不小。
『這人是誰?怎不見狄原親自前來?莫非是瞧不起樓
主的邀約嗎?!』遠藤家的武士吉岡太福極度不滿的
喝道。
『這人是誰?怎這般魯莽無禮?莫非是山中豺狼野獸
養大的嗎?』素還真亦是回問著。這一問,倒是讓在
場的客人笑了開懷。
『你!』吉岡太福腦羞成怒,拔刀就要砍人,可是刀
還沒拔出,就被素還真身旁的夏目博文捉住了他拔刀
的手,片刻之間是動彈不得,漲紅了臉。
『吉岡武士對這位客人失禮之處,望千川總管海涵。
』明心樓管事內山樹引見狀,連忙出聲緩頰。櫻坊總
管親自出馬,外加一位侍衛長以及幾名護衛,內山就
明白這穿著不同本地之人的白髮男子,身份非同小可
。
『你主意就好。』收到千川安弘的眼神詢問,素還真
笑了笑,要安份,要安份!他可不想讓皇夜有話說。
『放了他。』
『哼!』夏目博文一鬆手,吉岡太福隨即跌了個四腳
朝天,頓時失了顏面,落荒而逃。
『敢問總管今日來此,是代坊主而來的嗎?』
『不是,他陪我來的。』
『喔…那這位客人是要見樓主了?』
『也不是,我來逛逛。』
『客人若欲入明心樓,須經過樓主同意,在下方可放
行。』
『這樣啊……當初還跟我說的那麼好聽,什麼想來就
來……原來是騙我的!死雅生!』素還真從手腕上取
出一只黑色臂環,憤恨的言道後,便擲往牆上。
身邊的內山樹引見狀是驚訝的來不及阻止,一道人影
極快的在那塊臂環破碎之前,及時的接個正著。
『玉置君!』內山鬆了口氣,那臂環要是摔個粉碎,
事情可就真的嚴重了!
原來這裏還有人才……看著那接住臂環的刀客,素還
真忍不住打量起來。步法不差,身手不錯,沒風的俊
逸冷酷,但光靠那年輕模樣要騙吃騙喝也不成問題。
內山樹引接過明心樓同屬管事之位玉置百行手上的臂
環,以再尊敬不過的態度雙手奉還給素還真。
黑色的臂環上,內鑲著十二顆不同顏色的寶石,臂環
內側明顯刻著明心雅生四字,代表這臂環的主人……
明心樓真正的主人,不可冒犯的象徵。
素還真搖著扇,絲毫沒有接手的意圖。
『吾等得罪公子之處,請務必原諒!』內山一跪,現
場任職明心樓之人亦跟著跪下,場面驚人的讓人說不
出話來。
『公子…』千川安弘心裏謹記著狄原皇夜的話,儘量
避免是非與麻煩,但似乎不太順利。只因這蓮軒之客
的性子……實在難以捉摸。
『沒心情,那玉環我也不要了。我們走吧!』臂環連
看都不看一眼,素還真轉身就要離去。這筆帳他會記
在雅生頭上。
『公子請留步!』玉置百行急忙上前攔下這有著與明
心樓主人密切關係之人。
『不留……又如何?』他實在很好奇喔!
『這……』沒想到素還真會這樣回答,玉置百行一時
之間也無話可應。連帶內山樹引也跟著緊張起來。
『那只怕雅生會傷心了……』一瀟灑自在,文質彬彬
的身影緩步而來的男子引起了許多人的崇敬與愛慕的
眼光注目。
「哼…」對來人,素還真別過頭不想搭理。
『琴師!』
『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十九謙司很普通的語氣,
但卻叫內山等人打了個冷顫。不是為這東瀛首屈一指
的琴師來到,而是為了他的話,一句說著事實的話。
『吾等知錯!但求琴師代為說情……』
拿過內山手上的臂環,十九謙司走到素還真的面前拉
起他的手,扣上了玉環子,輕聲言道:『別這樣……
你也知道他們非是有意。早知你是雅生的貴客,哪還
會有人想要找死的。莫生氣了,若是讓紫魅知道,還
沒等到明心樓之主親自來賠罪,這裏不毀也會死的連
半個人都沒有了。』
乍聞紫魅之名,不只是玉置百行等明心樓之人震驚,
連帶千川安弘等人怔愣的也看向那似乎與紫魅扯不上
任何關係的素還真。
「啊…」提醒之話讓素還真聞言一震,話都還沒出口
,一道強烈的殺氣就直逼而來。
『小心!』千川安弘等是迅速將素還真護在身後,而
玉置百行刀出得快,及時擋下了欲取素還真性命的殺
氣。
數十名死客突然來到,目標明顯是針對素還真,本是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是嚇得慌忙逃離明心樓前。刀光四
起,對身份未明的殺手,相較明心樓想留活口查探,
櫻坊之人並不留情,招招致人於死地,可怪異的是死
客身中數刀,該死卻仍又未倒,彷彿妖魔般的重生。
「你又是從哪裏惹來的?」十九謙司問著身旁一副若
無其事的素還真。
「你就那麼確定是我惹的?」他很懷疑……
十九謙司笑了笑,帶著素還真避過死客砍來之刀後言
道:「失言!該說是那冷面無情的鬼君子惹來的才是
。」
「喔…那又與我何干?」
「礙眼吧!誰讓鬼君子待你特別。」
「你是指……皇夜拒絕婚約的遠藤小姐?」
「見過?」彈指斷刀,十九謙司疑問著。
「殺氣騰騰闖入蓮軒。」他印象不想深刻都不行。
「犯了鬼君子的禁忌,又不知惜福……唉……」
就在雙方對戰,勝敗難分難捨之際,一道冷冽刺骨的
紫色刀風竄入戰場之中,將數十名死客片片削割,剎
那間血肉紛飛,不到片刻,死客無一再生……
暗紫的身影飄然落下眾人視線裏……正是東瀛暗忍中
的首席—紫魅!
「魅?!~」素還真見到眼前乍現的刀者,收了扇,
驚喜萬分的笑了開懷直撲過去。
穩穩接住撲抱而來的素還真,拉開些許距離,上下打
量著素還真好一會兒後,紫魅方關心問道:「可有傷
到……」
看到了那冷豔有名的無心之人,在此時此刻,用著輕
柔的語氣在關心著他人,所有的人該震驚,也該愕然
。倒是對陪同素還真的千川安弘等人,卻是自一開始
見到這蓮軒之客後,不斷有驚人的意外出現在他們眼
前,故,心臟適應之力遠比其他人強一點。
『坊主!』見荻原皇夜到來,千川安弘等連忙上前。
『這是怎樣一回事……』明心樓現任樓主千野荷子芙
蓉般的容貌隱約失色的問道。
『樓主!這……』
『他惹的。』十九謙司指著荻原皇夜笑道。
『荻原坊主?!』
『……有事入明心樓再談吧!』看著不同平常的紫魅
,商少柏原律心裏頭有說不出的吃驚,而同行的好友
日光晴雲臉色卻是沈了下來。
『誰惹他…』見素還真白了自己一眼,明白的拒絕同
入明心樓之意,荻原皇夜問的極為隱忍。
『明心雅生。』十九謙司嘆了口氣言道。這誰不去惹
,偏偏來惹這朵白蓮。雅生要離開之前也不會定個規
矩下來管管後頭掌管之人……
短短四字,瞬間凍人的風襲捲明心樓眾人,無心亦無
情……
『紫魅!』驚覺紫魅開殺的意圖,千野荷子楞在場,
柏原律與日光晴雲亟欲喝止,可那迫人窒息的冷風反
是越加強烈。
「蓮…」荻原皇夜與十九謙司同聲喚道,才讓素還真
赫然想到自己方才所犯的錯。
「魅!我餓了…」扯著紫魅的衣襟,素還真的喊餓,
同一時間冷風消失無蹤,來的快,去的也快,彷彿從
未發生過一般。
「想吃什麼…」難得的柔情,只為眼前之人。
「嗯……櫻燒!」
*****
坐在有著柳川最繽紛美麗的花景河畔旁,喝著世人千
金散盡也難以買到一口的櫻燒釀,吃著多少王公大臣
夢寐以求也求不來的櫻燒和果子,管野飛月和及川雅
兩人不明白坊主的客人,為何走到哪,就會有令人驚
訝的事情出現。
看著那櫻燒年輕的老闆娘自一見到坊主的客人,馬上
就下令今天不做生意,關起店門,就只為了招待他。
親自下廚作菜,親自斟酒款待,東一句白大夫請用,
西一句白大夫慢用,熱情的直叫人看花了眼。
『櫻子,妳做的和果子讓我很懷念。』吃過那麼多東
瀛的點心,就屬櫻子做的最合他的胃口了。
『白大夫懷念,就該多多回來,那麼久沒來櫻燒,我
還以為白大大早就忘了呢!』里山櫻子對當年出手救
了她一條小命的素還真,心裏是滿懷的感恩。
『我哪會。櫻子這麼可愛,捨不得忘。』
『白大夫是捨不得櫻燒的美食吧!』
『呵!』對里山櫻子的直接道破,十九謙司同意的笑
了聲。
『…欠打嗎?』
『不敢!倒是……不知閣下身邊那位欠不欠打?』要
下水,大家一起下。
『魅……好歹在櫻子面前給我一點面子。』轉頭看見
紫魅冰冷美豔的臉上竟微帶著笑意,素還真不禁小聲
嘀咕著。怎連魅也這樣……他喜歡美食又不是什麼過
錯……
聽到素還真的抱怨,紫魅尷尬的微紅了臉,十九與櫻
子是忍不住大笑出來,更是讓菅野兩人愣了會兒。
那廂是故人重逢的喜悅,這廂卻是十足沈悶的氣氛。
『荻原君,你真要……』
『不談此事。』
『如何能不談……遠藤城主總是長輩,你若在此時對
遠藤小姐出手,那日後該如何面對城主呢……』
『荻原,遠藤小姐今日實不該對你的客人下手,負責
是應該。不過,如同柏原所言,可否與遠藤城主談過
,再由城主決定?』
荻原皇夜冷笑了聲,不語半句。柏原律緊張的欲再開
口之時,日光晴雲直言道:『就算他肯……紫魅也不
肯。』
『這……』柏原律看向紫魅之處,頓時明白了日光晴
雲話中之意。能讓紫魅親自動手,又表露情緒,那人
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日光君,你可以拜託……
』
『紫魅之意若是他人可以更改,就非紫魅。』
『但事關重大,不能從紫魅那說起的話,那荻原君你
……』
「皇夜!」柏原律後頭之話讓素還真一聲叫喚給打斷
。
「怎麼了?」
「你實在很可愛~」素還真語畢,就抱著荻原皇夜猛
親著他的臉頰。
?!素還真突來的舉動,根本就是將其他人給嚇傻了
。
『櫻子…妳讓他喝了幾杯……』像是早就習慣般,荻
原皇夜拉下纏著自己…臉色已是微醺的素還真,讓紫
魅摟入懷中安置著。
『就跟妳說了,妳倒的那杯是酒不是茶,妳就不信。
』十九攤了攤手言道。
『呃…失誤失誤!』里山櫻子連連賠罪。她哪知道白
大夫的酒量到現在還是過不了三杯……
「謙司…我要聽你唱歌……」酒性一起,任性馬上就
來。
「好是好…不過沒琴,會很難聽。」
「謙司唱的歌若是難聽,那天底下就沒有唱歌好聽的
人了!」一臉的認真回道。
十九謙司淡淡的笑了聲,在沒有任何樂器伴奏之下,
清唱起東瀛一首流傳已久的童謠。雖是童謠,但那出
奇柔和乾淨的悠美音律,卻讓這首童謠美了起來。沒
有人發出一絲聲響來破壞這引人心裏思念與感動……
忘了方才商討之事,柏原等人也沈浸在這溫暖的的歌
聲之中。所有的人皆清楚十九謙司的琴藝在東瀛是無
人可及,但如今才知道……他吟唱出來的聲音更是美
麗,美麗到令人讚嘆的境界。
一首唱畢,十九謙司見那紫魅懷中的素還真睡得安穩
,既無奈又想笑的小聲抱怨道:「唉…老是將我唱的
當成搖籃曲……我看你還是先送他回蓮軒休息吧!」
紫魅卻是猶豫,因為動蓮之人,他不能放過!懷裡的
人輕咳了幾聲,吐息之間略帶著寒氣,望向荻原皇夜
,紫魅眼中有著急切詢問。
「哪次來是完好的?……不要讓他受寒了。」與紫魅
相同的冷,是沈穩。
荻原皇夜一句,使得紫魅帶著素還真迅速離去。
「這蓮啊……就不能有讓人放心的一天嗎……」對荻
原的話,十九謙司心裏雖然很明白,但他就是不希望
素還真會來的原因,變成為一種自然的事情。
『十九……你們能不能說我們聽得懂的話……』
『啊…抱歉!櫻子,可以再來杯櫻燒釀嗎?』沒有絲
毫歉意的說道。
『當然可以。坊主呢?』親自為十九謙司倒了杯櫻燒
釀,里山櫻子見荻原皇夜杯已見空,出聲詢問著。
『不用,我該回去了。多謝妳的招待……』
『坊主客氣了。』對櫻坊之主,白大夫之友,里山櫻
子相同的有禮。
『荻原君,遠藤之事……』
『無須再談。』不想再為這事多費心思,荻原皇夜丟
下一句便先行離去。
『唉!怎這樣……』聞言,柏原律是更憂心。而千野
荷子心裏不免怨嘆荻原皇夜的無情,一早便猜測荻原
皇夜定不赴明心樓之約,才特地親往柏原之處等候,
沒想到等到了人,卻得不到一絲注視。日光晴雲自紫
魅離開後就默默無語。
『反正這事遠藤躲又躲不過,也與我們無關,有什麼
好煩心的。』十九謙司一旁勸著。自從認識素還真之
後,他就這麼想了。
『十九君,方才那人是中原來的嗎?』
『是啊…』
『看你們相處之樣,好似認識已久,而且,我不曾見
過紫魅對誰有這般情緒過……』柏原律對紫魅今日的
態度是再意外不過了。
『故人,自是如此。荷子,朋友一場,莫怪我不提醒
妳……對他,該有尊重與禮數不可少,明心欠他的,
是一輩子還也還不完……今日被擋樓外之事,他已讓
紫魅留了情,再有下次,明心樓將成過去。』
千野荷子也清楚十九謙司話中之意,但一見荻原皇夜
對那人的縱容甚至關心,心裏就有說不出的嫉妒,要
她誠心相待是難上加難。
『除非妳想步上遠藤的後塵……』
簡單的一句話,讓千野荷子為之一顫,芳心盼不到關
愛,再強求又能如何?成為敵人嗎?唉……
『十九君說的對,荷子,看開點……與荻原君相同條
件的王孫貴族不少,相信有緣人總會出現在妳身邊。
』柏原律也一旁安慰著。
『什麼時候商大少主也這麼會說話了?』
『沒你會說……遠藤之事竟然一句也不談,若荻原君
真的對遠藤小姐動手,那城主定會難以承受,難說不
會由朋友成為敵人……』
『若此事是談就能解決的,我哪會坐視不管?偏偏我
們裏面就屬皇夜和紫魅是一旦決定,就會做到底的的
性子,誰勸都一樣。』
『但他可以……』日光晴雲意有所指的言道。認識至
今,能讓紫魅關心注意之人,那人是頭一個。
『白大夫可以是可以,不過到時候衰的人可能是去向
白大夫說的人。』斟酒的里山櫻子回想起以往,只有
搖頭的說道。
『櫻子,想不到妳還記得。』
『對一個人看不見,聽不到,彷彿這世間上從來就沒
出現這個人一樣,冷淡的漠視,這種報復想忘也很難
。』她那時候還嚇了跳,以為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
不然怎麼只有她看到那個人,而荻原坊主卻視若無睹
。
里山櫻子一言,使得十九謙司放聲大笑。這的確是讓
人忘不了的報復。
『你們是指……荻原君?!』
『要不你們以為還有誰?……而且那被報復的人,就
是明心雅生。』
『什麼?!』
『最後就是因為受不了皇夜的報復,他才從此離故里
,遠走至天涯……所以誰想成為第二個明心雅生,誰
就去說。是吧!櫻子?』
『啊!是啊!』知道明心雅生並非因此理由離去,里
山櫻子本有的疑問在十九謙司開口後,便明白是有意
掩蓋真相,而配合的附和著。這被談論之人此時此刻
不知在哪和心愛之人快活逍遙著呢!
『那真是麻煩了……』
『多想無益,一切順其自然吧!』
到底......白蓮是來休息遊玩?還是來找麻煩的?
清早醒來,素還真坐起想了好一會兒,才記得昨天遇
到了謙司與紫魅他們,去了櫻燒,再後來……得到的
結論是,他也許…可能…大概…又做了荒唐事…...
「醒了。」紫魅正端了盆水進來,打算等素還真醒了
好梳洗一番,倒沒想到待他回房,他便醒了。
「魅……」對自己醉酒後的行為舉止,素還真實在不
想去承認。
「習慣就好。」第一次讓喝醉的白蓮抱著親個不停,
他是當場愣住,第二次仍有些為錯愕,第三次以後,
就習以為常了。所以對素還真昨夜親吻荻原皇夜的舉
動,紫魅已是見怪不怪了。擰乾了毛巾遞給他言道。
「魅,你這樣說,很傷我的心……」氣憤的擦了把臉
,對自己的酒量,素還真就是在意的很。偏偏他再怎
麼練,酒量就是過不了三杯。
「這才能證明,你是凡人,而非十全十美的天人。」
因為相逢的喜悅而整夜未睡的紫魅,是說出了心裏的
真心話。初見白蓮,是震驚那不同常人的氣勢,總覺
難以高攀,相處之後,才明白這蓮的性子也是會隨著
他喜怒哀樂而改變的。只有凡人,才會如此表現他的
情緒。
「我若是天人,哪還會醉的糊里糊塗……丟臉丟到櫻
子家裏去的……」
輕輕一笑,紫魅以指順了順素還真微亂的髮絲。「餓
不餓?用早膳可好?」
素還真搖了搖頭,昨天好像吃的太多,現在是一點也
不覺得餓。「對了…魅,那位遠藤小姐……」
「這事不准你管。」冰冷的話語自後頭傳來,素還真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只是怎麼會這麼剛好的……
「問問而已……」
「問也不准。」
「蓮,莫管此事。」
「當然,我絕對不問也不管。」荻原皇夜的冷酷,再
加上紫魅的無情,好吧!素還真放棄了剛發現到可能
有一點點讓他感到有趣的事情。
「最好如此。…這是隱來的消息。」警告的看了素還
真一眼,荻原皇夜將手下轉送來的暗帖交給了紫魅。
「咦…三因思?!……魅,你家那個老頭子還活著?
!」看到那帖上署名人其中之一,素還真驚訝的問道
。
聞言,紫魅冷豔的臉上微紅了起來,面對素還真的追
問是支吾難語。
「還記恨?」
「你說呢?」輕笑了聲,反問。
還記恨,而且……非比一般。這是荻原皇夜與紫魅心
中相同的想法。畢竟與白蓮相識久了,便知曉當白蓮
對誰說話越輕,笑得越溫柔時,誰就要時時刻刻提心
吊膽,日日夜夜不得安穩好眠。實在是這朵看似純潔
無瑕的白蓮,那報復的手段與方式當今無人可比。
「能不能去?」東瀛所有派系的暗忍每五年一度的升
等考試……他去過一次,考試項目還挺好玩的。
「嗯。但記著,不要太過份。雖說他惹你是他不對,
不過畢竟是紫魅的前輩,你好歹都要留些餘地,莫讓
紫魅難為。」
「好!看在魅的面子上,我保證若是遇到人,絕對不
將他一掌打死。」對荻原皇夜的話,素還真回答的肯
定。沒辦法,他若是看到人,能控制自己不在激動之
下一掌斃了他就已經很不錯了。
相對於素還真那一臉認真無比的保證,一旁兩人一是
眉頭深鎖,暗想著到底要帶多少人手去,才能控制住
這朵捉狂中白蓮那有可能鬧出來的驚人場面。另一則
是深怕真動起手來,那此次暗忍的考試或許連比也不
用比了……因為有誰會在看見比自己遠勝太多的高手
動武之後,還能平心靜氣去應試的。
*****
暗殿……雖說連櫻坊的一半都還不到,但地上地下特
殊的建築與巧妙的機關,堪稱東瀛一絕!這也是素還
真對此地的興趣比其它地方來的大的原因之一。
『你們總算來了。』柏原律與日光晴雲看似等待已久
。
『有事?』
『嗯。遠滕城主正在正殿,他說遠藤小姐已數日未回
,所以才會……』柏原律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只因
荻原皇夜臉上似罩了層冰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笑話…人又不是你弄丟的。難不成小至他家的雞犬
不見,大至他爹他娘失蹤,也要找你嗎?若是,那遠
藤小姐欠我的帳,我能不能去找那位什麼城主的討?
」素還真是納悶的問道,卻引來眾人側目。
「此事因我而起,算我欠你。」荻原皇夜十分清楚,
素還真是為了自己才這樣,但真讓白蓮出手的話,那
就算他想保住遠藤城主也有困難。
「你都這樣說了…好吧!不過要是那位小姐再自動送
上門的話,那可不是我去惹她的,所以……」所以有
什麼不該有的後果,就不能怪他了。
『守好他,任何帶有惡意之人接近他,一律殺無赦!
』他也不能容忍相同的事一再發生。
『是。坊主!』
「皇夜…」
「忘了你來的目的?」既來了櫻坊,白蓮就僅是白蓮
,無論是來養病或是遊玩,他都只能是白蓮,而不是
中原名人素還真。
「不敢。」一笑應道。
「蓮…」紫魅想開口卻又不知如何說起。因為不管他
說什麼,白蓮總有話可以反駁他,讓他無言以對。
「魅,除了那老頭以外,誰我都不還手。這樣可以了
嗎?」這可是他的底線了。
「嗯。」
「那你們忙你們的,我要去四處逛逛了。」不待兩人
再有叮嚀,素還真早溜得老遠,害得夏目博文與渡邊
巽連禮數也顧不及,急忙跟了上去。
『我們也快去正殿吧!』柏原律見狀也敢緊開口。
『你們先去。』
『紫魅,比試快開始了,主試者若不在,只怕有心人
搗亂,出了問題就不好了。有什麼事,我替你去辦。
』
『勞煩…前往隱林告知林主一聲,就說白蓮已至,莫
讓那人與他碰面即可。』素還真一離開,紫魅又如平
常般冷漠。
『好。』日光晴雲語畢,便不見了身影。
『擋得了嗎?』雖說隱林之主能力不差,,但若對付
之人……
『林主應可擋六分。餘下的,只能靠運氣。走吧!』
*****
原是位於暗殿北方,可說是暗殿之內最清幽寧靜的隱
林,如今卻因為日光晴雲來到的一句話,變得不平靜
起來。
聽完日光晴雲所言,隱林之主光源一也沈默了會兒,
若向那人直言白蓮已來,他恐不信……轉頭便吩咐隱
林所有屬下盡數前往攔人。
『……他…很特別?』對紫魅、對荻原、對十九,或
對面前之人而言,那人影響不少……
『是。對認識他的人來說,白蓮很特別。…對紫魅在
他面前的轉變,心裡不快?』斯文的外表,仍有雙看
透人心的明眼。
不語半句,日光晴雲只是看著光源一也。
『你可知當年若不是紫魅遇上了白蓮……今天,暗忍
的首席不會是他。』一邊思考著要在何處去困住那老
頭子,一邊對日光晴雲言道白蓮對紫魅的重要性。
『就憑他?』不是他想要這樣懷疑,實在是怎麼也看
不出來那白蓮的特殊之處。
『是。就憑他……斷了紫魅的離魂。』再次想起當時
的情況,光源一也眼底總是止不住笑意。
『什麼?!』日光晴雲該是震驚的。因為他十分清楚
那離魂是三因思長老託人淬煉過數萬次才打造出來的
一把刀刃,其堅硬鋒利的程度,在東瀛無一能擋。而
在幾年之後,他卻不曾再見過紫魅的離魂,原來早被
毀斷?!
『當初眾人的反應與你相同,怎麼也不肯相信。但,
親眼所見,又如何能不承認?也因為離魂被斷,才讓
紫魅有所領悟,達到今日的成就。對白蓮,你無須防
範,更不用心存敵意。』光源一也意有所指的言語,
一語道破日光晴雲內心所想。
『林主。』
『找到人了?』看著有些狼狽的部下,光源一也問的
直接。
『是!屬下等人攔不住,長老已入荒樓。』
『荒樓?…再探。』荒樓機關巧門甚多,故意的嗎…
…
『是!』
『紫魅要你攔阻之人是三因思長老?!為何?!』
『前因後果實難向你解釋,只能說是長老自己造成,
怨不了誰。』
『你是指白蓮?』
笑而不答,光源一也已隱於青林之中。見狀,日光晴
雲隨後也往荒殿而去。
*****
路過黑色建築的石殿,素還真本無意停下就要離去,
但一聲清脆的響鈴卻阻下了他的步伐。緩步走進了石
殿,只見殿內一堆尚屬年少之人零散的各聚一處。對
有人入殿,臉上表情不是不屑,便是鄙視,敵意甚大
。
不在乎的目光四處搜索,落到幽暗角落……他…是不
是看過那個人?……素還真才要上前看個清楚,身邊
之人隨即擋在前頭,一臉為難的看著他。
『公子……』夏目博文實在擔心這一舉一動都有可能
引來麻煩的貴客,會讓自己與部下吃不了兜著走。
『我好奇……』一臉極為無辜的說道。
『那些是因為資格不符,或是自身能力審查未能通過
而被試驗剔除在外之人,稱為〝暗生〞時有如此反抗
,並不奇怪,請公子莫再靠近了。』渡邊巽並不想讓
素還真在此石殿多待片刻。對他而言,這些暗忍,是
種潛藏的危險。
『喔……但是,我想要看一看那個人。』
看向素還真所指之人,渡邊巽與夏目博文兩人一愣。
那不是……
『你讓他過來。』不准他過去,那讓對方過來總可以
吧!
『公子,這……』記得那披頭散髮之人從來就不言不
語,對所有的人之話,也未曾有過反應,在暗忍裡,
他被當成唯一的異類。現在要他過來,萬一……
『有問題?』就幾步路的距離也不行的嗎?
『請公子原諒!』兩位侍衛長半跪於前,後頭的侍衛
也跟著跪了下去。
面對眼前這種情況,你還能怎麼堅持?素還真正懊惱
之時,突來陣陣屍氣之味,濃厚而瀰漫著石殿內外,
行屍走肉的死客拖著一副爛泥腐化生蛆的軀體,一個
個由殿外走入……
『當心!』夏目博文不敢大意,提醒了渡邊巽一聲,
由自己所領侍衛在外圍,而渡邊巽之人則貼身負責素
還真的安全。
以素還真為主,死客猛地張開血盆大口,吐出數以萬
計的毒蟲襲來,夏目博文等人揮刀一劃,鋒利的刀氣
形成氣罩,滅了大部份毒蟲,餘下竄入,則被內圍的
渡邊巽以地火雷燒成灰燼。。
夏目博文之屬挺身迎戰扯下手骨攻擊的死客,陣陣刀
光映亮了黑暗的石殿。利刀旋斬了死客首級,本該是
與明心樓同樣斷首即不再生,但此次污穢之屍被斷首
竟又生成各別之軀,源源不絕的長成人形,甚至行動
的速度越來越快……變成殺得越多,死客就倍數成長
,逼得渡邊巽與其下屬也不得不加入戰事,可地火雷
數量有限,燒完一具,另一具又生,效用實在有限。
而原本在石殿內的暗生見狀早早各自上了殿簷,一旁
看著好戲,除了那獨坐在角落之人……
看著夏目博文和渡邊巽等人毫不客氣的斬斷了死客首
級,斷不了死客續命重生,素還真心裡清楚這並不符
合東瀛死術之法,除非以己身本命加重死術施行,否
則絕不可能是如此情形,而且這術法,他好似曾見過
……想出手幫忙,卻又想到之前對紫魅的承諾而作罷
,索性乖乖靜立一旁,丟給櫻坊之人去處理了。
鼻間所聞盡是令人作嘔的腥臭之味,眼睛所見不是黏
肉斷骨,便是腦漿爛臟一堆在地上。摺扇微掩,素還
真不禁要慶幸早飯吃的不多,消化的快,否則這個時
候肯定要吐個沒完沒了。
『公子!』激烈交戰之中,渡邊選忽見一人散著綠色
死亡之氣襲向素還真,亟欲突圍阻止,可死客團團纏
住,讓渡邊巽脫不身,萬分著急!
素還真不是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危險,也明白承諾
是不包括生命受脅在內,只要他出手便可化解,況且
若是讓皇夜他們知道他故意而為,後果會更麻煩……
不過奇怪的是,他總覺得……輪不到他動手……
短短思考一瞬間,就在恰如尖銳利刺的鬼爪逼近眼前
之時,被一把清澈透明的薄刀燃燒著紫紅的火焰燒毀
而哀嚎,素還真則已被那本在角落的暗生拉至身後護
著。
啊…見到那把正燃燒的美麗刀刃,素還真驚訝的詳細
觀察刀之主人,黑色長髮覆蓋大半側臉,仍清晰可見
那宛如烈焰般漸層的圖騰蟠踞臉頰之上……
『遠藤小姐?!』見那襲擊之人竟是遠藤由美,櫻坊
所有的人無不驚訝的。並非不知此次死客與她無關,
而是驚見遠藤由美本是姣好的容貌半毀慘綠不說,連
一頭烏黑秀髮此時也呈黃白色毛躁的雜亂披肩,手骨
更是瘦如枯枝,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鬼魅一般駭人!
『哎呀!本來長的還可以看,現在嘛…嘖嘖嘖……走
出去,只有嚇死人的份。』他實在不想這樣講,畢竟
對方還是青春年華的姑娘……可是做人做的太過份,
那三分餘地他也不會留。
『你該死!』遠藤由美聞言,更是氣上加氣,憤怒的
口中唸唸有詞,催動了死客,釋出身上全部蠱毒!
素還真心裡自也是很不高興,可手讓暗生握得死緊,
一下卻又鬆開……忽然明白過來,連忙喊了聲。『眾
人退至屋上!』
一聲令下,讓夏目博文、渡邊巽等櫻坊之人迅速躍上
屋簷。
『夜焰蝕火!』就只見那名暗生手中的薄刃化一為二
,一紫一紅的雙刃化圓揮入地面,爆裂的紫紅火焰狂
掃而出,剎那間鬼哭神嚎,死客、蠱蟲盡數焚燬,僅
留滿地灰燼……暗生反手收刀,灼熱之風輕輕一掃塵
埃,石殿又恢復以往,好似不曾發生過激烈爭鬥般…
…若是沒那女鬼魅受術法反蝕在地上打滾哀嚎的話…
…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素還真低嘆了聲。不明
白有必要執著到這個地步嗎?
『公子…』夏目博文等人只擔心素還真的安全。那暗
生雖以一招便輕易解決了眾多死客,但不明他相助的
真正目的,沒人敢大意的。
『沒事…她怎麼辦?一刀給她痛快?』
『這…』雖說坊主已有令,惡意接近者皆殺,但遠藤
由美畢竟身份特殊,若是冒然動手……兩人正猶豫之
時,那暗生卻是一刀便要斬下……
『哎唷~這不是我那個外孫女嗎?!』一掌擋下暗生
之刀,闖入石殿的老者慌張的將遠藤由美帶至一旁。
『長老!…啊…白蓮……』追著三因思到石殿,發現
極力阻止相見之人就在此地,光源一也暗叫不妙。
乍聞〝白蓮〞二字,三因思整個人猛地一顫,方有快
逃的念頭自腦中閃過,素還真身影便已在眼前,嚇得
他張大嘴巴不知要收攏……
『我有過承諾,所以不會一掌將你打死,因此……』
語未盡,素還真身後紫華直往三因思而去!
『哎唷喂呀!殺人啦!』三因思顧不得遠藤由美,連
忙側身一閃,可那劍卻似生眼般,緊隨不放。明顯的
殺意,害得三因思不得不拿出真功夫來應付素還真。
反手挽劍,紫華銳利的劍氣如流星乍現刺向三因思…
…本就內心害怕,三因思腳步失了平常準度,連連踏
錯,劍光即到面前!
急忙低喝一聲,三因思雙掌宏大的內元化為氣罩強擋
下來!轉身立即縱身一躍,欲從屋簷逃離,哪知素還
真一副早知道的模樣,手中紫華早已再出,片片有如
紫蓮花瓣般的劍氣竟自低處狂掃自屋簷頂……
瞬間!瓦片粉碎四散,三因思一時踩空,失足落下…
…而原本在屋簷上作旁觀的眾暗生也受波及,躲得快
一旁無事,閃得慢則是被碎石擊中,跟著摔了下來,
與殘骸塵土同伴,個個狼狽不堪,咳嗽聲此起彼落…
…
『白蓮!手下留情!』見狀,光源一也連忙插手兩人
其中,他很明白這朵清蓮並不是在說假的。
『留情?林主說這兩字不覺好笑嗎?』似查覺素還真
真是動了怒火,那暗生瞬步至旁,握住了他持劍之手
。光源一也卻驚訝此名暗生的輕功如此高深。
『白蓮,長老當初的確不對,可是因此要取長老之命
……』日光君怎還沒將紫魅帶來……防著素還真可能
有的舉動,光源一也不敢掉以輕心。
『對啊!對啊!我…我只是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毀
掉你的蓮花,外加不小心摸……救人喔!』三因思以
為有人牽制,便鬆了口氣,為自己的行為辯解著。哪
知摸字剛說到,素還真摺扇揮開,強勢的內力隨即掃
來!
一道輕柔的風勁及時的化解了直逼三因思而去的殺氣
,紫色身影已然來到。
『你來的正好!快!快擋住他!千萬不要讓他過來!
』推著紫魅上前,三因思實在怕死了素還真。
『蓮…』
『你要護他…』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口氣。
『我…』紫魅一愣,也不知如何回答素還真。
『為何為難紫魅?』一同來到的荻原皇夜覺得素還真
似有所不同,他從不會如此要紫魅做如此選擇……
『由美!…父親!由美她怎會這樣?!』遠藤英一郎
到來便見自己遍尋不著的女兒,竟成如此模樣,怎不
心慌著急的。而這一喊,也才讓後來之人注意到那遠
藤由美的狀況。
『我哪裡知道?!』無形的壓力逼的三因思也大聲了
起來。
『坊主…』夏目博文立即上前,將事情經過前後說了
一遍。
一旁的三因思聽得冷汗直流。他不曾想過他這個外孫
女會找上不該找的人來報復,這下子,真是大羅神仙
也救不了了。
而看著那已是哀叫到無聲,痛苦掙扎的遠藤由美,柏
原律與日光晴雲等一行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父親!難道沒辦法可以救救由美嗎?!』沒想到自
己女兒會有如此激烈的報復,雖然行為不對,但遠藤
英一郎仍是想救愛女一命。
『這邪門歪道之術,我哪知有什麼辦法?!做人阿爹
,也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兒,行為走偏,這是要叫誰
救?!』泥菩薩過江,他就自身難保了,哪還能想什
麼辦法救人呢?!
『荻原!你可有辦法?!由美她真的只是一時糊塗,
本性其實不壞,你救救她這次!求救她啊!』遠藤英
一郎身為人父,總無法見女兒慘死。
『……為此遷怒?』荻原皇夜眉頭深鎖……
『有關係嗎?』不否認他的生氣,的確是在他知道這
遠藤由美是三因思的外孫女之後,才更加倍爆發的。
新仇加上舊恨,那他還不動手嗎?
『……你救她…情我還。』一會兒,荻原皇夜方說了
一句簡單的話,卻讓眾人直直瞧著素還真。因為櫻坊
之主會這樣說,那表示這人定有解救遠藤由美的能力
。但先前的與三因思的交手,再加上諸多前因所導至
的後果,就算是遠藤英一郎也沒那資格上前請求素還
真救人。
『魅護他…你為她…這…就是你們的選擇……』素還
真收起了唇邊笑意,指著三因思祖孫二人,素還真說
的字字冰冷。
聞言,紫魅痛苦的握緊了拳,三因思再怎麼說都是他
的前輩,他如何能放手;荻原只是沈默不語,對遠藤
由美變得如此,他大可坐視不管,但對城主…自己仍
有此責任……
『白蓮!你該曉得坊主與紫魅本意非是如此!』光源
一也未想到事情竟演變到這種地步……遠藤由美的意
外,真是將白蓮給徹底惹火了。
『…是不是…有差嗎?』冷笑了聲,看向那已被反蝕
之術折磨到死去活來的遠藤由美說道。
『白蓮…』這樣遙不可及的白蓮,是光源一也最擔心
的。
發覺手腕被握得更緊,素還真回頭對暗生笑了笑,問
道:『如果我對你有所要求,你……』
未等素還真說完,那暗生鬆了手,在那紫華劍身上一
劃,不同於常人的藍色摻銀的血液隨即流出,滴落紫
華,引來眾人訝異的眼光。
『你的血跟你的臉一樣漂亮……』素還真仔細看著那
藍銀之血言道。若非那暗生披散之髮遮掩,便會看見
他臉上微紅。
收了扇,素還真亦伸指在紫華上留下一滴血,使其融
合,化為紫血,隨後凝氣集了那滴血……
『蓮心…琉璃…』挽劍回鞘,佛手一開,施氣運行指
尖,就見那滴紫血在手心慢慢開成了一朵蓮花…一朵
透著紫色光芒又混著銀光,散發著濃郁香氣的蓮
花…..
暗催勁,那朵紫色蓮花落到了遠藤由美額上,眨眼,
便化了開來,紫色雲霧罩住了整個人,漸漸的,遠藤
由美不再哀嚎,不再掙扎…在雲霧散去之後,她的容
貌四肢皆恢復了原來,除了那頭粗黃白的頭髮……
『由美!』見此,遠藤英一郎與三因思自是歡喜。
可施了術後,素還真身子略為不穩的晃了下,紫魅與
荻原焦急欲扶,卻叫素還真避了開,無情言道:『還
情,不必。日後遠藤之人,我遇一個殺一個。末寒…
』便朝那暗生伸出了手喚著。
那暗生飛快的握住了素還真已是冰冷的手,步法獨特
帶著人迅速消逝在眾人眼前……
『白蓮!』聲聲急喚,卻已是留不住那朵清香白蓮…
…
*****
櫻坊議事堂內,琴師十九謙司得知他不在的這一段日
子裡發生的事情之後,臉色變十分難看。
『你!…你明明知道施行蓮心琉璃之術對白蓮的內元
會造成多大的傷害,為什麼還要讓他這樣作?!忘了
明心的前車之鑑了嗎?!』十九謙司未曾想到才離開
十幾天,回來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是極度氣憤到沒了
平常溫文態度,對荻原皇夜是毫不客氣的指責。
『未忘…』他哪忘的了初識白蓮之時,明心雅生正好
出事……為了救人,他們第一次見到白蓮施這〝蓮心
琉璃〞之術,透明清澈的蓮……淡雅的香味……救了
明生雅心……可事後,白蓮卻一病不起,整個人透著
冰涼寒氣,若非抱在懷中還能探到那細微的呼吸,自
己都要懷疑抱的是具屍體了……
『若真的未忘,事會至此?!你讓遠藤城主等人避居
他處,脫了身……那白蓮呢?!你怎樣還他?!』十
九謙司一句,使得荻原皇夜無言以對,而一旁的紫魅
始終不發一語。
『十九君…事情發生就發生了,現在不是追究誰對誰
錯的時候,先找到人不是比較重要嗎?紫魅早已派了
暗忍找人,櫻坊之人也四處訪查了……』柏原律實不
願好友因此決裂,連忙出聲緩頰。
『那為何至今仍毫無消息?』不是他想找麻煩,但暗
忍加上櫻坊,怎麼可能連一個人都找不到。
『我也很好奇…』隱林之主光源一也與櫻坊總管千川
安宏自外雙雙步入,說著連自己辦事上頭一回有了疑
問的問題。
『如何?!』紫魅急急追問。
『消失的無蹤無跡…』實話實說,不意外的看到紫魅
臉上難掩的失望。
『不可能。暗殿要的人,從無失手過…』對林主的話
,日光晴雲無法不存疑。怎有人能可躲過暗忍的追查
。
『那千川總管…』柏原律看向千川安宏,得到的只是
搖頭的回答。
『坊主,請恕屬下多言…遍尋不著公子,那名暗生恐
是關鍵……』那次雖未隨行在側,但事後聽渡邊巽的
轉述經過,他總覺得那暗生不同一般。他不是沒見過
那名暗生,去過幾次,總是只見他散亂之髮掩面,不
言不語的獨自在角落裏。
眾人聞言,方一一回想在石殿所見之人……
『千川總管這一提,我也才想起來,那名暗生的問題
真的不少……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的血是藍的,跟
正常人的紅色完全不同。而且他的武功堪稱一絕,連
那可合而為一的紫紅雙刀,怎麼看都是上上之等的兵
器,可他為何寧在石殿,也不願通過試驗升等呢?』
柏原律完全想不透。
『柏原…方才你說帶走白蓮的暗生所流之血是藍的?
』在聽到柏原律之話時,十九謙司眼神顯得有些不同
。
『是啊!還是混著淡淡銀彩的藍血。』那是他長這麼
大,第一次看見人流出來的血是藍色的。
『…可知那暗生之名?』
『末寒…白蓮喚他末寒。』荻原皇夜低語。就在白蓮
拒絕了他們之後,他那般受傷的語氣喚了暗生之名…
…
難怪…難怪櫻坊找不到人,難怪暗忍失了手……原來
……『不必找了,召回櫻坊與暗殿之人吧!』十九謙
司撫頭閤眼的說了句。
『琴師…你是不是知道那暗生是誰?!他將白蓮帶去
哪裡?!』光源一也開口便問。所有的人也在等著十
九謙司的回答。
『末寒…末寒……是末月之寒啊!』他早該想到的…
…
『十九!你在說什麼?!』乍聞自己那已逝親人之名
,日光晴雲情緒激動了起來。
『你說那暗生是鬼族少主?!怎麼可能……鬼族早已
因族內爭鬥而滅族,那是眾所皆知之事,如今你說那
名暗生是末月之寒,這……』柏原律也無法置信。
『在白蓮身邊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寒兒真的未死……』如果十九所言是真,那寒兒是
母親家族那一方唯一的倖存者,他決不能棄他不顧!
『藍銀之血……白蓮可知此事?』荻原皇夜亦想起了
曾經聽過的傳聞,鬼族內,只有繼承之人所流血液是
藍銀色澤,可是並無被證實過。倘若真是鬼族之人帶
走白蓮,那就算將東瀛整個翻過來,也絕對找不到人
。
十九謙司搖了搖頭,言道:『我只知當年因為三因思
毀了末月之寒為白蓮所養之香蓮,讓白蓮失了與他聯
絡的方法,所以託我尋人。那時我並未告知白蓮末月
之寒來歷為何,哪知今日竟讓白蓮在暗生之處見到他
,莫怪乎…白蓮對三因思毫無留情之意……而且末月
之寒的藍銀之血本就剋蠱剋毒,要是今日沒有他之血
,那白蓮恐要耗損更多內元真氣,才能救得了遠藤由
美……』
『那他…會將人帶去哪裡?』柏原律以為鬼族早已全
族滅盡的。
『你認為呢?』看向日光晴雲,十九謙司問得直接。
『若那名暗生真是寒兒,那……鬼之去處,無人可知
。』
*****
放輕腳步的走近那半昏半睡之人,末月之寒不曾想過
有這麼一天,會再與白蓮相見。在他身邊的人離開後
,就不會回來,永遠……可是……撫上那沈睡的容顏
,這,確信不是他的夢。
在石殿,沈寂之心因一陣熟悉的蓮香而浮動,原本只
認為自己錯覺,但從白蓮踏進殿內那一刻開始,他才
知道,對白蓮的思念早已深植他心,就算刻意想忘記
,也忘記不了。
曾經以為是被捨棄了,所以開始封閉了自己之心,拒
絕與人接觸,如今方知誤會了白蓮許久許久……
『末寒…』
『醒了?』末月之寒心喜的問道。只因帶白蓮回到他
們以前生活的居處之後,白蓮便少有清醒之時。
『我冷…』縱使身上已有厚被層層,床下火爐亦從未
熄過,素還真仍是覺得全身發冷。
『還覺得冷嗎?』摸著那被下的手,冰涼的感覺令末
月之寒眉頭緊皺。那麼久了,他的身體似乎無法恢復
,亦不見有絲毫起色。他記得白蓮也曾以此術救他,
但那時並沒有任何異狀,難道白蓮的身體出了什麼問
題嗎……
『嗯…』
聞言,末月之寒上了床,鑽進被窩裡,抱著素還真,
為他袪冷。
看著末月之寒已梳洗理淨的面容,素還真習慣性地又
伸手指描繪那紋在臉上的圖案。『越來越好看了……
』
『不是冷嗎…』拉下露於被外的手,末月之寒自小到
大對白蓮那漂亮又修長的手指碰觸的舉動,總是很難
適應。
『末寒,我真的不適合紋這圖在臉上嗎?』笑了笑的
問著。魔界那次的刺青,怎麼都比不上末寒臉上的圖
好看。而且末寒小的時候,臉上好看的異紋是灰墨之
色,如今卻是呈現五色淡彩,更是美麗萬分。
『嗯。』點了點頭,末月之寒應的認真。以往凡是見
到他之人,不是避而遠之,便是出手趕人,而白蓮卻
是第一個見到他,沒有遠離,也沒有趕他的人。甚至
還直誇他的臉漂亮,更一本正經的詢問他,自己也在
臉上紋這圖案,是不是也會像他這般好看。但…他知
道白蓮的臉上一點不適合被染上任何圖形色彩。
『說得也是…就算紋了,也一定沒你好看……』
『白蓮…無人可比。』在他心裡面,一直都是這樣認
為的。
『嗯…末寒,無人可代…』素還真很簡單的一句話,
末月之寒亦明白那句話的真心真意。
初識之時他瞞了他……末寒,未說真名全姓,是怕…
…清香白蓮素還真,他回的應該。白蓮從不懷疑亦不
問其來歷,只問他餓不餓,冷不冷……說餓,白蓮就
帶著他去吃很多好吃的東西,說冷,白蓮就抱著他到
睡著,不曾對他有所防備之心……縱然已是多年不見
,待他卻如以往。
『末寒…你可恨我?』
『為何這樣問?』恨?……族人自相殘殺,落到全族
盡滅的地步,他能恨誰?恨那貪圖權力地位,不惜手
足相殘的二叔,還是恨自己身為族長,卻無能為力解
決一切的父親?那皆是早已亡故之人,是想恨也不恨
不了……那又為何要恨在他孤單一人落難伸出援手的
白蓮呢……
『因為我棄了你……』
『非你之錯。』
『所以那時候我很生氣啊……』那些香蓮可是末寒特
地為他找來的,毀了,連末寒他也見不到了,所以要
他不生氣很難。
『不也報了仇?』
『哼…那也算嗎…』魅在場,他真能殺了三因思嗎?
總是撫養魅長大之人,光憑這點,再怎樣也難以取其
性命。
『你…故意。』停頓後所說的話語,是肯定。
『咦?』
『…人情。』他不清楚白蓮的武功有多深,但是他知
道當白蓮真要取人之命,易如反掌。如同在鬼族滅亡
之際,仇家聞風而來找上他之時,抱著他的白蓮只是
淺淺一笑,再眨眼,數十名仇家已斷魂。當時他雖年
幼,可也明白殺人卻不見其招有多厲害,更何那些仇
家也非泛泛之輩……所以,白蓮在這次留了手,縱使
決絕的言語說的無情。
『我可是放話了……』離去之言,非是虛假。
『對想殺之人,而非知心好友。』無論怎樣聽,他都
只會認為是白蓮為了朋友好才說的話。
『末寒……』他不得不承認末寒這孩子的心思越來越
細膩……如末寒所言,他的確一開始就留了手,所以
三因思不殺,救了遠藤,是為魅,是為皇夜,一併償
還所有該還之人情,只為除去他倆人日後所有的麻煩
……
『戲演得太像,他們會當真。』
『入迷方知唱戲的辛苦……』
『值得?』
『當然…如同為你一般。末寒真是長大了……』
『是人都會成長…』末月之寒一點都不想再被白蓮當
成孩子般的看待。
『可惜…』十足感慨的語氣。
『可惜什麼?』
『不能再將你抱在懷裡,哄著你睡啊……你睡著時很
可愛……』想起末寒小時候的可愛的模樣,白蓮忍不
住淺笑出聲。
『白蓮…我已成年。』憶起幼時總是在白蓮懷中醒來
,末月之寒便臉紅到不行。記得初歷滅族之禍,使他
夜裡入眠就是噩夢連連,到最後連睡也不敢再睡,直
到他遇上白蓮……讓人安心的懷抱,再加白蓮身上那
道淡淡清雅的香味,總能使他安然入睡,好眠到天亮
。
『我知道。所以才說可惜……』現在的末寒沒了可愛
,但漂亮的緊。素還真又開始昏昏欲睡了……
『白蓮,先別睡…』注意到素還真似要睡著,末月之
寒連忙喚道。
『嗯?』
『這次你的身體為何沒有恢復的跡象?之前受過重傷
?』除非傷得嚴重,否則不會連自行復原功體也辦不
到。
『嗯…』
『那可有醫治方法?』
『白蓮…櫻坊有……』
『我會去取白蓮回來,睡吧…』
陪著素還真,確定了他已熟睡,末月之寒小心翼翼在
不驚醒他的情況下,下了床,將厚被牢牢蓋好,火爐
再添了炭,方無聲無息出了房。
而就在末月之寒離去之後,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走進了房內……寒風微微透入,本就刺骨凍人,被裡
之人失了懷抱又如何睡得安穩,自是再度醒了過來。
「冷…」睜眼,素還真表情哀怨的朝暗處之人言道。
來時心中本是氣憤不已,滿腹更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但當他在聽到素還真喊冷的時候,卻仍是狠不下心,
暗嘆了口氣,走近了床邊坐下,將那好看但沒什麼溫
度的手包覆在自己手心裏……在燭火照映之下,來人
竟是該在中原的莫召奴。
「三哥是存心要怪召奴將你送來東瀛……」輕輕地將
人帶被攬入懷中,莫召奴以自身真氣暖著素還真依究
冰冷的身子,想要責備的話根本就說不出口。
「沒有…我知道四弟是為我好……」召奴真要生起氣
來,那可是跟一頁書前輩是有得比的,他又不是找死
說,去惹他這個四弟生氣。有了溫暖的感覺,讓素還
真自然的往熱源依去,想要的更多。
「若無,那三哥為何又傷了自己?召奴叮嚀之言,讓
三哥這般漠視嗎?」抱緊懷裡之人,莫召奴真不知該
如何作,才能不再讓他有任何差錯。一回到東瀛,便
急尋三哥,但得到的消息卻是令他大為震怒,若非早
與三哥有獨特的連絡方式,只怕自己會失了該有的冷
靜,將傷了三哥之人全數滅之……
「召奴…救人才不得已……你交待的話,我可是一字
不漏的記在心裡面的……」他也沒想過會這樣,真的
不能怪他。
「三哥大病初癒,尚未調養好身子,現在卻又損了內
元,若再不能謹慎注意,萬一落下病根,日後要如何
是好?」武林中有多少人費盡心思想取他之命,又有
多少人巴不得能獨佔於他,若是連最基本自保的能力
都失去了,那面對眾多仇敵,會有什麼後果……他真
的不敢去想。
「所以我不是乖乖在這了…哪裡也不去…召奴…」素
還真不是不明白莫召奴所掛心之事,可未來會如何,
並不是他能一手掌控,只能儘量避免走到那個地步而
已。
「…白蓮真能治三哥之病?」輕嘆口氣,莫召奴對他
這個三哥,心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嗯…可提煉蓮露服用……」早知會有今天情況,來
東瀛就順便帶在身上了……所以事情總有出乎意外的
時候。
「容易嗎?」若提煉麻煩,便要另尋他法來醫治才行
。
「不算容易,但也不困難……召奴,我可以回中原了
嗎?」這才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事。
「要回去也得等三哥復原…」
「召奴有事?」聽這語氣,召奴好像專程要來帶他回
去以外,尚有其他事情要辦之樣。
「嗯。收到真田龍政的消息,有事商討,所以…」沒
有任何隱瞞的意思,卻也沒有吐露全部的打算。
「真田龍政?…召奴不提,我倒是快忘了這人了……
」今天沒說到這名字,他真的會把這位東瀛太守給忘
的一乾二淨。
「三哥,待召奴事情辦完之後,再來陪你可好?」若
非此次前去,隱藏的危險甚大,莫召奴一點也不想讓
素還真離開他的視線之內。
「好是好…不過召奴自己要小心,畢竟鬼祭之人並沒
有完全除去……」不過問,只是仍會擔心召奴的安危
……
「召奴明白,三哥莫憂。」對素還真的敏感,莫召奴
一點也不敢大意,就怕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要走了?」
「待三哥睡沈再走。」
得到了想聽到的回答,素還真滿意的點頭,而後更是
放肆的窩在莫召奴懷裡,再舒舒服服的蹭了蹭……
對素還真這宛如小貓般的熟悉舉動,莫召奴則是難得
的露出笑容……「有沒有人說過三哥這樣像隻貓……
」
「貓?沒有……不過一頁書前輩倒是說過我沾到了床
就像麻糬,粘著就不起來……小釵說我碰到棉被就像
春捲,捲著就分不開……青陽說我靠上枕頭就像麵線
,怎麼靠怎麼散……風啊…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很清
楚的用眼神表達,我像水餃,還是那種不論煮多久,
就是不肯浮出水面的水餃……」
「大概是前輩他們那時候餓了,才會這樣認為的吧…
…」聽完素還真說的話,莫召奴忍不住笑了出聲,他
沒想過一頁書與葉小釵他們竟會有這種想法過。
「可能…不過我更相信前輩是愛吃麻糬,小釵愛吃春
捲,青陽愛吃麵線,風愛吃水餃……」他絕對這麼認
為,不然哪有說的剛好都是吃的食物…再說他素還真
橫豎怎麼看,是哪一點像看起來像麻糬、春捲、麵線
和水餃了?
「或許真是如此……」
「那召奴呢?召奴為什麼覺得我像貓?」
「抱在懷裡……直接的感覺。」只有在這個時候,三
哥是完全沒有任何防備之心,自在的真實,所以他喜
歡這樣抱著他……
「喵~」
輕易的避過櫻坊重重守衛,末月之寒來到了素還
真所言白蓮之處,卻發現早有人等候,讓他謹慎暗握
住紫刃一極,小心防備了起來……
『為白蓮而來?末月之寒……』見到末月之寒原本真
正的模樣,光源一也不禁暗自贊嘆起來。與紫魅不同
的美,卻是叫人移不開視線,而那五色異紋在他臉上
,竟是這般合適......
被喚出真名真姓,末月之寒頓時起了殺意……
『末月之寒…你無須防備。在櫻坊,沒有任何人會對
你動手......何況對我們來說,你只是白蓮的末寒,
而非鬼族之子。』十九謙司淡淡說著。
仍是提防著對方,末月之寒卻是為了這句話而心驚。
他們若早知他的身份,那白蓮他是否......
『關於你的身份,我們並未告知白蓮,他也從未過
問......你該清楚,他只關心他想關心之人,這點是
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有所改變。』見末月之寒臉上一
閃即逝的驚疑,令光源一也提醒著他該明白之事。
『這是由白蓮花提煉而成的蓮露與火極之地所產烙玉
髓。』十九謙司將末月之寒所要之物丟給了他,而後
又仔細叮嚀:『蓮露每日早晚一滴讓白蓮服用,此露
極寒,記得不可多食,否則幫不了白蓮,反會損其內
元。而烙玉髓讓白蓮帶在身上,可化解他體內纏身的
多餘寒氣。』
末月之寒握緊手中之物,他知道眼前之人沒有任何欺
騙他的意思,轉身就要趕回素還真的身邊。
『寒兒!留步!』
一聲幼時的小名,讓末月之寒停下了腳步,看向那喚
他之人。
『真的是你!寒兒......』日光晴雲一見到少年眼神
,就馬上確定了。
盯著日光晴雲,末月之寒退了幾步。
『寒兒!我是晴雲表哥,你忘記了嗎?!』
晴雲…?日光…晴雲?!一想起對方之名,末月之寒
微楞,看了看日光晴雲幾眼後,迅速轉身離去。
『寒兒!』
『除非你不想末月之寒再出現你的眼前,就莫追了…
…』擋下了欲追去的日光晴雲,十九謙司提醒道。
『可是…』
『不用可是。對末月之寒來說,你…僅僅是名份上的
一個稱呼。畢竟,他在當年的滅族之禍能存活下來,
全是因為白蓮相護。而給予他一切的白蓮,才是他所
認定的親人。』
『唉…但如今知曉寒兒尚存人世,若不能讓他認親,
實難對逝往的母親交待。』日光晴雲總是希望能帶回
這讓母親掛懷的表弟。
『不急一時…末月之寒須要的,你無法給他,所以暫
且按下此事,日後或有轉機。放寬心吧!』
*****
落櫻紛飛,在夜裏賞來自是別有一番滋味……看
著眼前專注於花景的俊美少年,真田龍政暗嘆了口氣
。
『休要有多餘之言。』
『召奴,難道對朋友的關懷也算多餘?』
『另有意圖自是多餘。』轉過身,莫召奴摺扇輕搖言
道。
『唉…想來,若非事關清香白蓮,你也不會來了……
』真田龍政見莫召奴言語行為之間,便知若要他回來
,那是絕無可能之事了。要不是當初那班人對召奴的
追殺,讓他寒了心,如今又怎會如此……
『相同之言,吾不想再重覆。』對他而言,那一切都
是過去,自也不用再談。
『好吧!我直說了……傳回來的消息指出鬼祭身邊原
有八十名精衛以及十名妖靈者,但前些日子,精衛少
了一半,妖靈者全部不見。』
『明確?』
『明確。因為暗忍之事鬧得大,雖是讓有心人壓下,
但一朵紫蓮以及鬼族之子的藍銀之血救了成鬼的遠藤
由美卻仍是傳到魅靈族,後頭自也是難以掩蓋真相。
』
『所以魅靈族想對三哥下手?』
『說是…也不是。正確來說,魅靈族無法容忍魅靈之
術被異族之人所破,所以留不得素還真。何況讓他知
道鬼族有了生存者,他們更不可能放過。畢竟當年鬼
族內鬥,魅靈族也參予其中,推波助瀾……』
『但鬼族想要隱藏之人,非是輕易能尋。』
『話雖如此,不過魅靈族有一以十條族內長老之命為
介而生成的妖靈覓影術,可追蹤想追蹤之人一次。』
『捨得?』
『如何不捨?鬼族之子若真要復仇,後果非是魅靈族
能夠承受。所以已決定兵分兩路,獵殺鬼族之子。』
『那三哥…』
『你該知鬼祭將軍長久以來想摘下一朵白蓮的慾望,
至今未曾斷過……如今讓他知曉素還真又來到了東瀛
,勢在必得之心當然不可能讓魅靈族殺了素還真,因
此雙方有了條件交換……』停了口,真田龍政有些說
不出口。只因他可以想像得到莫召奴聽到接下來的話
,會有多大的怒氣。
『說下去。』
『鬼祭答應幫助魅靈族,也允許他們可以廢掉素還真
的功體,不過最後須將人交還他作為孌君,永世不放
。』
『鬼祭!』包含著朱雀雄雄怒火喝道。莫召奴對鬼祭
仇恨之心更甚從前……
『召奴,莫要有衝動之心!你該知魅靈族術法詭異難
纏,憑你一人之力恐難全部抗衡。』
『我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平復剎那間的激動,莫
召奴也非莽夫。
『雖然你這樣講了,但是我仍是希望你能多想想自己
……不然若你出事,讓素還真知道了,後果只怕不是
你我所期望看到的。』真田龍政對素還真的顧忌,不
比鬼祭來得少。
『…我明白。今日這份情,日後償還。』得到所要的
消息,莫召奴沒有再多言,立即就要離去。
『召奴!…分別多時,你就不能陪陪朋友喝杯茶,就
當是償還今日之情?』
『你可以要求更好的代價…』
『對我而言,與朋友一同賞花品茗,就是最好的代價
了。』
『…好吧!只有一晚。』見真田龍政態度真誠,莫召
奴輕嘆了口氣,答應了他的要求。
『嗯!』
*****
小屋中,末月之寒腦中思緒紛亂錯結,讓他十分
困擾,只好拉了張椅子到床邊,安靜地看著昨夜服了
蓮露後,總算安然入睡的素還真。
他知道日光是娘親小妹所嫁人家姓氏,那蓮軒所遇之
人……末月之寒依稀記得一次族內祭典,幼時怕生躲
在娘親懷抱,看著有娘親腰高的小哥哥…而他也好奇
的看著自己,隨後笑著拿了枝竹蜻蜓誘著自己下來一
起玩……日光晴雲真是表哥嗎……
『末寒…』被裏之人張開了眼睛,輕聲叫著沉思的末
月之寒。
『還覺得冷嗎?』看到一夜好睡的素還真清醒,氣色
也好了許多,末月之寒心裏安穩了些。
『有烙玉髓,不會了…末寒整夜未睡,想什麼?』醒
來就發現末月之寒似在想著事情,眉間緊皺,素還真
關心問道。
『我…遇見表哥了。』將欲起身的素還真扶起靠著床
頭坐著,被子也拉得高,就算有烙玉髓,末月之寒仍
怕他受寒。對素還真的問題,末月之寒思考了下,還
是將他前往蓮軒見到日光晴雲之事,全數說出。
『那人真是末寒的表哥嗎?』素還真頗為意外,卻也
替末寒高興。再怎麼說,那都是親人,有著一絲血脈
的親人。
『印象模糊…但感覺……』
『沒關係…你無須擔心。若他真是你的表哥,總有證
據證明的,到時想相認再相認。』素還真笑著將末月
之寒拉入懷裏,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說道。
『嗯。』
『可是…若不是,你也莫要掛懷心中,因為你還有我
,好嗎?』
『好…』感受著素還真溫暖的懷抱,末月之寒內心平
靜不少。
『這樣才乖。』自然而然的說道。
『白蓮!』乍聞如此哄騙言語,末月之寒離開素還真
的懷抱,一臉不悅。又將他當作孩童般哄著。
『習慣性的反應…以後我不會這樣說了。』唉呀…又
犯了禁忌。
『我…我只是不想讓你當成娃兒操心。』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當年小小身軀就揹負著多
少沈重的包袱,素還真心裏非常清楚那時的末寒是強
迫自己成為大人,如今,他…真的長大了。
『…對他們心中的愧疚,白蓮也知道?』
『末寒…』素還真現在不太想提這件事。
『面對現實,是你自小所教。』
『我現在算是自食惡果嗎…』
『讓他們沉迷於戲中太久,難過的人會是你。』末月
之寒一直都很了解素還真對自己重視之人,總是可以
隨時隨地付出無可言喻的代價,可到頭來,受傷害最
深的,也是他。那自己如何能坐視不管,看著白蓮傷
心。
『末寒可知虧欠之人不是他們,而是我。』
『他們可不這樣認為。』末月之寒搖頭說道。
『就是因為他們不這樣認為,所以我更覺得對不起他
們……』
『白蓮不該想太多。』
『末寒,此事以後再談好嗎?』素還真不是想逃避皇
夜他們,只是現下,他真的須要一些時間。
暗嘆了口氣,末月之寒也不想再讓素還真難為,出了
房門再回來,手上已端著他熱好的鹹粥。
『末寒聽過無音幽地嗎?』慢慢吃著末月之寒送到口
的粥,趁著空閒問道。
『嗯…聽說在北方之谷。為何問此?』吹涼匙裏的粥
餵著素還真,末月之寒覺得他不會無緣無故問此地方
。
『我有東西在那裏…』
『以後再去拿。』聞得此言,聽都不想再聽,末月之
寒直接拒絕。
『可是當初我答應對方會去找他將東西取回……』
『要找人或是拿東西都可以,等你痊癒。』末月之寒
一點也不肯讓步。
『可是我怕對方過了期限太久,會將我的東西捲走…
那人惡質的緊……』不想還好,一想就真擔心起來了
。
『知曉對方品性差,你還將東西放在他那?』
『當時情非得已,不然早將東西取回了。末寒,那樣
東西對我很重要……』
『不能再多等一些時間嗎?待你好些再去…』
『若能,我又怎會如此要求呢?』約定之日已是過了
大半年,說實在的,若是那人惡意報復,東西是絕對
拿不回來。不過,如果另一人也在的話……思至此,
素還真不想再耽擱下去。
『…好吧!不過多調養兩天再出門。』
『嗯。末寒,多謝你…』
『白蓮無須客氣。』末月之寒知道素還真雖是救他性
命之人,但從不強迫他要為他做些什麼,反倒是事事
徵求他的意見,所以…他更要為他想的更多才行。
*****
一入櫻坊,隱林之主光源一也不管領路守衛,身
形一動便直往櫻坊議事堂,嚇得櫻坊守衛在他身後直
追,就怕又來個遠藤事件,那真的不用總管說,他們
自行切腹了斷算了……
『末月之寒正帶著白蓮往北方之谷而去…』踏入議事
堂,光源一也劈頭就是一句震撼眾人的話。
『是真?!』聽聞白蓮消息,紫魅著急追問。
『你們退下吧!』見額上盡是汗水的下屬追來,荻原
皇夜自是明白原因吩咐了聲,待他們退下,方向光源
一也問道:『事實嗎?…北方之谷?末月之寒因何要
帶白蓮去那?』
『鬼子帶白蓮去那的原因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魅
靈族盯上他們了。』光源一也一接到消息,前後思索
了番,就馬上趕來了。
『此事可是真?!』
『這不對啊…鬼族之人的行蹤向來是無法查探,林主
為何有此消息?』柏原律說出心中的疑問,他不是不
相信隱林之主,只是鬼族傳說更令人印象深刻。
『是我安插在魅靈族的內應傳出消息,魅靈族以犧牲
族內長老十條性命施了秘法,追蹤到了白蓮他們的去
向,打算兵分兩路,派出妖靈者與武士前後攔殺兩人
…這是可以確定的事實,可是我不認為事情有這般簡
單。』
『林主為何這樣想?』日光晴雲並不認為這真實的消
息有哪裏不對。
『因為若說當年鬼族滅亡,身為主謀的魅靈族在遠藤
之事知曉了鬼族少主未亡的消息後,因為擔心末月之
寒的報復,而想取其性命,這我可以明白…但是,為
何連白蓮也在其目的內,這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
『是因為知曉白蓮是救了末月之寒的人,所以不肯放
過嗎?』紫魅一心只想快點找到白蓮,如果魅靈族敢
動手,他就敢殺。
『魅靈族哪來武士?』一直沈默不語的琴師十九謙司
開口問道。
『聽說是鬼祭將軍身邊的精衛,因為與魅靈族有長久
的合作關係,所以出借了精衛助他們這次。』
『哼…真是死性不改。』十九謙司一聽鬼祭之名,厭
惡的說著。
『看來,他還得不到足夠的教訓…』荻原皇夜口氣更
冷。
『琴師…你們知道鬼祭助魅靈族的真正原因?』
『原因?呵!只不過想獨佔一朵清蓮而已…』這該死
的鬼祭!
『這是什麼意思?!』十九謙司一句,讓光源一也與
紫魅臉色沈了下來,只因這話中之意,好似另有所指
……
『早前一次意外,讓鬼祭見到了白蓮,自此之後便想
盡辦法逼著白蓮向他效力…但實際上,鬼祭是想得到
白蓮……做他的孌君。』荻原皇夜一想到那次意外,
臉上寒霜更甚。
『啥?!就憑他?!』雖是不曾與那白蓮有什麼交談
過,但縱橫商事、識人不少的柏原律也明白白蓮的特
別之處。而這樣的人…說實在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
隨便沾染。
『那這次助魅靈族…是為白蓮了?』紫魅的冷,足以
凍人心魄。
『八九不離十。當初真是不該留他之命,如今要殺他
雖是不難,但後續的麻煩會牽扯到白蓮,甚至禍延中
原,白蓮不會喜歡……你打算如何為之?』
『滅族、精衛盡除…』荻原皇夜也想過殺了鬼祭一了
百了,不過如同十九謙司所言,他們不在乎死個鬼祭
,那對他們來說,不是惹不起的,可是他們不想白蓮
受此拖累……
『也好…不給他個警告,還真當可以為所欲為了。』
十九謙司輕蔑一笑。
『多算我一份。』日光晴雲並不想讓末月之寒受到任
何威脅。
『朋友嘛…怎麼也要同甘共苦才行。』柏原律雖是經
商世家,來往之人哪一個不是為了利益.…但若對朋友
,那可真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了。』
*****
這幾天帶著素還真趕路到了北方之谷的地界,末
月之寒總覺受到跟蹤,那對修成鬼術的他來說,是從
未有過的感覺。故此,讓他絲毫不敢大意,夜晚時分
,縱使大雪紛飛,他仍是護著素還真幾不停歇的直往
無幽音地。
『末寒,怎麼了?』
『有人跟隨…』
『多嗎?』素還真眉頭微皺,他現在的情況若遇到事
情,只怕會拖累了末寒…本以為不會再有人針對他們
,看來他思索的實在不夠嚴謹。
『嗯。』
『末寒…』一路行來,雖是有烙玉髓在身,但那只能
化掉服用蓮露所引出的寒氣,並不能去除外在的冰寒
,故末寒總是以耗損真氣為自己暖身,真與對方碰上
了,末寒一方面要顧著自己,另一方面真氣又損失不
少…那……
『無事。…白蓮,是何物讓你託人保管?』知道素還
真擔心什麼,末月之寒並不想讓他想太多,故而轉移
話題。
『記得紫魅嗎?』
『嗯。』那紫魅,末月之寒在與白蓮重逢之前見過幾
次,的確足堪暗忍首席之名。
『與魅過招時,那個…就是…我不小心…斷了魅的離
魂刀……』素還真對此事仍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當
初一次比試,他的力道沒有拿捏好,導致弄斷了紫魅
的離魂……雖然事後紫魅不提,但是每次見面,他總
存有愧疚之感。
『……確實像是你會做的事。』沈默了片刻,末月之
寒方說了這一句更讓素還真難為情的話。
『因此十年前我請人打了造把刀,帶來了東瀛本是要
還給紫魅以及見你,哪知事情諸多變化,只能將刀寄
於他人而匆匆離去。』
『出於無奈,非你之過。』
『若非末寒之心依究,我如何能原諒自已……』再見
末寒,他仍保存著當年是非善惡之心,並沒有因為自
己的失約而有所改變,方讓素還真寬了心。
『白蓮無錯。…?!』話方完,末月之寒迅速將素還
真護至身後。眼神冷冽的盯著數十名竄出攔路之人。
一行人裏,武士裝扮二十人,另五人身材略為瘦小,
臉上層層縐紋,年紀看似不小,身著東瀛祭師之服樣
,但不同平常所見白色,而是一身的綠,渾身透著詭
異的陰森之感……這些人,他好像見過。
『這些天跟隨之人?』
『嗯…』該來的,終還是來了……
『素先生…主上鬼祭將軍特派吾等前來迎接先生到府
一會。』武士為首之人恭敬的說道。
『鬼祭將軍?!』乍聽鬼祭之名,素還真明白了自己
對這些人眼熟所為何來了,原來是鬼祭身邊的精衛,
消息到是靈通的緊……又想起前些日子莫召奴突然來
到,莫非就是為了此事?!召奴竟瞞他!思至此,素
還真的臉色難看了起來。隨後言道:『那末寒呢?』
『哼!鬼族之子…休想活命!』魅靈妖者冷笑說道。
『鬼族?』看了身旁一臉不知所措看著自己的末寒,
知道他是怕自己不滿他欺瞞之事,不怒,素還真反握
住他的手,笑了笑問道:『末寒是鬼族之人?以鬼為
名,好特別的族群…那他們…又是誰?』
『滅族元兇…魅靈族。你也見過…』末月之寒先前害
怕自己欺瞞之事讓素還真知曉,他會轉身離去…誰知
素還真知道後又如同初見之時,完全不在乎他是異類
鬼族之人,長久以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喔…那時追殺之人…』末寒不提,他還真忘了自己
當年救末寒之時,也殺了不少這些身著綠色祭服的人
,難怪他也會覺得也見過。
『很不巧,在下尚有要事,恕難同行。還請代為向將
軍道歉。』
『請素先生見諒,主上已囑咐吾等要接到先生同回不
可。所以,這次只怕由不得先生主意,吾等得罪了!
』數十名精衛紛紛抽出佩刀,不讓絲毫退路。
『不去還要強押不成?』
『奉命行事,將軍亦是誠心誠意邀請先生一聚,相信
素先生能明白身為下屬為難之處,吾等也不願傷了先
生。』
『呵~若真是如此誠意十足,何不讓將軍親自來一趟
,而非是要我去見他?』
『先生原諒!』
『哼!何必與他多言?!鬼子交你們,待我們將此人
拿下,先向將軍交差即可!』妖靈者帶頭之人氣憤的
說道。手中頭骨祭杖一立,綠色絲線由空洞的眼窟之
中射出,攻擊末月之寒與素還真,欲迫使兩人分開,
各自對付。
素還真身體尚未痊癒,末月之寒緊拉著他的手,不想
他動了真氣,讓情況更為惡化。鬼術化出紫刃一極,
在月光皓雪之下…透明的薄刃劃出令人目眩的刀影,
斬斷了逼近的綠色絲線。
『末寒,莫與他們糾纏,速至無音幽地…』自己的狀
況若如同平常,那他並不在意這些人。可現在,他卻
是末寒的麻煩…魅靈族就罷了,在鬼祭身邊做到精衛
位置的,哪是一般普通武者,簡簡單單就能應付的…
如此一來,雙方交手生死關頭之際,末寒總是要顧及
自己而無法專心應敵,那就無論如何也不能被纏上。
『嗯!』末月之寒也明白素還真之意,一招萬紫千紅
霸道刀氣橫掃而出逼退對方,轉身帶著素還真就走。
『攔住他們!』精衛決意將兩人擒殺,在後緊追不捨
。
『休想逃離!地之縛!』五名妖靈者將骨杖立入雪地
之中,紛紛催動咒語,要斷兩人去路。
魅靈妖術一施,地上忽然竄出數十條藤蔓,欲纏住兩
人。末月之寒出刀極快,盡斷那看似活物的藤蔓,但
二十名精衛的刀亦尾隨而來,逼得末月之寒不得不鬆
開拉著素還真的手,將紫刃一極一分為二,兩片扇形
紫紅刀芒掃開精衛之刀!
『你們速速纏殺鬼子!此人交吾等擒捉!』妖靈者見
兩人分了開來,機不可失,大喝一聲讓精衛阻擋了末
月之寒,五人則是將素還真團團圍住,又唸起了魅靈
妖咒,五枝骨頭杖齊吐綠色絲線襲向素還真。
『啊!』面對這異物,素還真顧不得內元未癒,欲動
真氣避過,卻沒想到腳底突然一陣劇痛,竟是被雪地
中迅速冒出尖銳的石箭給整個刺穿,而那綠色絲線也
纏住他的兩手手腕,而且愈纏愈深。
見狀,五名妖靈者口中咒術唸得更快,想儘快將素還
真拿下。
『呃…』頭暈目眩…那束縛於手腕上的綠色絲線,透
著詭異的波動,竟令素還真的心神開始潰散,就連腳
下劇痛也逐漸感覺不到,幾要昏厥過去……
『白蓮!』末月之寒一急,不顧自己被精衛圍殺的危
險,紫刃一極振手而出,瞬間斬斷了那攝人心魂的綠
色絲線。
『受死來!』鬼祭將軍身邊的精衛各個身經百戰,見
有滅敵之機,毫不猶豫,當場斬下。
失了紫刃一極,末月之寒鬼步如風驚險避過斬殺而來
的長刀,但眾精衛一改單刀逼殺,暗器連連出手,因
著急素還真的末月之寒,心不穩…在旋身翻滾避過取
命三刀,仍是不防背後挨了四枚暗器,頓時鮮紅染了
一大片,動作慢了下來……
『百夜斬!』為首精衛利刀一揚,無數刀光朝末月之
寒斬去!
就在危急之時,一陣無形之旋風乍現,包圍住末月之
寒,似銅牆鐵壁,擋下一道道的奪命刀光。
『以多欺少,你們羞也不羞?』早一步趕到的商少柏
原律隨即出手,阻擋了對方凌厲的刀氣。
『閣下不是要插手鬼祭將軍之事吧…』精衛首領瞇起
雙眼,眼前這看似紈褲子弟的青年,一出手便是救人
,定非常人。
『插手又如何…千影二刀流!』跟著到來的日光晴雲
一見末月之寒受傷,怒火中燒,一長一短的刀刃宛如
地獄奪魂般直攻帶頭精衛。
『防守!』知道來者是為了救人,精衛首領渾厚一喝
。
武與武,雙方對戰,激烈異常!
另一方,末月之寒的紫刃一極雖是及時斷了詭異絲線
,可素還真的心神依舊是動亂不已,再加上雙腳被重
創,跌坐於地…一時半刻,竟是無法起身。
『快攝了他的心魂!』不管精衛那頭激戰,妖靈者再
同祭魅靈妖器鎖魂鐘。
鎖魂鈴聲陣陣,素還真那僅有的意識就要渙散之時,
琴聲高亢清揚,與鎖魂鈴聲在無形之中對碰,鎖魂鐘
隨即破裂;鬼刀如索命閻王,瞬間劃破其中一名妖靈
者的咽喉……短短一瞬,櫻坊主人荻原皇夜已攬抱著
素還真、取得鬼子之刀交至身後由紫魅與琴師十九謙
司緊緊護著。
『可惡至極!與魅靈族為敵,你們…地獄有位!』那
形同枯骨般的垂老之顏,氣憤難平的瞪著這些壞他魅
靈族大事的人。
『魅靈黃泉早等候,地獄有門為你開!』冷漠的眼神
,無情的言語…是鬼君子不留活口的堅決。
『你…你說什麼?!』一聽此言,妖靈者哪個不心驚
地…這句話分明是說魅靈族被滅盡了!
『想知道他說什麼…入黃泉去問吧!』隱林之主光源
一也臉罩寒霜,揚弓便是連射六箭直取剩餘妖靈者之
命。
『妖土!現!』四名妖靈者連忙催動咒術,雪地裏衝
出丈高二尺厚的土牆要擋住取命之箭。可隱林之主聞
名的弓箭之威,豈是土牆可擋,那六支弓箭輕而易舉
地穿透過去,眼看就要結束四條人命之時……
『魅惑幻鏡!起!』一塊光亮無比的鏡面乍現四人面
前,硬生生擋住了弓箭…只消片刻,弓箭的力道被鏡
面化了去,而那塊鏡面也立即龜裂,摔落地面破碎了
個徹底。
『為何現在才來?!』原本的妖靈者追問著趕到的另
一批援兵。
『一路上被人暗算,防不勝防…如今也只剩我等三人
以及精衛十二人了。』同族施展魅惑幻鏡的妖靈者對
那追蹤者暗中下殺手,卻始終見不到的兇手,著實惱
恨!見不到人,又如何能以咒術擊殺?!以至於這一
路總是時時刻刻提防,小心閃躲…但又無法阻止有人
在下一刻突然死去。
『不管如何,眾人聯手,今天他們非死不可!』七名
妖靈者明白已是退無可退,下了同歸於盡的決心!
『坊主!』此時,負責將魅靈族滅族的櫻坊侍衛長夏
目博文與渡邊巽完成任務後帶,著各自部屬二十餘人
與暗殿之人一同到來。
『你等助殺精衛…』盯著妖靈者,宛如看著死人般的
荻原皇夜握住鬼刀的手是蠢蠢欲動。
『暗殿之人助殺妖靈者!』光源一也知道妖靈咒術,
唯有在黑暗中行事的暗忍可以用各種術之法避過。所
以讓櫻坊與暗殿去滅了魅靈族,也是為了擾亂妖靈咒
術的催動,才能如同皇夜在剎那間趁機將妖靈者解決
,而不會給他們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是!』
殺人、救人…兩路人馬為著各自的目的,全力一戰!
『寒兒!忍著…』有櫻坊加入,斬殺三人的日光晴雲
抽身來到末月之寒的身邊,快速取出他背後的暗器,
診視著傷處。
『白蓮…』
『有琴師與紫魅護著,你莫要擔心…日光君,這暗器
有毒,用這藥逼出毒性吧!』不讓末月之寒動作,只
因見著傷處泛著青黑,不是中毒,還能是什麼…當下
就制止了他的行為,取出懷中解毒藥粉交由日光晴雲
為鬼子上藥。
而這頭抱著素還真的紫魅…看著琴師縱使萬分小心地
脫著白蓮雙腳染血的鞋,仍舊是讓意識模糊的白蓮疼
痛呻吟時,他就恨不得將所有的妖靈者斷去雙腿……
此時忽然間,心裏莫名的悸動,讓紫魅身子一顫,直
感納悶。
『怎樣了…』十九謙司警惕的問著。紫魅一下子將白
蓮塞入他懷裏,起身注意著四周,這讓他不得不謹慎
,連忙止住白蓮受傷的腳繼續流血,再用絲布纏了起
來,抱著白蓮離得老遠。
紫魅未言,只因心裏的悸動是愈來愈強烈…似乎…有
誰在喚著他……
就在此刻,自天際一道黑光疾射而來,目標正是紫魅
…當十九謙司要紫魅小心時,隨著黑光逼進的強大壓
力,籠罩整個戰場……無論是荻原皇夜、日光晴雲等
人,或是敵方,無一不被這黑光氣勢給震驚到。
一把黑色耀眼的刀,就立於紫魅身前。
『是你喚吾…』
像是回應紫魅問話,黑刀長嘯,似高興、似興奮、又
似被遺棄的娃兒見到父母般敘述著委屈……
被黑刀牽引,紫魅伸手握住了它…自手中傳來黑刀的
歡呼,是實實在在的情緒。一把刀,竟有如此靈性?
!
紫魅無法明白為何對此刀會有這般直接的心靈傳達,
但那與自己萬分契合的感受,讓紫魅罕見的一笑……
『想戰?』黑刀的鳴動,有著自我的意識。
『…好!』感受到黑刀強烈的意念,猶豫不過剎那,
紫魅看似隨意又高深莫測的一刀朝精衛斬出……
半月的黑刀虛影,帶著猛烈地刀罡之氣,在眾人的錯
愕之中,很甘脆的砍下殘存一半以上的精衛首級。當
中還有不少反應飛快,以刀擋之,哪知在刀罡之下,
精衛手中可謂千錘百鍊的利刃根本不堪一擊,齊齊粉
碎。
這簡單的一招,震撼了所有的人。可荻原皇夜馬上回
神,鬼刀幻化,收割了三名被紫魅一刀震住的妖靈者
之命…光源一也也不遑多讓,連四箭,準確無比的射
穿了剩餘地妖靈者的心窩。而這些妖靈者甚至連咒術
也來不及施出……
餘下的精衛被同伴眨眼間一刀就死去大半的情況,驚
地本是有堅定死戰之心動搖了起來,不說少了氣勢能
有多少戰意,光是櫻坊與暗殿連手,最後的結果就已
是篤定……
『紫魅,這刀…你的?』暗吞口水,柏原律想到方才
紫魅一刀砍了十多名任職鬼祭身邊精衛的腦袋,他就
覺得自己的頸子有些發涼,那些精衛在東瀛可說是一
等一的武士高手。這刀…未免太恐怖了……
紫魅搖了搖頭,他根本不知道這把刀的來歷。
很快的,戰鬥接近尾聲,最後一名…亦是精衛首領,
渾身鮮血,面對著眾多可說是仇敵之人,眼光變得銳
利無比,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中,竟哈哈大笑起來……
『裂火彈?!他想引爆雪山崩塌,眾人快退!』眼尖
的渡邊巽發現精衛首領手中細小的火光,心中一驚,
出聲提醒眾人,自己也轉身就跑。
這容易隱藏,卻又不易製作的裂火彈,一旦爆發的威
力,足已炸毀一座閣樓。以眾人的能力,不是躲不過
這裂火彈爆炸的範圍,而是那一炸引發雪崩的速度與
力道,是眾人無法抗衡最大的可怕之處。故被渡邊選
一喝,包括荻原皇夜在內之人,都變了臉色。
短短瞬間,轟隆一聲巨響,引發雪崩,滾滾而下的冰
雪似波濤洶湧的海嘯,捲向眾人……
『快走!』柏原律氣得把那名精衛的祖宗十八代都問
候了遍,跟隨背著末月之寒的日光晴雲沒命似地狂奔
。
『謙司!白蓮!』驚覺琴師與白蓮離雪崩最近,荻原
皇夜內心首次驚慌不已。那不是他所能趕上的距離!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鋪天蓋地白雪將兩人掩埋……
『顧不得了!走!』拉著荻原皇夜,捉住相同怔愣的
紫魅疾行,心痛的光源一也不敢回頭去看十九謙司與
他懷裏的白蓮。那雪崩之聲已是近了,躲不躲得過是
另一回事,但他必須爭取更少的犧性,否則白蓮他絕
不會原諒自己……
『林主!』紫魅掙扎著,他不能放棄了白蓮!
『讓你回頭,白蓮會恨我一輩子!就算同葬於此,黃
泉路上我也要向白蓮交待的!』
紫魅聞言,再怎麼衝動,也硬深深止住了回頭的想法
。回頭同埋是一回事,設法逃生不及被埋又是另一回
事,不再多言,紫魅亦是施展全力而行。
『我送你們一程!』荻原皇夜忽來一句,在光源一也
與紫魅反應過來之前,兩人就被一道勁氣推送百丈之
外…
『皇夜!』兩人回身一看,那白雪如同一層棉紗揚起
,覆蓋了荻原皇夜的身影,又緊接著往他們蓋了過來
。
『該死的!…你絕不能放手,就算被埋,好歹有個伴
!』光源一也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因為那滾落巨大冰
雪,速度快得嚇人,就算有皇夜助他們一程,仍是逃
之不及…
『嗯!』應諾下來,紫魅眼前已是白色一片……
『紫魅!林主!』柏原律見到一下子至交好友都被冰
雪所埋,他停下腳步,這樣的結果,真是想都沒想到
。
『寒兒,對不住,表哥沒能護你…』這般情勢,日光
晴雲也知曉躲不過了。
末月之寒默默無言,只是看著白蓮被冰雪掩埋之處…
…
北方之谷屬於狹長坡地,一入一出,一旦引發雪崩,
那幾乎是註定要活埋於此,因為另一端的出口,距離
實在太遠了……
見自家坊主被埋,諸多同僚也是沒躲過,無奈,有些
人索性不跑了,有些人相識一笑,這也算是難得的葬
身之處了。正當眾人放棄之際,一聲響亮鳥鳴傳來,
眾人抬頭一看,只見一隻巨大散發著火紅熱焰的朱雀
自那已被掩埋的雪地中竄出,狂掃追趕那雪崩之勢。
傾刻,冰與熱同時襲來,沒有預料中的冰雪壓身,也
沒有呼吸困難,以為自己該死卻沒死亡感覺之人,一
睜眼,才驚覺自己是被朱雀所保護著,而後更是狂喜
起來,只因自家坊主以及隱林之主他們還有同僚等等
之人,竟是全部平安無事!叫人如何能不興奮的。
這及時出現的援手,自然是追著另一批精衛和妖靈者
的莫召奴。當他尋著那批精衛來此,正好雪崩,不加
多想,朱雀一展,與那崩落之雪爭了起來。可是隨著
人數增加,展開本命朱雀之火亦讓莫召奴倍感吃力,
雖是如此,就算失了氣力,莫召奴也無法落下一人,
他們是為救素還真而來,怎麼都不能輕易放棄。
可是一人之力,始終有限…朱雀之火漸失,莫召奴朝
著眾人歉意一笑,終是到不了北方之谷的出口……
『朋友已是盡力,無須愧疚。』光源一也也明白這麼
多人要靠眼前這俊美少年護得周全,也太為難他了。
只是…如此陪命的相助,為了何因?
『只怕三哥要怪我的不是了…』三哥知曉定是要氣他
的了……看著十九謙司懷中的素還真,莫召奴並不想
讓他受苦。
『莫召奴?』一句三哥,眾人不明,但荻原皇夜聽此
一言,便想起了白蓮這次來到的原因,明白過來,問
了聲。
『正是。三哥承蒙荻原坊主以及諸位照顧了…』對著
荻原皇夜一行人道謝一揖,莫召奴笑得淡然。他實不
該將三哥留下……
驚訝,是除了荻原皇夜以外之人的表情。這美少年是
白蓮的兄弟?
『客氣。只是沒想到讓白蓮受累,現下…』一同等死
嗎…
『咦?!』這一聲本是柏原律的驚疑,隨後卻變成更
多人的驚疑。因為那眼看就要活埋他們的冰雪,竟然
停在半空中,甚至還有慢慢退去消散於空中的跡象…
這太不合理了!哪有會自動退後又融化的雪崩?!他
們是眼睛花了吧?!還是壓根他們早就死了?!所以
才會有此異象?!
『妳是誰?』琴師提防的問句,驚醒了大家回頭。不
知何時,一名全身上下無一不是白色、有著藍眸的清
麗女子出現在此,看著素還真。
『她不會是傳說中的…雪女吧?!』看著那突然冒出
身著白色和服,腰間前頭繫著紅色帶子、綁著蝴蝶結
的女子,幾乎所有的人都想起了東瀛流傳的古老傳說
。
『雪姬…』有些不同平日的輕柔冰雪落在素還真臉上
,凝聚了他的部份意識,張開本是難受而緊閉的眼睛
,看著女子喚了聲。
『白蓮心神受創了?』被喚雪姬的女子一開口,那聲
音似是輕飄於周身的雪花,若是沒看到人,是捉不住
這聲音從何而來的。
『嗯…』又閉上眼,素還真受魅靈妖術之創,心神始
終動蕩不安。
跪坐下來,雪姬朝著素還真的眉間輕輕地吹了兩口氣
,一口晶瑩的雪花不停湧入眉心,將魅靈妖術那陰寒
之氣自素還真腦識中吞食一乾二淨;另一口則是助素
還真穩固心神,讓他的意識平穩下來。
『白蓮…』見素還真臉色不再蒼白,痛苦之情亦是緩
了許多,讓十九謙司與眾人高興不已。
『雪姬,多謝妳…』對雪姬,素還真是諸多感激。雖
然先前意識模糊,仍隱約知曉不喜陌生之人的雪姬在
最後一刻出手救了召奴、皇夜他們。
『哼!少帶來麻煩,哪還須要你說謝了?』一聲宏亮
、中氣十足的男聲,帶著不滿說道。
看著又是不知道怎麼冒出來,與雪姬相反的一身黑,
剛毅俊逸的面容,但表情些為冷漠的男子…好吧!都
有雪女,還有什麼都見怪不怪了。所有的人連忙自我
安慰著…
『嗯…』
『娘子…我…我只是和這朵花說笑的而已…』雪姬一
聲輕哼,頓時讓男子換上諂媚的笑容,小心解釋著。
這男子的變化未免也太大了?就算是夫妻,好歹…身
為大丈夫,也要有志氣一點…還是說,他被這位雪姬
所誘惑了?柏原律暗中想著。再怎麼說,雪女的傳說
在東瀛是家喻戶曉的故事,他很難不朝這方面去胡思
亂想。
『我還以為…墨清心裏巴不得我早點死……』
『這樣最好不過!你這朵花最好快點枯死!爛掉!永
遠長不出來!咦?!娘子!誤會、誤會啦!是這朵花
拐我!娘子!聽我解釋啊!娘子啊!』絲毫沒察覺素
還真眼底一閃而逝的戲謔,男子將心裏所想的一股腦
都說了出來。然後…白蓮口中的墨清活生生地自下身
逐漸被冰雪整個封住,眾人當場傻眼。
『白蓮隨我回去…』見素還真雙腳受創甚重,雪姬秀
眉微蹙,便轉身領著眾人回了居處。
『這個人…放著不管,無所謂嗎?』看著被冰凍的男
子,柏原律實在很難視而不見。不會死人吧……
『想來…應該是死不了,走吧!』對這被白蓮設計而
中招的男子,光源一也帶著幾分同情,跟著離開北方
之谷。
*****
獨落冰雪,該是貧脊之地,但那不畏寒冷,生長
地異常青翠的綠色植物以及美麗的各色花朵,卻是將
這白色世界的無音幽地點綴了不少鮮豔……真的要說
者,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
在無音幽地裏,有著三棟小屋…兩棟以幽地的冰雪天
然而成,另一棟是以竹所建,屋內也不同於東瀛習慣
到處鋪設著硬墊,反而是有桌有椅,床也不缺。雪姬
領著十九謙司正是來到了唯一的竹屋裏……
『白蓮覺得如何?可還會難受?』小心的讓素還真在
床上躺下,十九謙司關心問道。
『好多了…謙司,末寒呢?』
『他沒事,只是受了些傷,白蓮莫憂…』拆去那匆忙
之間纏上已是染紅的絲布,看到那可謂嚴重的傷處讓
十九謙司的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
『我來吧…』飄渺的悅耳之音,似有安撫人心之效。
『有勞了。』
『雪姬,多謝妳為我所做的一切…』身下的床嵌入數
十枚烈焰晶,對失了內元的自己來說,有著很好的功
效,至少不會感受到無音幽地的冰冷。而且,除了末
寒的居處,就只有這裏也是以中原居住的擺設而建,
素還真哪會不清楚是雪姬的主意…否則以墨清的個性
,怕是見到他就要趕人,又哪有可能建此居處。
『白蓮曾說過不分彼此…所以不該再言謝了。』雪姬
特製的藥,止血奇佳,重新為素還真上藥包紮,短短
一刻間便完成。
『呵…這句話讓墨清聽到,又不知道要恨我多少了…
』心神受到震蕩,本就難以完全治癒,再加上雙腳傷
得也非輕,此時素還真略顯疲憊說道。
雪姬聞言一笑,言道:『有我在,他不能恨你…白蓮
休息吧…』
『末寒…』
『白蓮累了就先睡,我等一下就叫他來陪你。』心知
素還真還是擔心末月之寒,十九謙司連忙應諾。看著
素還真睡了過去,他的心放鬆了下來,誠心對著雪姬
一躬。說道:『真的很感謝妳。』
雪姬搖了搖頭,她並不值得這樣一謝,因為…白蓮為
她做得更多。兩人無聲來到屋外,才發現不對勁……
眾人正與解除冰封、自行歸來的墨清對峙著。
『發生何事?』
『這人要搶紫魅的刀!』柏原律對墨清一來就是搶刀
,十分不滿。
『什麼搶?!那是我的東西!』
『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嗎?!』
『你這臭小子!是不是欠人打了?!娘子!這明明就
是他們不對!』因為素還真的關係,墨清對這群外來
之客怎麼都不會有任何好感。
雪姬朝著紫魅伸出了手,眾人一怔,難道紫魅手中的
黑刀還真的是他的不成?!看到紫魅將刀遞給了雪姬
,眾人心裏不禁婉惜。
『此刀名為魂決,是一把有靈之刀…』雪姬看了看手
上的這把淒黑無比的刀,如雪般的聲音,就那樣輕輕
柔柔的傳進眾人耳中。下一刻,在眾人詫異與不解的
眼中,雪姬又將黑刀交還給紫魅。
『娘子!』墨清也不敢相信雪姬怎又將刀給了別人。
『契合的靈魂,才會引出魂決…』
『娘子,妳的意思是說…這刀是他的?!』
『白蓮許久之前所託,就已說了魂決與其主乃是同血
同靈。他既能讓魂決受他所控,自是魂決之主,無庸
置疑。』
『算你好運!再慢一年,我就會當作廢鐵處理掉!』
若不是雪姬,他早就將這把礙眼的刀給熔燬了。
『暴殄天物!』這種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紫魅卻是拿著刀,想著事。白蓮來無音幽地的原因,
雪姬已是說的明白……這更讓他不知如何面對白蓮。
事情輕而易舉的被雪姬給解決,十九謙司直接喚了一
旁受傷調息的末月之寒進去陪白蓮,再將白蓮的傷勢
與處理的結果跟荻原皇夜、莫召奴他們說了一遍,讓
他們寬心。
『睡了就好…』
『莫召奴若是擔心,何不入內?』
『唉…只因做了讓三哥不悅之事,所以……』莫召奴
言語之中頗多無奈。他可以想像得到素還真會怎麼責
問,又是怎樣的氣憤了……
『看來,你我煩惱之事皆是相同…』荻原皇夜亦不由
得一嘆。紫魅神情愧疚,難掩落寞。
柏原律等人非是當事人,也不知該怎麼替他們解決此
事,卻又不希望好友這般消沈。
『對朋友,白蓮向來氣惱不久…無須擔心。諸位暫歇
於此吧!』雪姬柔聲寬慰著。可是看向莫召奴的眼神
卻是同情多於安慰,更是讓莫召奴在心中為自己沒有
全盤托出的錯誤決定,哀嘆不已……
『什麼?!要讓他們留在這?!有那朵花就很煩了!
還多他們這群?!娘…娘子,我只是說說而已,沒有
其他的意思……』自家妻子注視過來的凌厲眼光,讓
墨清又連忙撇清。
『多謝!』
*****
數天後,如雪姬所言,素還真氣歸氣,但仍是掛
心荻原等人。身邊又琴師與林主的勸說,對荻原皇夜
以及紫魅一開始本就是假意的怒火自然就化解了,但
對莫召奴卻始終沒有好臉色。
『下次記得,要麼就什麼都不要讓白蓮知曉,瞞得死
死的…要麼就什麼都讓白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不然下場就會像現在這樣……』在知道素還真是因何
對莫召奴這般生氣之後,十九謙司同情似的拍了拍莫
召奴的肩膀說道。事實再次證明,做了玩命的決擇,
是會讓白蓮火大的。
『琴師是在玩笑召奴嗎?』雖是身處雪地的世外桃源
,莫召奴並沒有跟其他櫻坊或是暗殿之人的興奮,反
而是頭痛不已。
『不是玩笑,是提醒。』
『若不是白蓮擔心,他又怎會氣你?多多認錯、時時
道歉吧!』光源一也亦是一模一樣的口氣。幾天相處
下來,眾人與莫召奴已是熟識,如同多年朋友。
『林主以為召奴認的錯還不夠多、道的歉不夠勤嗎?
』
『雖多雖勤…但,不足以讓白蓮安心。』荻原皇夜一
針見血。
『…難題。』莫召奴輕吐口氣,荻原皇夜所說正是素
還真最大的心病……
『盡你所能。』白蓮的原諒,對紫魅來說勝過任何一
事。所以,他能體會莫召奴此時面臨的處境。
屋內,雪姬限制了素還真行動範圍只能待在床上,著
實讓他心中鬱悶…又動不動就想起莫召奴所作之事,
心情自然更差。雖然非常明白莫召奴是怕自己擔憂,
才會有所隱瞞,可這種攸關性命之事,哪能胡來的!
『既是在意,就不該過份要求。』末月之寒說的很簡
單,意思卻很清楚。
『就是因為在意,所以不能不過份要求…末寒的傷不
痛了?』
『不比你嚴重,已是好了七、八分…』
『喔…末寒與那日光晴雲…』
『已是相認,日後也會隨晴雲表哥回去祭拜小姨。白
蓮…』對素還真老是轉移話題,末月之寒皺眉警告。
『煩!』
『說清楚就不煩了。你們慢慢談吧…』末月之寒見莫
召奴進來,丟下一句就離開了。
「哼!」素還真憤怒的轉向床內躺臥著,一點不想搭
理莫召奴。
莫召奴見狀實為無奈,只好坐在床邊,俯身將素還真
抱得緊緊地…感受到懷裏之人一僵,方輕言道:「三
哥仍是不肯原諒召奴嗎…」
「…你若失了性命,此刻要吾原諒便是多餘。」
「召奴承認自已這次是做錯了…可是與其看著三哥受
險者,那召奴還真寧願失了性命來換取三哥的安全…
…」
「你敢!」聞言,素還真更為光火的瞪著莫召奴。
「難道…三哥就不曾這樣做過?」莫召奴絲毫不迴避
素還真的目光反問道。
「……我所為皆是深思熟慮過。」被這樣一問,素還
真愣了下,不過隨即反應回來說道。
「那召奴亦同。」
「你!」
「三哥總怕自己身邊之人有了失差,而不惜自身安危
護之…但三哥可知,無論是誰,事後知曉之心就如同
此時三哥對於召奴行為一樣憤怒,那三哥又如何能怪
召奴的隱瞞?」
素還真被莫召奴說的啞口無言,可是要他看著莫召奴
做此險事的話,這兄弟不如不結拜的好……不親近,
自也不會有麻煩找上召奴。
「三哥若是現在想要捨了四弟,可是晚了…」看著素
還真表情,莫召奴便知他在想些什麼。
「我…」
「召奴答應三哥,日後不再隱瞞任何一事,但也盼三
哥對召奴也莫要刻意疏離…」莫召奴知道素還真承受
的太多,所以若是為了自己,也許一回到中原,便不
會再有相見之日。
「這樣不好嗎……」素還真心中所想的打算正是莫召
奴所說,不由得嘆息言道。
「三哥是想逼召奴失控嗎?」莫召奴語氣可謂不善。
「召奴…」才要再言就被封住了口,有一下、沒一下
的輕咬著,素還真似覺得莫召奴低聲唸著些什麼,隨
後自緊貼雙唇中流入一道似是鮮血之味的暖流,進入
咽喉便感受到暖流四散於體內,與其血脈融合……
「你做了什麼?!」唇上壓力一失,素還真覺得不對
勁,甚至認為問題大了。
「雪言、鬼術合而為一的生死之咒…無解。」莫召奴
完全沒有反悔或是做錯的神情說道。
素還真真的傻了…生死之咒,他再怎麼不懂咒術,也
能猜得到這四個字所描述的意義為何…
「召奴!」對這生死之咒,素還真氣急敗壞。若是回
中原,自己面臨的危機豈是普通小事,這樣一來,莫
召奴只怕受他牽連,沒有片刻的安寧了。
「若不是三哥始終對召奴無法安心,召奴豈會用此咒
術?三哥莫忘了…結義之時,所作的承諾……」
「不該…」
「該不該,非是由三哥定奪。我只是希望三哥能明白
召奴之心……」
「那召奴就不能了解白蓮之心嗎……」
「若不是了解蓮心,召奴絕不會放三哥自由。」
「召奴非要這般霸道?」對這四弟,素還真總覺得力
不從心。
「東瀛男子,皆有霸道之氣…?!…三哥可是安心了
?」莫召奴說話的同時,素還真突然攀著他的肩膀,
朝著他右頸之處,張口就是狠狠一咬,鮮紅滲著血絲
的齒印立即浮現……
「召奴說呢?」素還真笑著問道。
「不關雪姬與末寒之事…」
「是嗎?」依究笑著。
「三哥…」莫召奴覺得他的頭又開始痛起來了。
『雪姬!末寒!』
自屋內傳來白蓮帶著怒氣的叫喚,外頭之人紛紛看向
雪姬和末月之寒兩人,納悶著二人是做了什麼,竟讓
那白蓮如此憤怒叫喚。
『娘子!不用怕!有我在,那朵花不敢對妳怎麼樣的
!』墨清拍了拍胸脯言道。
『收拾衣物,離開。』
『啥?!娘子,這裏是我們的地盤吶!』
『嗯…』
『我馬上去收拾!』
『雪姬、末寒,你們…』
『這是白蓮的藥,記得每日替換。五天後,白蓮便會
痊癒了。』雪姬只是將準備好的傷藥交給了十九謙司
。
『白蓮…勞煩你們照顧了。』收好紫刃一極,末月之
寒亦不正面回答眾人的疑問。
『這…』
『寒兒要與我先行回族內祭拜家母,雪姬也要同行做
客。』日光晴雲對末月之寒肯與他相認,又願意同回
祭拜母親,是高興不已。當然對末月之寒要求邀雪姬
同遊之事,欣然答應。
『咦?』
『出來這麼久,我看我也應該帶人回暗殿了,就與日
光他們同路吧!勞煩坊主向白蓮說一聲,待白蓮傷好
回櫻坊再聚。』光源一也察覺苗頭不對,思索著待會
兒在路上要怎麼向鬼子套出話來。
『坊主!屬下等也該回櫻坊,是否能與林主一同?』
被推出代表的侍衛長渡邊巽亦是表達了回程之意。這
無音幽地是很特別,任誰都會流連忘返,但屋內那公
子的怒氣也不是假的。
『嗯。』荻原皇夜點頭。
『林主…』紫魅看著光源一也。
『儘量。』光源一也明白紫魅亦想知道鬼子和雪姬惹
白蓮發怒的原因,不過這兩個人會不會配合,就很難
講了,故也只能盡力而已。
離開之人一個個走得極為寂靜無聲,只消片刻,無幽
音地就只剩下荻原皇夜、紫魅與十九謙司,還有屋內
的莫召奴和素還真了。
屋外三人相視而對,然後很難得的,說了一句相同的
話。
『莫召奴應該可以應付白蓮吧!』他們相信在白蓮知
道他找的人都走光之後,絕不會是平心順氣的心情。
反正,莫召奴是白蓮的結拜兄弟,所以……
就這樣,不知情的莫召奴被默默地送到火線上頭。
而等素還真真正痊癒,能找到雪姬和末寒算帳時,卻
是還要好些時候了……
憩~遇
白蓮與鬼君子相識的經過。
很努力想填補這個黑洞...可是填著填著...就變這樣
了...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Orz
白雪不斷飄落,停下了腳步,放眼望去皆是銀色
一片,絲毫不見住家人戶的跡象……素還真暗惱自己
未先打探,才會迷失在這東瀛異地的冰天雪地之中,
不識路途。
好不容易又走了許久,才終於讓他發現不遠之處的半
山腰上突著一塊岩石,正好可以躲一躲這不見停頓的
雪雨,不多想便往那處地方趕去……
『可以借躲嗎?』他以為這天氣,這地方…是不會讓
他遇著人的。可偏偏就這麼巧,就有位不同他來此大
多數所見之人剃髮束簪,反倒是一頭烏黑束起垂落…
更顯俊逸卻又神情冷漠的男子也在這岩石之下,靠著
山壁閉眼休息躲著雪……當然了,先到先贏,他自然
是要問一聲的。可對方無言以對,但也未有任何拒絕
之意,素還真便不再多言,站至一旁角落,解著斗蓬
,甩了甩沾在上頭的冰雪。
本該是雪落之聲,不聞他音…可怪的是,這一瞬間正
在甩衣的素還真聽到了很多人的呼吸聲,而且就在他
們四周,彷彿是突然之間冒出來的一樣,一堆蒙面之
人手持短刀迅速往男子斬來……是東瀛忍者。
刀光刺眼,不過眨眼之間,那堆忍者就已失了生命,
各個倒地不起。再細看,頸項一處的刀痕細又利,正
是劃斷氣管的部位。
厲害!甩衣的手停在半空中,素還真看清了男子那乾
淨俐落、又快又準的刀法,心中不禁贊賞這東瀛男子
的刀使得好!未待素還真再有想法,雪地之中乍現數
十把刀刃以及飛鏢紛紛射向男子,只見男子輕躍而起
,簡單一刀掃向雪地,阻了刀鏢,剎那眼前一片白茫
茫之中又混著鮮艷的紅,安靜無聲…耀眼異常……
『閣下的刀法真是一絕。』真是令人驚訝的刀氣……
免費欣賞完了一場極短卻又精彩的打鬥後,素還真又
繼績整理他的斗蓬邊對男子說道。心裏不免埋怨著自
己,早知就將一線生做的羽衣帶來,至少防雨防雪又
保暖,不用像現在這樣,一件斗蓬都被雪沾得沈重又
溼冷了。
男子聞言,看向素還真。首先引起他視線的,是那一
頭與外表不符的白髮,再來對他完全不在意血腥場面
,亦未逃避離去,眼中倒是有些意外,不過短短便又
恢復如常。既看得清他如何使刀,那足可證明此人非
如外表一般儒雅俊秀……而他身上的衣服款式……
『異邦…』
『咦?…是。你好,我來自中原。』愣了一下子才明
白過來,素還真拍著斗蓬笑著承認。
『因何來此…』說得如此流利的東瀛話,又有他的反
應,男子直覺眼前之人不同一般他所遇著之人。
『訪友。對了!閣下聽過幽源學府嗎?』
『嗯…白中城內。』習琴製琴之所,單純的目的嗎…
對這人,自己似乎說太多話了……
『那白中城要往哪裏走呢?很抱歉…初來乍到,對這
路實在不熟,如果閣下肯指點一條明路,在下會感激
不盡。』顯些忘了趁有人在這,問個路先。
男子抬手比向南方,隨後便先行離開了。
『這麼甘脆?真是跟風有得比。…東瀛忍者的飛鏢倒
是很特別…帶幾支回去給一線生玩玩吧!』看著男子
遠去,素還真回過神將斗篷披到一旁石頭上,撿著雪
地中的暗器,渾然不知那本是遠去的男子回頭看著他
好一會兒方又離去。
*****
喝著酒,默默聽著對面之人說著事情,但荻原皇
夜心裏想的卻早前相遇的中原之人……
『想些什麼,這麼入神?路上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了
嗎?』十九謙司臉上帶笑看著已是出神的荻原皇夜。
『沒有。』
『…那方才所說之事,就麻煩你了。』語氣中有著淡
淡無奈和不甘的情緒。
『你該自己走一趟。我去,並不能替你感受什麼。』
『我也想,但不能。拜託你去,不用感受什麼,只要
替我去白中城看看那被匠師三不五時掛在口中稱讚是
如何之人即可。』
『嗯。』
『謝了…』入口濃醇的香,似乎能讓他忘記一切煩心
之事。
『太在意京都之人,你會不好過。』
『總是名義上的祖父,不好拒絕。…對了,你那些長
輩沒有在路上給你一些驚喜嗎?』
『不值一提。』知道是青梅竹馬的關心,荻原皇夜說
的輕描淡寫。
『自己小心…那是一群狐狸,千年不死的老妖怪……
』對家族之間的爭鬥,十九謙司向來就沒好印象。
『如此評論長輩,非是子孫該為之事…』雖是這樣說
,可荻原皇夜臉上亦是對族內長輩的行徑,嘲諷的笑
了笑。
『哼!他們還怕人說嗎?皇夜…哪一天能脫出這紛爭
之中,哪一天就是自由之時……』感慨萬分的話,是
內心的期望。
『不會太久。』
『我等著。』
*****
吵雜的叫賣聲,行僧、俠士、旅客與城民來來往
往,好不熱鬧……這裏就是白中城啊…素還真想起之
前經過的小城,兩者果真是不能比擬的。向路人詢問
了幽源學府的方向,素還真對周遭不同於中原的人事
物雖是好奇,但有著約定,他也不想多耽擱,問了好
幾位路人之後,終於來到了學府大門前,然後,也很
巧的…見到認識之人。
『真巧。』素還真笑著對男子打了聲招呼。原來他也
是來幽源學府,早知同行不就得了……
荻原皇夜點頭回應,他知道這人要來幽源學府,難道
與謙司說的人…是同一人?有此可能嗎……
『荻原皇夜前來拜訪匠師,勞煩通報。』將訪帖遞給
幽源學府衛士,荻原皇夜報了名號。
『原來是荻原君來到,十九君已有通知府內,裏面請
!這位是荻原君的朋友嗎?』見尚有一人,衛士問道
。
『一面之交,非是同路。在下是應約而來,煩請告知
令牌主人一聲。』見素還真取出銅牌,衛士已是變了
臉色,什麼話都沒講,就急急忙忙的跑進府裏。
不過片刻,只見一老者疾步奔出大門外,握著素還真
的手,激動的臉上笑開了花的說道:『白大夫,你總
算來了!』
老者對人這般熱絡,直教他身後跟隨的學生都看傻了
眼……曾幾何時,他們那萬年不變、嚴肅面容的老師
信手巧夫也會笑的?天是要下紅雨了嗎?
『先生許久不見,依舊劍步如飛,身子硬朗的緊。』
素還真再見老者,亦是心喜。
『哈~~~總是老了,來!我們進去好好談談!』信
手巧夫拉著素還真就要入府。
『先生還有客呢!怎就忘了人?』
『啊!是啊…老了,老了。荻原不至於與我老頭見怪
吧?』在眾學生以及修習者內,對十九謙司,信手巧
夫算是看得順眼,自也對荻原皇夜有一些了解。
『荻原不敢。』眼裏微詫匠師見到素還真的反應,但
略為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他果真是匠師所等之人。
『快進來!今天真是令人高興啊!』
帶著素還真與荻原皇夜來到了自己居住之所,趕走一
大堆學生後,信手巧夫便迫不及待將自己的作品取出
。
在素還真面前,是一座古箏。一座晶瑩剔透、琴身微
雕蓮花…有著二十一弦的古箏。而且不細看,會以為
這是一座無弦之箏,因為連帶琴弦也是不知何物所製
,看似透明無色。
『先生的手藝,著實叫人吃驚…』早知老者技藝卓越
非凡,但當素還真見到古箏時,仍不免一番嘆息。
『唉…怎比得上大夫家裏那位大師呢……』
『先生真愛說笑,家裏那位也只是手巧而已,對音律
的熟識是遠不及先生的。…不知此箏先生取名為何?
』
『此箏名為凝音。』
『凝音…好名…』素還真笑著在箏前坐下,撥了下琴
弦,試了音……無瑕的弦音借由修長手指的撥弄流了
開來。
信手巧夫見狀立馬在一旁坐下,靜默無語。荻原皇夜
自是隨老者一同……
清幽高亢的箏音隨著彈奏之人時而柔和輕快,像是遇
著歡喜之事般,述說著當下情緒;時而沈重悲淒,如
同分別的傷痛刺痛著心裏深處,不同的旋律與音調組
成了一曲悲歡離合……
有別於平日所聽樂曲的單調,這首曲子錯落有致,而
且指法多變所彈奏出來的音律使人驚艷,牽動了內心
深處,中原之人有多少如他一般……足堪稱琴師之名
的素還真,荻原皇難得的想要了解。
房內一人彈奏、一人享受、一人沉思…房外一群學生
小心翼翼閉嘴停止了談論,聽著由房內傳出的箏曲,
就怕一呼一吸之間會少聽了幾個音節般,是大氣也不
敢喘上一口,莫名地,心靈上都受到了震撼。
一曲終了,信手巧夫輕輕地吐了口氣,看向素還真的
眼神中滿是欣慰,對自己的手藝亦有了絕對的自信。
『先生…這箏,在下怕是無福消受……』素還真撫著
弦,說著真心話。彈一弦出一音,皆是攝人心靈於無
形,說是音律之樂,…但自己感受深刻,對這箏,他
只怕懷璧其罪……
『誰說的?!這本就是老朽為你所製之箏!除了大夫
,還有何人能彈奏得出如此樂曲?!老朽是絕不會讓
他人辱沒此箏的!』聞言本是錯愕素還真的拒絕之意
,不過想了一下,馬上明白這話中之話,自是氣憤難
當。他信手巧夫所做之琴,說要送誰就送誰,還有人
敢搶得嗎?!
『先生莫氣,我只是有感而發…』
『白大夫不用顧慮太多,一切有老朽作主。』
『先生…』
『莫非大夫是看不起老朽?』
『…那有勞先生了。』見老者有了怒氣,素還真可不
敢再多言。只是真要把凝音帶回中原,恐非易事……
『不知老朽可有此德,託荻原一事?』轉向荻原皇夜
,信手巧夫已有打算。
『不敢,還請匠師明言。』口中這樣說,但荻原皇夜
內心已猜到了幾分。
『在白大夫欲回故鄉之日,替老朽將凝音完好如初送
至大夫手中。』
『先生,這不好吧…』素還真就怕這樣。如此一來,
豈不又拖人下水的嗎……雖然這人的武藝不凡,可東
瀛首席匠師所做之物要送至中原,定會惹來東瀛人士
的不滿,這是天大的麻煩……
『可以。』
耶?素還真錯愕的看著荻原皇夜。之前的相遇,他以
為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哪會答應更大的是非,卻沒
料到他竟一口承諾……
『白大夫,荻原君既已應諾,此事便到此為止。大夫
信中所言歸期尚遠,就留下讓老朽好好盡地主之誼,
款待一番吧!』
*****
在幽源學府待了五天,素還真已感受到周遭氛圍
躁動越來越急,凝音之事定是傳了出去,若非信手巧
夫的名聲與地位,早就殺進府裏來了吧……想了一夜
,隔天一早他決定向信手巧夫告辭,可老者如何肯放
人,學府周圍的異樣自是瞞不過老者,自然不放心素
還真此時離去。若非最後素還真取出一線生託付的工
藝製作精進之法,轉移了老者的心思,又趁機說了些
安心之言打動了老者,他只怕要長住學府,回不了家
了。
『很抱歉…』對走在前頭揹著琴盒的男子,素還真心
裏有些過意不去。畢竟老者放人的條件內,就包括男
子的同行。出了學府,時時刻刻就是危機了……
『與你無關。』請求之人是匠師,答應之人是自己,
怎麼也牽扯不到他。
『總是因我而起…對了,認識這麼久,尚未自我介紹
…清香白蓮素還真,你可喚吾白蓮。』他們好歹也相
處幾天了,雖是經過信手巧夫彼此知道對方是誰,可
是尚未真正打交道過。
『荻原皇夜。』
『皇夜也是學府之人嗎?』怎又開始下雪了……
腳步微頓,是因為除了十九謙司以外,就算是至親之
人,也不曾如此直呼他的名字過。『不是。你的琴彈
得很好…』
『是嗎?』他記得那時男子面無表情,一點也看不出
喜歡的樣子。
『不太懂,說不出感覺,但…好聽。』如同謙司偶爾
撫琴,問著他感受,他也只能說相同的話,無法再細
密的詳述…也許這兩人在一起,才會引起共鳴吧……
『我以為去幽源學府的人,都懂得音律。』
『只是替朋友去見見匠師等待之人。』停下腳步,回
頭看著素還真言道。
『見我?為何?』
『朋友好奇匠師費盡心血打造的凝音是為誰…』
『既是如此,他怎不自己來?』
『脫不了身。』
『那…現在和你朋友同樣,是我們脫不了身,還是他
們?』
素還真一言讓暗中跟隨,欲在半路攔殺奪取凝音的東
瀛各路人馬心中一驚,見事跡敗露,眾人不再隱藏,
以忍術之法設下團團障礙,打算先行聯合狙殺兩人取
得凝音後,再交由上頭之人去發落凝音的去處。
『你先行一步,我隨後便到。』將凝音交給素還真,
荻原皇夜吩咐著。
『好是好,不過…』人這麼多,不同路的也多,那就
是代表不同的鏢也多了?
『我會接幾支下來。』
『咦?!…啊…那就拜託你了。』荻原皇夜忽來一句
,頓時使得素還真尷尬的紅了臉。一定被他看到他雪
地上在撿鏢了……下次一定要確定人都走遠了再撿!
暗自嘀咕,素還真無視於包圍之人向荻原皇夜說了聲
後,帶著凝音離去。
『休想離開!』前方數人欲阻,沒想到一道閃光經過
眼前,步伐邁開,下一步卻因失了神經傳遞,怎麼踏
也踏不出了。
『可惡!眾人動手!』
『真是麻煩…』
*****
在荒廢的神社前等著荻原皇夜,素還真摸著琴盒
,腦中思緒是轉了好幾十回……因信手巧夫一次中原
之遊,途中水土不服生病而偶遇出手醫治了他,方成
了朋友,哪裏想得到後來竟衍生如此多的事端來……
回去讓一線生知道了,定又被他當成笑話看了。
突聞熟悉的腳步聲,素還真收回思緒,看向來人。
『皇夜,你受傷了…』見荻原皇夜左手衣上一道口子
正滲血和著冰雪,暈開了一大片的鮮紅……素還真眉
頭皺了起來。
『沒事。』當事人淡淡說道。順便將先前接下的手裏
鏢全數交給予素還真。
『多謝你。』收好鏢,看著荻原皇夜,素還真又說道
:『雖是小傷,但若放任不管,依然會有致命風險…
』挽起荻原皇夜衣袖檢查著,再抬頭方見他一臉疑惑
的盯著自己,素還真接著笑道:『你忘了先生如仃稱
呼我的嗎?』
如果沒有素還真的提醒,他確實不會去記得匠師稱他
為大夫。因為通曉音律之人不見得也正好會是名大夫
……
不待荻原皇夜開口,素還真早拿著隨身傷藥灑在傷處
,不過眨眼,那血便止住了,熟練地用撕下衣襬的布
帶包紮綁好,素還真方安了心。
『真是大夫…』見那藥與手法,若不是大夫做久了,
又如何能這般駕輕就熟。
『不然你以為呢?樂師嗎?』
『嗯。』
『那只能說是興趣,又不能當……』話才說了一半,
素還真便住了口。
一群人正以老人為首緩步朝他們的方向走來……不同
先前為奪凝音的感覺,此行之人有著似不達目的,絕
不退縮堅定的意志。
『荻原…你該知我此行來意…』老人雖是白髮蒼蒼,
步伐沈重印在雪地上,但說的話是中氣十足。
『勞動武長老出面,看來…我的價值不少。』回頭看
著素還真,荻原皇夜言道:『他們是針對我,白蓮你
…』
『那我等你…不過,船期不能延,所以速戰速決吧!
』坐回神社的石階上,素還真說得十分無奈,可是又
囂張萬分。
老人等一行人在聽到素還真的話後,眼神殺意濃厚,
已是擺明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逃出生天。
『嗯。』過了好一會兒方應道…而他已是先出了手,
格殺了老人身旁隨侍的兩名武衛。
『荻原,如果你認命,也許可以免去痛楚…可是你偏
偏要與整個家族作對,那就怨不得我了!』沒有因為
死了武衛而受影響,老人手一揮,漫天飛舞的手裏鏢
隨著手持長刀的數十名武衛殺向了荻原皇夜……
沒有絲毫慌張或畏懼,荻原皇夜手中之刀快如閃電,
連掃數個半圓刀光迎向鏢雨,將之擊毀後,身影疾如
風闖進武衛重重殺陣之中,瞬間…兵器相交的星火與
刀刃撞擊產生的聲音驚走了林中小道周圍百尺內的飛
禽走獸。
哎呀…都是鏢吶!就這樣毀了…見那樣式奇特的鏢被
荻原皇夜所毀,素還真心裏實在覺得可惜。
招招致命、步步危機…是武衛面對狙殺之人的戰況。
荻原皇夜強悍的武功,在一刻之間竟滅了大半武衛和
殺忍,著實讓老人暗吃一驚,這與族內所查探的相差
千里之遠,看來荻原皇夜是隱藏了實力,唉…若非他
是庶出,也許,可惜了……喝退剩下武衛與殺忍,老
人準備出手了……
『荻原,要怨就怨你之命吧!』老人瞬間爆發的氣勢
,讓他看起來如巨人般的威大,雙手的手指也變得銳
利尖長。
老人知道自身的狀況只能使出一擊,可是這一擊對他
來說足以重創荻原皇夜,之後交由武衛解決性命即可
,老人兇狠地張爪就往荻原皇夜雙肩捉去。
不敢硬擋,荻原皇夜身形疾退,但老人的長甲仍是刺
穿了他的肩膀。劇痛自雙肩傳來,讓荻原皇夜步伐一
頓,而這一頓也迎來死亡的氣息……
就在此時,突來激烈的弦音一揚,震撼了老人的心靈
,頓時老人的氣勢小了幾分,荻原皇夜見狀及時閃身
,避過了逼殺,來到了素還真的身邊。
『以多欺少…以老欺小…以惡欺善…送你們一曲魂不
歸,黃泉路上好行走……』素還真在見到老人出手之
時,也取出了凝音猛地一彈,擾亂了老人的殺心……
家族紛爭在中原也是常見,可要做到這樣決絕,不死
不休者,以他的個性來說,就只有一個字可說,那就
是〝滅〞!
沒有多大起伏的音律,卻莫名地詭異飄渺、攝人心魂
於無形,除了緊閉雙眼,暗運氣勁力抗箏音的老人以
外,其餘武衛與殺忍根本就完全陷入了弦音之中,搖
頭晃腦,似被牽引往向某處……
查覺自己不受素還真箏音影響,荻原皇夜顧不得傷,
首次使了忍術,幻化身影如探囊取物般盡斬武衛、殺
忍於刀下……
『啊!荻原皇夜!!!』心口被一刀刺入,老人睜大
了眼,惡狠狠的瞪著眼前之人。
『有勞長老費心了。』一刀抽出再斬,見老人那怒目
不甘的首級滾落一旁……荻原皇夜方直挺挺地倒落雪
地之中。
將琴盒收好,素還真走到荻原皇夜身邊,他肩膀兩處
穿刺的傷口已是發黑,臉色亦是蒼白如死人……
『你…也是無奈之人……』
*****
破舊屋子裏,一年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跪坐火
爐邊縫著衣服,不時撥弄著炭火,又看看身邊昏睡中
的男子有無異樣。
『櫻子,我回來了。』拍了拍身上雪花,素還真喚了
那照看著荻原皇夜的小姑娘一聲。
『白大夫!』里山櫻子看到素還真回來,高興的放下
手上的工作,兩三步跑到他的面前,歡喜得緊。在她
被家人拋棄,作為奉獻給神明的祭品之時,她就對親
情看淡了,但不願對生命絕望,所以想盡辦法在村民
的押送途中逃離至這山林深處。半路卻是因為飢寒交
迫,病倒林中,本以為她的一生也就到了這裏,可是
上天教她遇上了白大夫,這救了她的大恩人。
『這是麥餅與一些野菜、果子…這附近人家實在不多
,我只能買到這些,櫻子委屈一下。』
『白大夫千萬不要這樣說,櫻子覺得這樣很好了…大
夫,你休息一下,櫻子來準備晚餐。』
素還真點點頭,坐到荻原皇夜身旁為他診治,一會兒
方暗嘆口氣,東瀛以人身養毒,確實陰狠毒辣…幸好
皇夜實力也不差。
自那次與老人一戰後,其實素還真又與搶凝音以及欲
除荻原皇夜的兩路人馬交手了三次。而這三次…素還
真本就不太愛使毒,可面對眾多追殺,又帶著荻原皇
夜,他還是很甘脆的用了一線生在上船前硬是塞給他
,比老人的毒更高明的蝕骨。恰如其名,蝕骨一出,
那沾上之人無一不實實在在的屍骨無存,徒留一灘灰
白屍漬,這樣一來更省事,不用掩埋來隱匿行蹤,故
數天下來,倒也清靜不少。
『呃…』
『皇夜!』比他想的還要早醒來,素還真可開心了。
映入眼底的是素還真那一臉喜悅,感受到他真誠的關
心,荻原皇夜竟有慶幸自己還能張開眼睛的錯覺。
『幸好我是名大夫,要不然你就要失了對先生的承諾
了。』
『抱歉…』
『呵!說笑,皇夜也當真?』
『白大夫,這水很乾淨的,是不是讓這位公子喝點?
』在見到荻原皇夜醒來,里山櫻子就跑到屋外清澈的
小溪舀了碗水回來。
『櫻子真是細心。』接過碗,扶起荻原皇夜餵他喝了
點水。
『哪裏…大夫有事再喚我。』里山櫻子又忙著處理野
菜去了。
『她是…』對陌生之人,荻原皇夜並不放心,不過他
也知道素還真有他厲害之處,現在也只是好奇。
『里山櫻子,半路救的。』掖好被子,皇夜這傷可不
好受寒…
『嗯…』面對族內,一向冷漠的荻原皇夜竟感到有些
疲憊。
『你何必想太多?為了生存,豈容他人抹滅自己呢?
』
『就算為此成了殺人魔鬼亦無妨?』
『魔嘛…你還稱不上是魔。不過鬼的話,你倒像名鬼
君子。』素還真邊說邊笑,見荻原皇夜不贊同的模樣
,素還真索性趴在他身邊說著他昏迷的這段期間,所
發生大大小小的事,荻原皇夜越聽內心越是震驚,他
無法想像儒雅的素還真毫不猶豫毒殺數百名追兵情形
……
『你認為我是魔嗎?』好笑的問著。
『不是。』是真心的回答。
『如果我殺了如此多的人都不是魔,那皇夜又如何做
得成魔?』話方末,里山櫻子已喚了用餐。『櫻子的
手藝很好,可惜皇夜沒口福…只有這個能吃…』坐起
身,拿了顆白色的藥丸放入荻原皇夜口中說道。
帶有香氣的藥丸在口中化開,一股清涼流入腹中,荻
原皇夜明顯感覺身體的不適舒緩許多,整個人輕鬆不
少,又睡沈了過去……
『大夫…』里山櫻子喚地十分小聲,就怕將人吵醒。
『真是餓了呢…用餐吧…』
*****
夜裏,路上帶著里山櫻子急奔,心急如焚的荻原
皇夜欲趕往海邊,找尋自行離去的素還真。沒想到遠
遠就見海上一團火光照亮了整個海面與夜空……
『公子!是不是白大夫…』里山櫻子也害怕著。
荻原皇夜一言不發,只是加快了腳步,待兩人到了火
光近處即聞一大堆人在岸邊破口大罵的聲音此起彼落
……示意里山櫻子莫出聲,隱了身影,荻原皇夜再仔
細詳聽,方知這群奪取凝音之人不久之前本是阻了素
還真的去路,埋伏在他要回中原所坐的船上,逼他交
出凝音。
哪知素還真的反應竟是直接當著眾人的面前,將琴盒
扔下海中……頓時,所有的人都傻了眼,等反應過來
,船也起了火。因位處海面,強風不斷,火苗四處竄
燒猛烈,烈火沖天,待在船上的人哪還不顧及性命,
紛紛跳海逃生,甚至另一部份的人則順勢潛入海中,
打算撿回琴盒……
但這船離了岸至此,早已是深海之所,又加上天黑,
沒有光線透入海裏,視線更是看不清,最後只能放棄
游上岸,等待天明之時再行打撈。故眾人在此,自是
對素還真的所作所為氣憤不已,全然不想自己強奪逼
殺他人又是何其正當了。
而素還真呢?沒有人見他跳海,無一不認為他已隨船
隻被烈火燒死,自是大快人心,一夥人被擺弄一道的
惡劣心情才有所消平。
聽至此,荻原皇夜悄然帶著里山櫻子離開,他知道素
還真定是安然離去,無須他再掛心了。
『公子,我們不找白大夫了嗎?』遠離海邊有了段距
離,里山櫻子方開口問道。
『嗯。他已回去故鄉,不用擔心。』放慢了腳步,荻
原皇夜平靜言道。他未料到再次醒來,已是不見素還
真身影,詢問了里山櫻子,得到的卻是一封信,他便
猜到素還真的打算,真是做的夠絕……
『白大夫沒事那就好了…』里山櫻子也跟著鬆了口氣
。
『妳有何打算…』畢竟是素還真所救之人,不好棄之
不理。
『白大夫留了一筆錢給我,我會到白中城內找份工作
,公子不必擔心我的生活。倒是公子的傷,白大夫有
吩咐我了,這藥讓公子一天一顆,直到傷口癒合為此
,剩下的留著,以備不時之需。』解下腰間香袋遞給
荻原皇夜,里山櫻子一句也不漏的把素還真的話說給
他聽。
『嗯…我送妳到白中城。』
『多謝公子。』
*****
『在京都就聽聞此事,只是沒想到你亦牽扯其中,很
抱歉…若非要你代我前往白中城,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還連累你受傷……』十九謙司一想便知荻原皇夜是
為了自己,方應了匠師所託之事。
幽源學府信手匠師所作極品凝音,贈予一名中原大夫
之事,是鬧得整個東瀛沸沸揚揚。到後來凝音被沈落
海中,至今仍無人尋獲,信手匠師得知此事後,更是
氣得大罵扔得好,當下不顧眾人挽留,辭去學府師職
,回家鄉隱居去了。
『有趣的人…有趣的事…』習得音律、懂得治病,對
殺人毫不手軟……荻原皇夜難得的替族內那些死在素
還真手中的人可憐了一番。
『難得從你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看來那位白大夫名不
虛傳了。只可惜無緣見上一面,更可惜了匠師所製之
琴,若能看上一看,那不知多好…』
聞言,荻原皇夜卻是笑了。看著房外飄雪依舊,他總
能想到那人在雪地上撿鏢的好笑行為。
『皇夜?』不解好友為何發笑,他不認為自己說了什
麼值得令他一笑的話語。
『我不懂如何保管,你自己解決。』
完全聽不懂荻原皇夜所講的話,十九謙司看著他好久
,也不見有任何後話,直到眼光無意間掃到他身後的
琴盒……心中猛然一驚!
『皇夜!你!…你偷了那白大夫的凝音?!』這是十
九謙司唯一想得到的。雖然他認為以荻原皇夜的本性
,是斷斷不會做此小人行徑之事,可是凝音在此,教
他又能如何不這樣想。
『注意你的說辭。那是他自己留下…』看到信時,荻
原皇夜不由暗嘆素還真做事果斷也細密,如果他沒先
看完信,那肯定與外面之人相同想法,凝音已沈落大
海……但無人接觸過琴盒,哪知曉裏頭凝音早被素還
真藏在荒廢的神社中,日後不會有人探這凝音,而他
也能安然離開東瀛,可謂兩全其美了。
『怎有可能他不帶走凝音而留下?!』對喜愛音律之
人來說,匠師親手所製之物,那是到死也不能放手的
理念。
慢慢將素還真的打算向十九謙司說了一遍,荻原皇夜
喝了口溫酒,賞著雪想著什麼。
『真是不敢相信…你們竟欺瞞了所有東瀛之人……』
透過荻原皇夜說了事由,十九謙司從震驚中漸漸平靜
下來。皇夜不說,他真當凝音……這白大夫想得十分
周全。忽然想到一事,問道:『你可有告知匠師?』
『嗯。回來之時,已有前往學府向匠師說了。』素還
真信中交待不能讓匠師誤會,他當然明白一生心血被
毀,任誰也無法接受。所以送里山櫻子到白中城後,
他便私下找了匠師說明真相。
『匠師定是氣炸了……』自己做的東西送人,還要經
過他人同意不成……最後又行了搶奪之事,對匠師來
說,是莫大的羞辱。十九謙司可想而知信手巧夫的心
情不會好到哪去。
『嗯…但也令他想通一些事情,不必替匠師擔憂,他
已有自己的決定。』
『總是婉惜學府失了一名好導師……難怪眾人要爭奪
凝音了,真是…可怕的手藝……皇夜,對白大夫的再
次造訪,我真是迫不及待了……』打開琴盒,如同素
還真當初一樣,十九謙司被眼前的凝音所震撼了。學
府學員對凝音美妙弦音描述的有如天籟,他還頗為懷
疑,可看到凝音後,他恨不得素還真馬上來訪,彈上
一曲,讓他也感受一下。
『也許初春之時……』荻原皇夜淡言道。這是素還真
對他的承諾……
『初春?也是雅生回來之時,或許…是該有所改變的
時節……』兩人相視一笑,對飲無語。
房外雖是白雪紛飛,但初春,已是不遠……
2011年9月11日 星期日
昔顏
昔顏
這年,冬季異常冷冽,才剛入了冬,就已飄起初雪,落量不多,卻也將大地綿綿密密鋪成一片銀白。
村裡的獵戶早早收了工,在屋內煨著火取暖,明白這氣候打不上什麼好獵物,村婦們則忙著將男人們稍早帶回的獵物做處理,醃製成可存放過冬的臘肉,入了冬後再沒多久就是冬至,然後新年、元宵……要忙的事可多著,誰也偷不了閒。
離村落不遠處,一座竹屋傍溪而建,屋前闢了一畝池,引來溪水,在池中養了好幾株蓮,但,道也奇怪,這兒的蓮不畏寒,依舊鮮活地盛綻。
粉的、紫的、黃的、澄的……蓮的顏色繽紛,彷彿上了染劑一般,只是,稍懂蓮的人可會問:怎地就獨缺白蓮?
竹屋主人在數月前讓村人迎回,村中男人順手劈了當時鮮綠直挺的青竹,蓋了這座屋,還細心地隔成前廳、側房、寢臥與書房,空間不大,卻精緻有餘。
沒人知曉竹屋主人姓啥名啥、來自何方,數月前村中長老將他帶至村人面前,只吩咐大夥兒要好生款待,瞧見長老邁著年老身子卻一付恭敬樣兒,眾人不禁跟著對眼前俊朗清雅之人起了敬重佩服,能教長老如此敬重,想必此人來頭不小。
眾人好奇,旁敲側擊之下,才清楚此人是村子的救命恩人,只是生活在此這麼久來,也不見村子裡發生過何事,唯一稱的上嚴重的,一次是百年前的瘟疫;一次則是六十年前盜賊侵入燒殺擄掠……
但,那也是許久之前的事兒了,何以百年前的恩人依然生活於世上?即時真是此人,也該是髮禿齒搖、老態龍鍾之狀,怎麼可能像此人一般面如冠玉、清風雅然?
嗯,這麼說來,拯救村子者應該是此人的先祖方是。人莫忘恩,恩人的後輩也是恩人,好生款待恩人的後輩,也算是報恩的一種。
大夥兒自顧自為此人身份下了定論,就此拍案底定!
竹屋主人和長老也不加以辯駁,這世上有太多難以解釋的事兒,愈是澄清只會愈混亂,有時就這麼任人誤解也未嘗不是件壞事。
只是,也該有個稱謂吧,恩人不表明身份,長老也不言明,瞧了恩人愛蓮,特別闢蓮池可見,眾人也就「蓮公子」、「蓮先生」這般叫了。
*****
素還真呵著氣,為自己倒了杯茶,方才自村人手中接過的熱壺現在已趨溫冷,但他不以為意,偶爾喝杯冷掉的茶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方拿起書典想要好好利用這段得來不易的悠閒時光,卻細細聽聞屋外持續不斷的吵鬧聲,不近在門外,應是在村落中大夥兒用來閒聚話家常、辦喜喪的大場。
怎地,發生什麼事了?還是有什麼活動嗎?
放下手中書卷,正待外出瞭解,正巧有人敲門,喊著:「蓮先生、蓮先生,在嗎?」
他開了門,等在門外的是一名年近不惑,戴著氈帽禦寒又蓄了滿臉觓鬍的男人。
「吳大叔?」素還真讓了身,將滿身雪花的男人迎進門,拿來另一只杯子注入茶水,一方面不忘以內力加熱茶水。「外頭風雪忒寒,有事喚聲,劣者就趕去,怎地勞煩大叔載雪前來?」他將茶水遞給他。
「不礙事、不礙事,這雪哪算大?哪算寒?俺更大的風雪都遇著過,這不算什麼……記得俺十幾年前上山獵鷹,被暴風雪困住那回才真正嚴重哩,以為俺一條歹命就要葬在那,心裡還惦著俺家那婆子和小狗子,想說死了看老天爺慈不慈悲讓俺回家托個夢……唉,也幸好老天爺真的慈悲沒收了俺這條老命……」吳大叔露出憨厚的笑顏,正想再回憶下去,才驀然驚覺最重要的事還未說。
他扯下氈帽,拍拍自己發亮的光頭,說道:「唉,瞧俺這記性實在是……蓮先生,真是對不住,俺扯遠啦……」
「沒的事。」素還真露出一個煦雅笑意,「大叔有事但說無妨。」
「今兒個是咱們村裡年末酬神造礁的日子,大夥兒湊了一筆款兒請了一團戲班子想熱鬧熱鬧,方才在大場那兒已搭起一座小棚子,大家的閨女、女婿和幾個小蘿蔔鬼都由城裡回來了,長老要俺來請蓮先生一起到大場去攪和、攪和。」也就是一起吃吃喝喝兼看戲啦。
素還真頷首,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只是……「大叔,這天氣冷冽,怎麼選在今日酬神呢?」
吳大叔擺擺手,喝了口茶,「咱們農家呀雖然是靠天吃飯,但酬神謝天都是看日子,不看天氣呀,再說今年這雪是來早了,要不往年這時候呀都嘛還是熱辣辣的,俺都還在山裡頭獵豬勒……說到獵豬就想到俺七年前和隔壁村的郭老頭一同看中一頭這麼大的山豬……」雙手幾乎張到極限地比出一個大概,繼續說道:「這郭老頭真是他奶奶地糟糕,完全不顧什麼先來後到,明明是俺老吳先看中的大豬,他偏偏要湊上一腳硬搶,俺老吳哪能服氣?當然就是追起來、打起來啦……哼,可不是俺誇口,郭老頭中看不中用哩,中了俺一記拐子,居然倒在地上裝死,俺哪顧得了他呀?當然是追大豬要緊呀……只是臨去前順道再補上兩腳送他就是了……」說著說著就哈哈大笑起來。
『好漢不提當年勇』通常是沒人肯聽或每個人都聽膩時用來安慰自己的,現下有個這麼好的聽眾,管誰是不是好漢,極度誇耀自己的豐功偉業才是人之常情!
「然後呀……」吳大叔說上了癮頭,正想再拉拉雜雜地說下去時,門板被敲了幾聲,正巧又有人來訪。
「大叔,請稍待,劣者先去應門。」素還真前去開門,來者是一名挽著髮髻的婦人,懷中還抱了個正滿足歲在呼呼大睡的小嬰孩。「吳大嬸?」
吳大叔一見婦人立即慘白了一張老臉,捉起氈帽正待躡手躡腳地從後門溜之大吉,但吳大嬸銳利的眸光早已掃向他,「老頭子,你想上哪兒去呀?」
「阿……阿嬌……」吳大叔冷汗涔涔,捉著氈帽搓著手,苦笑地轉向自家婆子。
吳大嬸將懷中嬰孩往素還真手中塞,一把揪起吳大叔的耳朵,用力地擰呀擰的,疼得吳大叔整張老臉皺成一團直討饒。
「啊……啊……疼呀疼呀,阿嬌娘子小力點呀……疼疼疼呀……」
「哼!還知道疼呀?」吳大嬸顧不得素還真手忙腳亂地抱著小嬰孩站在旁邊,就先教訓起來:「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酬神謝天的大日子……大夥兒在前頭忙到不可開交,叫你看著幾顆小蘿蔔頭你嫌礙事,叫你來請蓮先生去看戲,想不到你居然在這裡大言不慚話當年?怎麼,以為要過年了老娘就忙到沒空整治你嗎?」
「不不……不是啦……俺、俺只是一時忘記了……」
「忘記?真是好藉口呀!」吳大嬸擰著吳大叔就往門外走去,一邊罵道:「想來你也忘記跪算盤的滋味了是吧?好,咱們今兒個就來重、溫、舊、夢!」
一聽到「重溫舊夢」四個字,吳大叔頓時膝蓋都軟了,「阿嬌娘子,妳就饒了俺這一回吧……孫子們都回來了,如果讓他們看見俺被妳罰跪算盤,妳教俺這張老臉以後要往哪兒擺……」聲音愈來愈小,想必夫婦倆已走遠了。
「大叔?大嬸?」素還真抱著猶不知方才經歷過一場大戰,而依然鼾睡的小胖娃手足無措地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
「這......這要怎麼辦?」看著懷中軟嫩溫暖還隱隱帶著奶味兒的小胖娃,人稱武林神人素還真的他也只能苦笑以對。
掌握文武半邊天,可沒教說遇上這種情形要怎麼辦呀!
*****
抱著小胖娃,素還真悠閒地步入大場。
大場內熱鬧不已,村子裡每一戶人家都將家裡最豐盛的素齋佳餚端出來酬神,十來個因為大人在忙而沒空管教的小童高興地玩在一塊兒,男孩兒躲迷藏,女孩兒跳圈兒,玩得不亦樂乎。
「蓮先生,」東屋的薛婆婆趕緊迎了上來,「長老請蓮先生到那頭兒坐,一會兒我讓人幫你端碗甜湯圓過去,一下子就要開戲了,邊喝湯邊看戲正好哩。」
「那就麻煩婆婆了,吾這就過去。」
「咦?這娃兒不是吳家的小阿寶嗎?怎麼讓蓮先生麻煩呢?」薛婆婆叨念著,找來旁邊顧著遊戲的小童。說道:「小鼠子,怎麼你家的小寶兒讓蓮先生帶著呢?我方才才見你爹娘在那邊忙著,你爺奶呢?該不會又再罰什麼重溫舊夢啦?」
「我不知道,奶剛才拖著爺進屋去了,然後就沒再見他們出來。」
果然是重溫舊夢去了。薛婆婆搖搖頭,念道:「這阿嬌也真是的,都不想想是幾歲人了,罰老吳也用不著在這當下,還把小娃兒丟給蓮先生照顧,唉,實在不像話!」她轉向素還真,「蓮先生,把小阿寶交給我吧,你是貴客,怎麼好意思請你照顧呢?」
「婆婆,不打緊,您也正忙著呢。」素還真趕緊圓場:「小寶兒正睡著很好看照,等會兒吾看見小寶兒的爹娘再交給他們就成了。」
薛婆婆想了想,說道:「這樣也好,那小阿寶就麻煩蓮先生了,我就先忙去了。」
素還真轉身往長老所在處走去,不遠地,就見到幾個濃妝艷抹之人與村人起了些爭議,而長老就站在旁邊,彷彿在勸阻什麼一般。
正欲走近他們,小胖娃的娘從旁跑來,趕忙接過小胖娃連聲道謝,隨後又匆匆忙忙跑進屋裡阻止阿娘對阿爹的重溫舊夢。
他笑著搖頭,隨即走近臉色難看的一團人,立即聽見他們起爭執的內容。
「你們這樣怎麼行呢?」西屋的陸老伯神情滿是氣憤,「咱們又不是沒款兒請你們來演戲,怎麼這會兒都要開戲了,居然還鬧彆扭說不演就是不演?!」
「是呀是呀,酬神是我們村子的大事,馬虎不得的,你們難道就不能勸勸你們大當家嗎?」北厝的黎二哥一樣急的很。
「這樣的話以後還有誰敢找你們演戲呀?」
戲班子這邊也是很無奈:「唉,我們大當家的個性就是這樣,嫌這兒風冷雪凍,擔心會凍著受風寒……」
「是呀,如果真的受到風寒,那之後我們還接了數場戲不就都不用演了?」
「話不是這麼說,當時談戲時也有說過今年咱們村子會冷些……」
「但也沒說會冷到下雪呀。」
「這……」
「既然已答應出戲,就不該因為天氣冷暖而決定演不演吧。」淡然優雅的暖音驀然插入,引來了眾人的回視。
「蓮先生!」
「蓮先生你來的正好,來評評理他們這樣做對嗎?」陸老伯排開眾人朝他走來。
「嗯,吾方才已清楚何因。」素還真轉向戲班子一行人,徐道:「照理而走,村人付了銀兩請你們出戲,棚架也搭了,酬神也正在進行中……再者,酬神謝天這等大事的確不能以寒暑為藉口而辭演,不是嗎?」
「你……」戲班子一行人看著這突冒發言之人而怔愣,原以為大當家的容顏在這世上已屬冠亞,想不到在這小小偏僻之方還有人之顏猶勝大當家數分……面如冠玉、膚肌可彈、髮潔如雪、眼靈翦翦、唇瓣如蓮、俊逸飄秀、身懷蓮香……還有、還有,還有什麼可以用來形容眼前之人的美貌呀?
「你、你又是什麼人呀?」
「吾?」素還真暖笑,「吾只是個評理之人。」
「這……就算你這麼說,但咱們大當家說不演就是不演,誰也別妄想改變她的決定。」
「大當家就是班主嗎?」
「不、不是,但班主一向都是以大當家的意見為決定,就算你說想見班主也是沒用。」
「那可否為劣者引見貴當家?」
「咱們大當家可不是任何人說想見就可以見的……」
「哼!」忽聞一聲冷嗤,「誰想見我?」
素還真回頭一見,卻見一名貌若天仙之人正排開眾人朝他走來。他一怔,這人之顏……
風采鈴!
唇瓣向來漾著暖笑的他頓時隱沒,記憶如潮瞬間朝他撲來。
怎麼可能?采鈴早就已經離開他了……
但眼前之人何以與采鈴如復同胎?難道采鈴沒死……
不,采鈴早就不在人世間了,眼前這名女子絕對不可能是風采鈴!
對,沒有錯,眼前這名女子不可能是風采鈴,仔細瞧瞧,她右眉邊有一顆小痣,采鈴光潔可彈的玉膚看不見一絲瑕疵;她的唇角微微下垂,不似采鈴總是漂亮地上揚;她的髮經過長期日曬已呈微褐,不若采鈴一頭如上好布匹的烏絲;她的眼小了些,采鈴的雙眸大而有神;她穿著紫衣,不如采鈴豔麗的紅大方;她的……
一切一切,都不是采鈴!
對,她不是采鈴!
素還真收納遠颺的心緒,鎮定地看著眼前之人。
「聽說……」大當家走至素還真跟前,靈眸微瞇,問道:「你想見我?」
「劣者只是好奇何以天氣能影響一團戲班子的聲譽?」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答案也很簡單,天氣好不好說實在的是不怎麼有影響,但,呵呵……實話就是本姑娘我累了、倦了,所以不、想、出、戲!」她以指戳了戳他精瘦結實的胸膛,「敢問,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素還真退開一步,「姑娘,請自重。」
大當家嬌笑如花,「我瞧你這身氣質也不像個埋沒在這荒林的村野鄙夫,見識看來不少,『自重』二字就留給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去說,你……」
他迅速打斷她未竟之語。問道:「想必姑娘早有條件欲談,這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快人快語,免得擔誤出戲的時辰。」
「哼,你就這麼確定我一定出戲嗎?」眼眸精光流轉,大當家不畏眾人目光偎向素還真。「不過,你說對了,我的確有條件。」
他不著痕跡地排開她,「眾人出的款額不合姑娘之意嗎?若是如此,那劣者……」
「我要你!」大當家冷著聲宣佈。眼前這名男子不知好歹,三番兩次拒絕她,一下子自重,一下子閃離……哼,她還沒遇過不臣服在她裙下者,這男子看來很有挑戰性。
「姑娘言詞驚世駭俗,劣者恕難從命。」
「那又如何,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陸老伯第一個跳出來,怒罵:「我看妳一個姑娘家標標緻緻,怎麼這麼不知羞哩?」
「是呀,蓮先生是咱們村裡的貴客,哪能容妳這般……這般……」嚴四爺思索著該如何用語。
「欺凌!」一旁的黃大姑已先一步脫口。
聞言,眾人怔愣。「欺凌」兩個字是這麼用的嗎?
素還真有點啼笑皆非,揖手說道:「姑娘,劣者早有家室,另育一子,實在沒有納妾的打算。」
此話一出引起更大的提論。這下連村人也訝然了,許多想將自家閨女嫁給蓮先生的人頓時氣得搥心肝,蓮先生話都說這麼明了;有家室,又不納妾……唉,還是隨便找個人家嫁一嫁吧。
「你可以將她休離。」大當家如是說道。
素還真眼神瞬間轉冷,沉聲輕言:「請收回妳的言詞,劣者不願對姑娘無禮。」
「哦……」大當家呵笑,曖昧問道:「如果我不收回,那你又想對我怎樣的『無禮』呢?」
「不知羞的女子!」一道溫淺玉潤的清嗓驀然插入。
眾人看去,各個立時瞪大雙眸,瞧得雙眼發直。
素還真眉間微摺,這聲音分明是……難道『時候』又到了嗎?
「莫……」
來者身著一褂水藍色披風,曝露在外的臉容美豔絕倫,眼若水漾、眉彎似黛、鼻兒挺俏,而唇瓣灩紅似花……雖不見藏於披風之內的身段,但想來也絕屬優雅。
大當家看著來人,向來自傲的態度竟微微顯弱。「妳……」
莫召奴先向長老微躬身,問道:「若沒戲出演真會影響酬神謝天的祭典嗎?」
長老睿智地搖頭,「我相信大夥兒敬天的心意是十分虔誠的,請戲班子不過想熱鬧熱鬧,其實在我以為,心間的誠意絕對比外在的形式重要。」
「是,長老所言甚是,召奴亦是如此認為。」他轉看大當家,「姑娘,長老之言諒必妳已清楚。」
「妳……妳就是他的妻子嗎?」這怎麼可能……這世上怎會有如廝貌美之人?
素還真呵笑出聲,引來自家兄弟警告一瞥。
「這與姑娘妳無關吧。」
「妳!」大當家怒目相向,莫召奴悠揚自若。
良久,才聽聞大當家一句「開戲」後,戲班一行人立即到後台準備上演。
「好了好了,沒事了,大夥兒準備看戲了。」長老笑著要眾人離開,然後回身看向素還真與莫召奴。「兩位先生這邊請。」
待坐定之後,素還真隨即喃聲問道:「這次又要結束了嗎?」
「三哥,莫不知足,已經數個月了。」一邊喝著驅寒的湯圓,莫召奴一邊勸慰。
「吾瞭解,但,四弟,這種日子永遠也不嫌多。」
「就因為不多所以才更顯珍貴。」
「……嗯。」
在一旁的長老聽聞,心中明白分別的時候即將到來,對著素還真說道:「恩人,這座村子因您而存在,若非您,每個人早在百年前的瘟疫就該死絕,再加上六十年前盜賊入侵,您又救了咱們一回,現在大夥兒能熱熱鬧鬧地聚在一塊兒,全是因為您的恩情……您對這個村子的恩情我等定會謹記在心……」雖然百年前的瘟疫他尚未出生,但六十年前他甫滿二十歲,即從父母的口中知道了恩人對他們這座村子的莫大恩情。
「長老,你快別這麼說,這個村子本來就命不該絕……」素還真忽地心生一計,俊雅笑言:「這樣吧,請長老幫吾照顧好那池蓮花,吾希望那畝蓮花會因為長老的照顧而生得更好。」
「恩人……」
「長老,你就莫再推辭了,照顧好那些蓮花真的就是對三哥最大的報答了。」
「是,我明白了。」
「另外,幫吾留住那座竹屋吧,那兒清靜舒適,吾想往後吾會常回來吧。」
「三哥……」
難得見到向來機靈沉穩的莫召奴無奈的樣子,素還真不禁笑顏更盛。
天際不知何時停了落雪,日陽緩緩隱現,似乎在為這村子的祭典添上一抹溫暖。
~完~
出處: ( 短篇) 昔顏 - 有蓮則樂 - udn部落格 http://blog.udn.com/ijurkimo/1382378#ixzz1X8FfYIyK
2011年9月10日 星期六
斷章
所謂斷章嘛......就是斷章。
(↑某堯:又要自己查定義了?←←知道就好,人要有上進學習的心^^)
心血來潮,研究了新套劍招,儒生興致高揚的拉著正與自己至友對奕的劍客就往屋外跑,迫不及待地想試試新招的能耐。屋內男子搖頭笑了笑,收起棋子,也隨後觀之。
空地上,儒生與劍客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就在數十招後與劍客一擊相對,方要再出手之時,儒生卻突然頭暈眼花就要倒下,幸而一旁時時注意比試的至友及時發現閃身而入抱住了他,關心之情不言而喻…劍客見狀亦是停了手,快步走近。
「沒事…日頭曬太久了…覺得頭暈而已…」
「逞強。」冷漠卻又帶著擔憂的語氣,在在顯示劍客對儒生強要試招的不滿。劍客不常開口,其實他的聲音極為好聽,表達也極為簡單明瞭。儒生就常常為了讓劍客多說那麼幾句話而想盡了方法。
「葉…」儒生希望好友能夠幫他一幫,緩緩劍客的怒氣。他是很愛聽風說話,不過,因自己開口的話那就算了,這通常不是什麼好事。
笑了笑,被稱為葉的男子攔腰抱起儒生,向劍客示意昨夜商討之事,可行。劍客點了點頭方先行離去。
「風去哪?…找烏玄?可是烏玄…這是你說的,可不許反悔。風那邊你要跟他講清楚,到時不能讓他找我麻煩喔!」
「嗯。」抱著儒生回到房裏床上躺著,葉一邊應允答應之事,一邊倒了杯溫茶餵他喝下…
「咦?我怎不知…」喝著茶,儒生被葉告知了另一事而顯得有些意外。
葉取出遠方故人所寫書信給儒生觀看。
「既然是他拜託了…那你們去,我顧家。」儒生說的很肯定。
輕哼一聲,葉又將另一封書信遞給他。
「葉…一定要去嗎?…老實說,你也知道我容易頭暈,同去恐會延誤你和風的腳程而耽擱了所託之事,所以你跟他說一聲不就得了,沒必要我也要去吧……」
葉又笑笑盯著儒生直看,眼神提醒著他忘卻之事。
「不是吧…風去找烏玄就是為了……」被葉瞧得頭皮發麻,他才想到了方說過劍客去找烏玄之事。
算來烏玄是一種生長在寒冰三尺,展翅足有五尺寬,不同其名的灰白飛禽。其身上的烏羽如同絲綢般柔軟,若是數量足夠能製衣,可達到遇熱則冰.、遇寒則熱的極端效用,所以價值非凡,自也是眾人亟欲捕捉之物。但烏玄生性狡猾,如果被擒,更是會自殘而亡,故要捉拿卻又不傷烏羽,實有困難……聽聞曾有人費盡千辛萬苦才捕殺到一隻,可是能用的烏羽卻僅僅五根,最後只能做成小小掛飾,在炎炎日頭高照之下小小散發涼意而已……
思至此,儒生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並不是他認為以風或是葉的能力不足以取得完整的烏羽,相反的…他就是怕他們做得到,還做得太快,那他就不得不出門了……
「葉…」他…不想出門。
是不想出門, 還是不想見佛者?葉對這至友不肯面對現實的想法,並不贊同,直接否決了他的逃避。
「你也知道我就是怕他生氣嘛…」那直達內心的言語清清楚楚,讓儒生愣住,想到要去見佛者,頭暈更甚,心愈是發愁了起來……
他若對你發脾氣,那代表你做了讓他火大之事,就像你讓風生氣一樣。葉將布巾沾了點溼,替他擦著臉頸,舒緩他的不適。
「葉…能不能不去?」垂死的掙扎,就希望至友能放行。
不行。除非你想讓他親自找上門…那你不去也行。葉震撼力十足的表示,徹底斷絕了儒生最後期望。
*****
看著眼前穿著在烈日之下隱約有淡淡銀彩的灰白連帽斗篷,覆了帽遮了顏…忽然來到雲渡山之人,邪靈鬼赤仙有些卻步,謹慎的注意著。
「咦…雲渡山何時換了主人的?」來人用著悅耳的語調,說出納悶卻聽不出驚訝的話語。一上山就見一堆邪靈圍著已是受傷昏迷不醒的兩男一女,儒生心裏不禁暗嘆自己的好運氣……
「朋友,勸你還是速速離去,否則…你就與他們同樣留下做為邪靈的食物吧!」感覺不到此人的威脅,鬼赤仙底氣上來就是猖狂的不可一世。
「等等!我可不是你的朋友,閣下請勿半路攀親帶戚。還有,速速離去應該是你們,否則…待雲渡山之主回來,.你們就是他的點心喔!」他哪來這麼難看又沒格調的朋友,太污辱他了。
「你你你…可惡啊!受死來!」鬼赤仙被這話一激,氣得手中骨杖一揮,陰森寒冷的氣勁就往對方而去。
「麻煩…」身形飄逸地才閃過氣勁,一道渾厚的浩然正氣便擦身而過,將欲再攻擊的鬼赤仙打得飛出百尺之外。
「啊!大…大梵聖掌!」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耀眼光芒中,乍現法相莊嚴的佛者。
「是百世經綸一頁書!退!快撤退!」鬼赤仙才想跑,佛者鍛魔真火就狂掃而來,不一會兒,連帶他所帶邪靈也全數化為虛無。
「早說你們會變成點心的,偏偏就不聽…」畢竟自滅境開始,邪心魔佛的威名就震攝著所有邪靈。
「為何獨自一人?」趕回雲渡山,便見到那身著灰白斗蓬覆帽之人單獨面對眾邪靈,一頁書皺眉問道。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自背後傳來,使得他心猛地一跳…他知道佛者是很平和的問著,但…那隱藏的火氣……看看那些邪靈的下場就知道有多大了。
「他們送我到山下,就去落魂道接應蒼了。所以哪裏知曉上山之後,梵天不在,邪靈卻是一大堆…」據實回答,儒生真是怕了雲渡山之主了。而當初為了安全,再也不用從前稱呼對人,是眾人所要求……天知道,他為了改變叫佛者的名,是用了多少時日才成功的。為此,他還沒被至友與劍客少取笑過……
「嗯…」
「呃…梵天現在還是救人為先吧!」察覺佛者的怒氣有上升的趨勢,儒生急忙轉移焦點。糟…跟邪靈挑釁說的話,定是被佛者聽見了……
「是邪靈之毒…你切莫接觸。」暫且按下心中怒氣,一頁書走近看著那兩男一女,指射三道真氣貫入三人體中,片刻後對儒生言道。
「喔…」很聽話的把剛剛伸出去要診治傷者的手給縮了回來。
「一頁書,雲語他們沒事吧?」為了朋友與徒弟,儒門的道儒不分是焦急又慌張的趕來。一同的還有劍子與釋儒同生、非心、夕月刀等人。
「中了邪靈之毒,吾已先壓制邪毒漫延。」
「啥?!好友!徒弟啊!」
劍子的注意卻不在此,而是看了看站在一頁書身旁之人,隨後問道:「只有你一人?」
聞言不覺一怔,儒生覺得他應該與至友以及劍客同行才是。無奈的回道:「他們送我來此,便去落魂道了。」
「難怪…一頁書,可知曉此毒為何嗎?」劍子正奇怪只看到他一人,原來他們去協助蒼了。
「毒素詭異流竄於脈中,產生陰寒之氣,非是馬上致命。」一頁書搖頭言道。
「那你呢?」劍子轉而問著儒生。
「問我多餘,梵天不讓我碰。」儒生可不是不想幫忙,問題是佛者不肯,說什麼都沒用。
這時,除了那擔心的道儒不分以外三人仔細的打量起與劍子說話之人,因為帽沿拉得低,只見幾縷銀白,實在也看不清這人模樣,心中更是好奇。
「陰寒之毒非同一般,自是不能讓他觸之。」一頁書再怎樣也沒有要讓儒生診治的打算。
「也是…待好友與毒仙子前來,也許可以找出醫治之法。」劍子話方語畢,佛劍與毒仙子已是來到。
「好友,路上沒遇到麻煩吧?」
「一路順利。」
「那勞煩仙子先為雪語他們診察一番,再行商討邪靈之事。」
「嗯。」與佛劍同來的姑娘聞言,隨即上前為受傷三人觀看。
儒生見姑娘雖名為毒,但清艷的姿色也足以擔此仙子之名。難得現在還有女子肯學習此道…
「你一人前來?」佛劍相同盯著儒生,問了與一頁書、劍子相同意思的問題。渾然不覺儒生因此話而身子一顫,還有好友那怪異的表情。
「山下分手,去幫蒼了。」幾乎相同的問話再次出現,儒生都覺得汗顏了。他一個人就這麼有問題嗎?
「原來如此。」
「仙子,如何?」
「三人皆是中了五魅之邪,中了此毒者,經脈會逐漸因邪寒之氣而冰凍,邪靈最愛在此情況之下,取出心臟食用。」毒仙子向眾人解釋。
「啊?!這…不知仙子可有解毒之法?!」為了三人,道儒不分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是何人中毒了?」紫白的身影溫文爾雅步來,沒絲毫塵埃,就可知曉他的任務完成得最容易。
「好友這趟…著實乾淨俐落啊!」
「廢話少言。」對劍子的調侃,龍宿一點也沒意思多說。
「是雪語君楓、魚歌和漢花緣中了邪靈的五魅之毒。」劍子與龍宿兩人之間的對話,最後總是由佛劍收尾。
「毒仙子有了對策嗎?」
「嗯。五魅之毒,只有寒冰三尺的飛禽烏玄之心可解。」毒仙子將自己所知說了一遍。
「咦…」儒生聽完毒仙子所言輕咦了聲,引來眾人目光,驚覺不妥住了口。
「嗯嗯…汝獨身前…」龍宿這也才看見儒生,但一開口,問的卻不是關於他方才的反應。
「停!唉…煩請龍宿高抬貴手,放了在下一馬吧…」儒生…想回家了。
疏樓龍宿疑問的看向一頁書等人。一頁書滿是無奈的神情,劍子則是早已隱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是第四個…問他這個問題的人。」一頁書與劍子的反應,讓佛劍也明白在自己之前,他們二人也定是問了。看了儒生一眼,直接替他回答了龍宿這個疑問。
「唉!瞧汝作人多失敗啊…」龍宿可說一點餘地也不留。
「龍宿不是這樣欺負人的吧!」
「你若不讓人操心又怎會這樣……」儒生的抱怨讓一頁書難得有了笑容,搖頭言道。
「…烏玄之羽?!」不等儒生辯駁,毒仙子便一聲驚呼。她經龍宿對那人一問,才發現那人身穿灰白斗篷隱隱有著銀彩流動,恰似烏玄的羽毛。但,有可能嗎?烏玄難捉是世人皆知,那要製成他身上斗篷的話,是須要多少烏玄的羽毛啊……
「烏玄之羽?!小子!你身上有烏玄之心?!快拿出來!」道儒不分未待人說明,伸手就往儒生捉去。
「啊…」那伸來之手隱含著無比的力道,儒生自是一驚。
「嗯…退!」一頁書佛塵揮出,擋下道儒不分,將儒生護至身後。
「一頁書!你!」
「道儒切莫胡來!你怎對一頁書和這位朋友無禮!」先前佛劍三人對這人的態度,釋儒同生心中頗為訝異,現此,一頁書又是護得緊,若是道儒惹火了他,只怕後果難料。
「我…我!」釋儒之話,頓時讓衝動的道儒忍靜了下來,額上冷汗滴落…他顯些惹到一頁書了。
「好了,道儒心急雪語君楓他們的傷勢,一頁書不是不知……你無事吧?」劍子最後一句是問著佛者身後的儒生。
儒生在道儒動手之時,又忽然失了真元,雖是一頁書替他擋下,但那無形的氣旋掃過,已是讓他內腑受到震盪,口嘔朱紅又如何回話。
「怎樣了…」察覺不對,一頁書回頭細細看著儒生問道。
「我…難受…」抹去嘴角鮮紅,他實話實話,不敢隱瞞是怕佛者事後知曉會更生氣。
儒生一句難受,再加上抹在手背上的血紅,讓一頁書與劍子等人臉色為之一變。
「我…我沒有摸到他啊!」道儒不分可是傻了,他人連碰到邊都沒有的。
一頁書可無心於道儒不分的辯解,連忙一掌貼於儒生後背,緩緩引導自己的真氣平順儒生受創的內腑……
「覺得如何?」過了好些時候,收掌攬著步伐輕浮的儒生,一頁書神情沈重問道。一接觸才知他真元盡失,小小邪靈就可要了他的命,也難怪道儒不分會傷到他……而他,竟未言明確實情況。
「還好…」
「汝…」龍宿光是看這情況,便明白事情似乎不是當初他們所想那樣。欲問儒生,蒼一行人正好回來……
「蒼!你們…」
「平安無事,有葉與風支援,對付邪靈的陣法也已照計劃佈置完成。只差請君入甕……」陣法已成,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那就好。」
葉與風看到一頁書攬著儒生,心中有些疑惑,有了烏衣,烈日之下該不會不適才是,隨之眼尖的看見儒生手上沾血,風的怒火隨即竄起。
「受傷?」簡單兩字,是針對儒生所問。他的話很輕、很穩也很冷,但卻很好聽……可是現在這短短好聽的兩字卻使在場之人,無論是佛劍三人,或是蒼、羽人非獍、洛子商等,都感受到劍客瞬間所散發的強烈殺氣,那是一種領悟到劍意進而轉化無形壓力的殺氣……一旁的釋儒同生等人也是驚訝萬分看似年輕的劍客,殺氣如此之強。
幾年的光陰,風的劍竟變得如此驚人。況且在佈陣之時,完全沒有顯現出他的真實修為就已足夠應付……一思至此,眾人目光又不禁又朝葉看去,風的變化這麼大了,那葉的境界,又是到了何種程度……非是嫉妒,而是內心欲與之一戰的興奮狀態。
「意外…」儒生認為是出門沒燒香的後果。
按住風的肩膀,葉知道會有人給他們一個解釋。
「對不起…請二位見諒!」釋儒同生見狀,連忙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希望這兩人能夠原諒同門所犯的過錯。
誰知,葉…令人意外地瞬間收了手,風的劍氣即出,道儒不分面對突如其來的劍氣,反應不及,硬是被風的劍氣震得吐了兩口血。
「道儒!」
「風!冷靜!」佛劍離風最近,在那一劍之後,立即制住風,深怕他真是想殺了道儒不分。而龍宿與劍子亦是旋身擋在葉的面前防範著。
「扯平。」佛劍要他冷靜,但風從頭到尾都認為他很冷靜,既然道儒不分讓儒生嘔了口血,那就吐雙倍的血來還,這很公平。
聽得此言,確定風之殺意在那一劍後剎那間消失無蹤,也明白風只要說了事由,也做了,就不會再有第二次的行為出現,佛劍收回制住風之手。
「葉,汝呢?」雖然風這樣說了,可是對葉,龍宿和劍子可不敢大意。此人變數才是最大的。
葉一笑,不作表示地往儒生走去。
「說是意外,你怎還是讓風動手了…梵天?」站不穩,儒生下意識就要讓葉抱,卻忘了腰間正被佛者攬著。
一頁書見狀,暗嘆了口氣,鬆了手,讓葉將儒生抱過。看來還是要問葉或風才能知道儒生目前的確切情況。
不讓風動手消氣,烏玄之心你給他們?葉挑眉,無聲問著。另外詢問佛者可否讓儒生先行歇息…
「呃!這…」被葉一問,儒生啞口無言。
「嗯,隨吾入內。」
「慢!…汝莫忘了那邊還有人等著烏玄之心救命呢!」看到道儒不分祈求的眼神,龍宿又怎忍拒絕同是儒門之人。
「烏玄是風殺的…」被葉抱進禪室之前,儒生聽似無能為力地說道。
儒生一句話,目光齊刷刷地又轉到風身上。
「風,烏玄之心汝可否…」龍宿對這儒生的護衛比起葉,他更覺無法應付。只因這風連儒生的話,也不盡然照作…而且性子一起,除了儒生與葉,誰也不甩,就算先天又如何。
「哼!」風撇過頭,他不想搭理儒門之人。
「風,道儒真非有意傷了他。」一旁,蒼也開口幫著龍宿。
「是啊!風,道儒的好友與愛徒受創,一時之間難免失了理智、沒了分寸,而且你們也扯平了,不是嗎?」事關人命,劍子自也不會保持沈默。
「風…他們須要烏玄之心。」佛劍知道風並非無情之人。
看了看佛劍,取出懷中一小袋烏玄之心丟給了他,風仍是氣著。
「多謝你,風……麻煩仙子了。」
「嗯。」毒仙子從佛劍手中接過烏玄之心,眾人也算是鬆了口氣。
「不管他們!風,我們已經很久沒打一場了,走!羽人,等一下叫葉也來,我跟風先去等你們!」洛子商笑嘻嘻地和風勾肩搭背,有對手,那可是比什麼都來地令人高興啊!
「嗯。」羽人非獍心中也正有此意,自是應允,便去找葉了。非心、夕月刀互相看了一眼,也跟著洛子商後頭追去。
「多謝好友了。」如果不是佛劍,風根本連理都不理他。
「難得風肯看在你的份上,沒有多加刁難。」蒼也頗覺意外。
「看來前些時候佛劍好友與風相處的十分融洽啊…」劍子笑道。他想起了前陣子風曾為了儒生之事來找過佛劍,那時兩人總是同進同出,雖是為了儒生之事,但他只要想到這兩人的相處,都會想笑。
「喔…原來…難怪風會理汝了。」龍宿和蒼跟劍子也是一樣,想著風的個性,再看看佛劍,不想笑都很難。
「先看他情況如何。」佛劍不為所動,丟了一句就往禪室而去。
「呵…走吧!」
斷章~續雖說斷章歸斷章,不過難得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執念...算是斷一的小小後續了。(←小小=執念不多)
葉抱著儒生跟隨一頁書進入內室,讓他在床上坐著,方為他脫去斗蓬,失了掩蓋的儒生臉色更見蒼白……接過一頁書遞來沾溼的綿布擦去他唇角與手背上的血漬,葉覺得下次再有相同情況的話,應該要風讓對方付出不只雙倍的代價,才會划得來。
「還是難受嗎?」一頁書眉頭緊蹙。
「不會了…我的真元已在慢慢恢復,只是覺得有些累……梵天,我能不能睡一下?」眼皮沈重的儒生任由葉按揉幾處穴道問著。
「嗯…想睡便睡罷。」
待蒼等人進來時,儒生早已睡熟,眾人自是不好再吵到他,便移步外廳問著葉有關儒生之事。
葉指氣一掃,地上留下〝乙元花〞三字。
「你的意思是指他服用藥物其中之一的乙元花,會造成真元突失的現象?」一頁書思索了下,方開口言道。
葉點了點頭。
「麻煩…」龍宿總覺儒生的運氣真差。乙元花是藥,但也有毒,他們不是不知道,但這毒非是一次大量服用者,並不會對人體有所傷害,除非有特別情況,而現在的情形看來,儒生好巧不巧正是那唯一的特別……
「乙元花…如果確定是乙元花的關係,那火心蘭也許可以化解。」
「蒼,你所言是真?」
「嗯。乙元花與火心蘭本該說是相生相剋之物,會相互抵消各自藥性,因為它們種種條件該符合其中要素,但偏偏怪異的是,火心蘭可以化去乙元花產生的毒素,卻不會損害乙元花的藥效。」
「那火心蘭生於何處?」
「與乙元花相反之環境。」
「哈…」劍子聞言,也不得不承認儒生運勢確實不佳。乙元花在至熱之地生長,反而言之,火心蘭便是存於極寒之處。光是找尋的話,就怕要不少時間。現在正是用人之時,哪來多餘人手幫儒生找花…可若是讓儒生一人,相信…那將會是更大的麻煩。
「陣法尚須葉與風,缺一不可。」看著一旁一臉笑意、不表達任何意見,安靜聽著的葉,龍宿提醒了眾人一聲。經過這幾年,這葉和風已不同從前,現在是很有可能扔下佈陣之事,以儒生之事為先而走人的。
「那就讓一頁書帶他前往找尋火心蘭。」佛劍亦明白若是讓風知道此事後,要他暫且按下,難。故此,一頁書該是最好的人選。
「我亦同意佛劍所說。」蒼附議道。
「這…可行嗎?」一頁書並不放心。
「放心,不差汝一人,汝儘管帶他去找。」
「龍宿說的對。況且我們尚不知乙元花日後是否對他有其他影響,也不好冒此風險。」
「就這樣決定吧!」
*****
看了看外頭的雨勢,他實在不想好奇都不行。好奇著為什麼他來的時候,明明就是萬里無雲的烈陽晴空,可是偏偏等他睡一覺醒來,外加發一下呆的時間,天馬上烏雲密布,滂沱大雨隨即落下……
與此地犯沖?!……儒生是想都不敢想的。
「莫坐在窗邊,會被淋溼…到床上去會暖和些。」從葉那得知了儒生是因為服食乙元花才會造成真元突然消失又恢復的後遺症…而且除此以外,還沒有發現其他異常,讓一頁書略為下心來。至少,不會危急儒生之命。
沒有坐回床上,儒生卻是神情有些愧疚地看了看在石榻上靜坐的佛者,欲言又止……
「唉…過來吧…」雖是對他嚴厲,可最後終還是見不得他這般模樣而軟心下來……一頁書輕嘆口氣說道。
「梵天…對不起…」上了榻,儒生低聲道著歉。他只是不想再讓佛者有所分心之事,所以隱瞞了下來。
「為何道歉…」
「瞞了梵天不該瞞之事。」
「吾曉得你顧慮之事,但…總不想讓你一人獨自承受……」讓儒生趴在自己盤坐的腿上,緩言道。
「梵天不該掛心太多,而我尚有葉和風,非是一人承受。」知道佛者是關心,不過會讓佛者關心成了擔憂,那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你嫌風還被你氣得不夠?」
「呃…」被說的啞口無言,儒生直覺佛者是被龍宿影響了。
「莫老是讓風生氣,有他與葉在,才不至於讓我擔心你……」手指輕梳儒生一頭柔軟的白髮,一頁書只想他平安無事。
「嗯…知道了。梵天…雨下得這麼大,葉跟風呢?」享受著佛者的關懷,儒生這才想到不見至友與劍客而疑問道。
「與羽人、洛子商論劍……可還感覺哪裏不適?」
「沒有。」
「蒼說了…服用乙元花所造成的後果,也許可以以火心蘭試試,待你情況穩定後再帶你去找。」
「喔…咦?!」翻過身,看著上頭的佛者,儒生方才好似聽到他要帶他找尋火心蘭的話。他沒聽錯吧……
「怎樣?不想與吾一同?」一頁書好笑的看著他。
「當然不是。只是梵天要帶我去找?可以嗎?為何不等葉與風此行任務結束,再尋火心蘭?」坐起身,儒生心裏自是有很多疑問。
「這是他們的決定。雖說乙元花目前對你尚無其他影響,但為保險起見,還是早日找到火心蘭方是解決之道。因為蒼尚須葉與風幫忙,不會同行,而劍子他們會接手吾之事,爾後與邪靈之戰已是不用再操心。也許…是最後了。」
「經過這麼多年,肯定是最後了!」儒生滿懷驚喜的言道。他知道劍子三人與蒼、梵天已是為了對抗邪靈,費盡了心思,如今可以一勞永逸徹底解決,日後再有什麼邪魔道之人,實在也不用他們再出面,這叫儒生怎不高興。
見狀一頁書笑了笑,將儒生摟入懷中,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梵天說的是真的?」枕著佛者肩膀,聽著他細說過往允諾之事,儒生一直以為那僅僅只是一個期望而已……可現在,或許不再是了。
「嗯。」
佛者的應允,讓儒生笑得更為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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