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0日 星期日

千年羈絆3


所謂的利用,就是指手中握有別人把柄時可以用來威脅別人的一個名詞!至於
自己,現在正好處於這種有利的情況中!


帶著淺淺的笑容望著約莫三百公尺前矗立、看似普通實則暗藏玄機的大門,這個樣貌平凡無奇,任誰看到都會將他歸在路人甲乙丙之範疇內的男人嘴角的笑,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
注視著門板打開待銀白色的轎車駛入後又緩緩關閉,男人偏著頭開始思索著:該如何讓素還真最痛苦?最悲傷呢?
要說他跟素還真有什麼殺父殺母殺全家的深仇大恨其實也不盡然,起因只不過是與天策集團的一紙合作期約、一紙毀掉自己花費六年心血研發出生化藥劑的合約!六年的心血其實也不算長,只不過他剛好是個有恩不記、有仇必報的人,而且是會加上五倍還給對方。
如果,當年素還真乖乖的放棄與天策集團的合作案,或許他的妻子風采玲就不會死,而且現在他與他的寶貝兒子也不會面臨到這種隨時會遭遇危險的窘境!
不過,素還真也算厲害了,可以把自己逼得必須整容、更換新的身分才可以勉強躲過聖集團的追緝。該說是聖集團強呢,還是自己略勝一疇?
只是,過於心軟,是素家父子檔共通的弱點,也是他們最大的死穴,也是自己最大的優勢籌碼。
要知道,報復一個人,讓他死亡並不是最好的報復,而是讓他品嚐何謂『生不如死』。傷一個人,傷他心的威力遠大於傷他的身,這點可以從他設計殺死素還真的妻女得到印證!雖說後來有葉小釵等人的插手讓素還真回歸正常,但是那一年多的時間也讓他親眼看了場好戲。
摸摸身旁的紙盒,相貌平凡的男子露出了一個狠冽的笑容,把這東西送給他們,恐怕他們有會有好一陣子不得安寧了吧!真有趣,看到掌握東半球聖集團的堂堂主席因為自己的一舉一動戒備,繃緊神經的模樣真的很賞心悅目,也不枉他付出耗費大半心血研發的藥劑做為代價。
只是,如果能將這藥劑用在素還真最珍愛的人的身上,那應該會更加有趣吧!哈哈哈……
*** *** ***
白煙嬝嬝,充滿著淡雅檀香的寧靜房間內,溫柔的陽光從窗戶口探入,為其帶來一室的明亮。
樣式簡單大方卻足以看出價值不菲的紫檀木桌上,素淨的靈位前造型雅致的檀香爐正默默逕行著它的工作,營造出室內能沉澱心靈的寧靜氣息。
門內,年輕的黑髮身軀就這麼縮在桌邊的椅子上,望著那刻著自己母親名諱的牌位,靜靜的、在心中與母親做無聲的交談。門外,一群長輩竊竊私語,個個擔心得臉色凝重。
「風隨行,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可以問的三個人,一個躺在特別病房休養,一個坐在禁地沉思,一干長輩以一頁書為首只能轉向不好講話的風隨行進行訊問…啊,不,是詢問!即使知道,他回答的機率不高……
沒有回應,平常就不多話的風隨行今日更是像個蚌殼一樣,不開口就是不開口。一頁書揉了揉抽痛不已的太陽穴,突然發現到原來自己週遭的人都不太正常……不,該說是姓素的人都是不太正常的,包括這個從小交給素還真扶養的風隨行在內。
「風隨行,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還有是誰劃傷小緣的臉的?」相較之下,狂刀就沒有這麼好脾氣了!只差沒有抓住風隨行的衣領提他起來問,誰叫小緣是他們所有人心中的一塊寶貝。
還是沒有回答,屈世途在旁默默研究後發現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風隨行心不在焉,好像……
好像在想事情然後想到發呆!
「風隨行,風隨行……」連聲呼喚都沒有回應,就在眾人設法想把這個孩子不知神遊到哪裡去的魂兒喚回來時,有人有了動作……
砰!
好痛!
原本在想那天禔摩為什麼會握著自己的手睡在自己身邊的風隨行因為頭頂砸下的東西砸回神來,撫著痛到發暈的頭部,他有些不解的看著一群人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自己……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說!」站在他面前的是佛門三暴之一的佛劍分說,看著他手中提的劍匣,風隨行終於知道是什麼東西砸到他的頭了:是佛劍分說專用的武器佛牒,但他不明白佛劍要他說什麼。
「風隨行,小緣究竟是怎麼了?」跟在素還真身邊多年知道風隨行還沒有跟上進度的屈世途開口問道。
「??」續緣有怎麼了嗎?
風隨行困惑的目光望向開了一條小縫的房門,就看到黑髮少年縮坐在椅子上就像他以往一般,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
「他在跟母親說話。」好吧,如果真的要他解釋續緣現在的舉動代表什麼意義,他就說吧!
包括一頁書在內,突然每個人都有想抱頭苦笑的念頭。真的不該讓素還真養小孩的,瞧瞧他把風隨行帶成什麼樣子!明明平常聰明敏銳到每個人的讚嘆不已,但是一遇到關於素家人或者是感情的事情,他的不解風情與無俚頭因子就會跑出來佔據整個人,無怪乎每次禔摩都會被他氣得跳腳。
「好吧!我換個問法,風隨行你們為何會突然去英國把小緣帶回來?」總要有人能主持大局,一頁書換個話題。
「因為素還真知道內賊是誰,而且那個內賊就在小緣身邊!」風隨行很快的回答,態度認真正經,完全不像曾經在前一秒有過那無辜莫名的表情。
「所以,還真他會突然心緒失控的主因在此,只是他怎麼會突然知道呢?」
「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小緣出了什麼事情?看他從英國回來,去醫院看完素還真後就一直縮在這裡……」心疼著大家捧在手中呵護的少年竟然要經歷過這麼多的苦難折磨,青衣忍不住落淚。
這個房間算得上是個禁地,除了素還真、素續緣、風隨行幾人,沒有人會進入這個房間,因為這個房間桌案上供奉著風采玲的牌位,是他們三人心中最後的靜心之地!
是尊重,是敬意,也是給予他們三人能靜心沉思的地方,所以這個房間就連葉小釵跟屈世途都會止步不入的。
「他在想事情,他要我再過半個小時後去叫他!」風隨行想了一會兒上前小心翼翼,不弄出任何聲響地將門帶上──每當小緣在想什麼事情或者是計畫的時候都會這樣,所以他不懂這群人為何要全部擠在門口當門神,一方面也開始研究他們集體翹班的主因。
「你怎麼不早說?」握住拂塵的手緊了一下,一頁書終究還是忍下拿拂塵敲風隨行頭頂的衝動──這孩子的遲鈍是先天造成還是後天養成的呢?
「你們沒問!」
一句話,讓眾人彷彿身處冰山極地,看著又開始兀自陷入沉思的風隨行,大夥也沒辦法再問出些什麼東西來,只好各自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等待能詢問的時機到來。
「隨行大哥,大伯他們都走了!」
少年的嗓音伴隨著開門的輕微聲響傳來,風隨行收起所有雜七雜八的思緒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害你……被佛劍伯伯打了!」伸手揉著風隨行的髮頂,摸到的硬塊讓素續緣有些難過也有些尷尬:若不是害怕長輩們的詢問,他也不會一回到琉璃居就馬上跑來跟母親說話,「剛剛佛劍伯伯的那一擊很大聲的。」
「無妨,有理出什麼頭緒嗎?」拉下少年的手,風隨行只是輕聲問道。
「……不知道,我想回去學校上課,也許可以讓我更快恢復到正常的生活。」
心中總覺得有一個地方悶悶的、痛痛的,好像有塊石頭壓在那裡一樣,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尤其,是想到英國的那段記憶,想到西蒙這個名字時這種感覺更為強烈。
「不要勉強自己,真的放不開的話就選擇相信自己!」風隨行看著前方雙眼寫滿迷惘的少年,像隻被雨打濕的雛鳥似的不知該飛往何處!輕輕揉著那頭清爽、不再沉重憂鬱的黑色短髮,原本有些當機的腦袋開始運作了。
「嗯……好的。」
「還有,學校那邊如果你真的想回去的話就回去吧,我會跟一頁書伯父他們說的。」
「謝謝隨行大哥……」
「但是,你要小心,千萬……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擰起雙眉,表情再認真不過的說著。
「我知道!」
遠在英國的錫德蘭古堡,一波未平一波起……
手中的漂亮玻璃高杯中盛著散發濃郁香氣的鮮紅一體,只是主人似乎對其興致缺缺般,端捧在手上許久卻都沒有飲用的念頭,冰藍色的美麗眸子望著窗外的庭園景緻,不語。
嗯……還是琉璃居的佈置比較好看!
在第二十次觀察完庭院中的佈置後,他下了這個評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以往不是最討厭有關於東方中國風格的東西了嗎?怎麼會去一趟琉璃居小住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縮上窗台,讓自己整個人隱身到厚重的簾幕後方,這一小方屬於他特有的天地讓他想起某個害怕狹窄空間的男人,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想念自己?
不,肯定不會!那個呆到近乎跟木頭一樣的男人,肯定不會想念自己的!自己只是…只是有點覺得對不起他,有點掛心他會不會又出現什麼不對勁,這絕對不是想念的意思……
「喂,來人啊!這邊還有灰塵,快點打掃乾淨!」
驕傲的女性嗓音傳來,惹得某個藏身於布幔後面抒發自己情緒的身影感到不悅。難道,沒有人告訴這個女的在別人家中要安靜些嗎?一副女主人的模樣,她以為她是誰啊?
「…安奈爾小姐,請用!」怯怯的音色,這是維特的聲音,難得維特會這般狼狽不已,畢竟西蒙那個笨蛋下了道命令:不得違抗這個女人,不是嗎?哼哼!
「我要找西蒙,他人呢?」從布幔的縫細間看到那坐在自己專屬沙發椅上作威作福的身軀,他撇了撇嘴,惡毒的想著該如何惡整這個女人,也下了決定等下叫人把這張沙發椅拖出去燒了。
「公爵大人他……」該說嗎?
維特躊躇著,因為西蒙此時把自己鎖在素續緣少爺曾住過的房間內,然後看著房間內的所有擺設發呆!不過,他想眼前的安奈爾小姐不會希望聽到這個答案的。說到這,不知道希恩的身體有沒有好些……
「好大膽子,本小姐跟你說話竟然敢不回答!」
見不到西蒙、無法得知他究竟何時會履行他的承諾,這兩個事實已經夠讓瑪莉安生氣了,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小的管家竟然也不敢無視她的存在,這點更讓她火光高漲,一個動作將手中盛著高級紅酒的玻璃杯砸向維特,當場將他的額頭砸傷。
「潑婦,妳夠了沒有?」


優雅的銀白身影從厚重的深紅色布簾後走出,冷冷的、宛如薄冰般的視線直接
投射在那自認是女主人的身形上。沒有任何威脅,卻讓對方感覺到強大的壓力
襲來,一個不穩,瑪莉安跌坐在椅子上。


「禔、禔摩伯爵……」

「下去擦藥!」挑起好看的眉瞪著那開始蜿蜒流下的血,不經意想起曾經某個
男人為他上藥的情景,心中一暖,禔摩說著。
「是!」領命退下,雖然維特非常擔心自己這一退下會不會造成世界大戰的爆發:兩位女王,那一個都不是好惹的!但……他還是先去通報公爵一聲好了。
「禔摩伯爵……」發現到自己的醜態竟然被禔摩撞見,瑪莉安努力保持著自己的鎮定,準備禔摩只要一質問自己就打死不承認,這樣沒有第三個目擊者,西蒙也不一定會相信禔摩的話……
只是禔摩懶得花心思在她身上,真不知道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是怎麼認定自己有入主錫德蘭城堡的自信,轉身走向門口,順便交代門旁的僕人全數撤離這個房間,然後在門口加排侍衛。
「禔摩伯爵,你這什麼意思?」發現禔摩的安排,瑪莉安嚥不下這口氣出口質問:這樣不就代表找人監視自己嗎?「你這樣跟防小偷有什麼不一樣?」
「防小偷?我還以為我這樣做是在防潑婦耶!」彈指打出一個響聲,禔摩左看右看一遍後,冷冷的笑著:「我可不希望又發生僕人被潑婦給打傷的情況,自然要多加準備安排了!」
「你…你說誰是潑婦?」氣到口齒不清,瑪莉安很早以前就對這個漂亮得不像男人的禔摩伯爵有著諸多不滿:在不少的宴會中,高傲冷漠卻漂亮的他,其實搶走很多屬於自己的目光。
「誰回答我就說誰了!」
「你…你竟然這樣汙辱我,我…我要告訴我爹地跟西蒙!」
「哼,你家那老不死跟我有啥關係?有本事去告啊!」指尖掏掏耳朵,這並不是禔摩會有的舉動。可是在琉璃居住了這些日子,他開始在改變,變得不像以前只以自己的一切為出發點的禔摩!
想起成天小禔小禔的叫著他、比素續緣還像小孩子的素還真,按著太陽穴頭痛不已但眼角卻流露出寵溺的葉小釵和一頁書,有時來訪滿臉無奈卻總是給他淡淡關懷的青陽子、狂刀劍君等人,碎碎唸的屈世途……還有那個在某些時刻比木頭石頭還呆的男人,直到這個時候,禔摩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很懷念那段在琉璃居生活的日子。
「你──」
「妳給我聽清楚,別以為抓住了西蒙就可以命令我!」
受不了瑪莉安高分貝的音量,禔摩一個動作掐住了對方白皙的喉嚨,力道之大讓瑪莉安根本說不出任何話語,甚至是呼吸都開始困難了起來:「如果安奈爾家族想要跟我作對的話,我很歡迎!妳可以試試看我的能力有沒有辦法在一個晚上內讓安奈爾家族破產,只要你想玩的話……」
「你…你不敢的……西蒙,西蒙他……」
「哈,妳不知道我跟西蒙各自有各自的事業版圖範圍嗎?而且,哈奇斯家族的資產由誰負責打理,妳該不會不知道吧?」放開手,禔摩的嘴角帶著諷刺的弧度:「想玩可以,我可以讓你變成史上最窮困的公爵夫人或者是公爵的女兒!所以,安奈爾小姐,想要賭一睹嗎?賭我敢跟西蒙翻臉,嗯?」
「你……」語塞,因為禔摩的能力的確不容小覷,也因為他的話是對的。瑪莉安只能惡狠狠的瞪著禔摩,巴不得用視線將對方的身體穿出兩個窟窿來。
「禔摩,你在做什麼?」突然飄來的嗓音打破了這極度危險的氣息,西蒙臉色微怒的半倚著門板,白色的絲質襯衫因上方兩顆紐扣未扣而敞開,顯現出一種不羈的、放肆的氣質。
「西蒙……禔摩伯爵、禔摩伯爵他…他對我無禮!」撲向西蒙的懷抱,瑪莉安的表情在瞬間變得楚楚可憐、有著萬般的委屈無從說起。
閒適地坐在矮櫃上,禔摩看著眼前足以讓人噴飯的情景:方才還在那邊頤指氣使,現在竟然可以趴在西蒙身上訴苦?他想,終於明白為何素還真總喜歡看戲了。
「禔摩,你怎麼可以對瑪莉安小姐不敬?」掃過來的視線臉色和口氣不符,只可惜趴在他懷裡的瑪莉安並沒有發現兩人的視線交流,禔摩雙手一攤,臉上的表情擺明了要他自己看著辦。
「我不敬?她可是把維特打傷的人,我沒有報警抓人已經夠對得起她了!」轉身離開這個房間,禔摩怕自己再待下去恐怕會笑場──唉,自己該同情西蒙的,可是在同情他之前先讓自己好好笑一場吧!誰叫這場鬧劇是西蒙一手策劃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不小心就……」
「無妨,禔摩這麼說代表著維特沒有什麼大礙,我在這邊替禔摩對妳的不禮貌道歉!」將瑪莉安從自己身上推開,西蒙從自己口袋拿出了一個紅絲絨盒子打開,璀璨耀眼的鑽石光彩當場讓瑪莉安移不開視線。
「這…這是……」
「這是前些天禔摩從珠寶商那邊購得的稀有藍鑽石,我請人製作成這條項鍊……我幫妳帶上吧!」
「不,不用…該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該……」推拒卻又無法將目光移開,這應該是前些天聽說被禔摩用高價買下傳說中的深海之心:深藍色的十五克拉鑽石!由於這樣有色澤又完整的鑽石非常稀少,幾乎世界級的富豪都爭相想購買,最後由禔摩出了令人咋舌的天價買下。
而西蒙竟然就這樣把這樣昂貴的東西送給自己?還不會,他有什麼企圖或者是……
「當初,我請禔摩買下這鑽石是因為我母親曾經交代,深海之心是他與家父相遇的關鍵,所以她希望我們能將這鑽石買下然後傳給她的媳婦……」看得出來瑪莉安臉上浮出的懷疑,西蒙只是拿起那鑲滿許多大大小小鑽石、看起來極度奢華的頸鍊說著:「如果瑪莉安小姐覺得不對,那我就把它收起來好避免妳的懷疑。」
「不…我,我只是覺得…自己不該收你這麼貴重……」眼見西蒙要將項鍊收回,瑪莉安急忙阻止,反正西蒙有把柄在自己手上,何苦為了這個稱不上威脅的疑惑而喪失了這麼美麗的寶石呢!
「不,這是屬於妳的!畢竟,妳『即將』是哈奇斯公爵夫人……」笑著,將手中的項鍊掛在瑪莉安的脖子上,美麗的藍色鑽石就這麼靜靜躺在她刻意坦露出來的半個白皙酥胸上,對部分男人來說這是挑逗也是邀請,不過西蒙並不包含在那個『部分』之中。
「謝謝你,西蒙……」呵呵,這麼珍貴的寶石,可以讓她在明晚的晚宴上出盡鋒頭的!「明晚在赫亞藍爵士府上的舞會,我們……」
「親愛的瑪莉安小姐,這寶石跟妳真是搭配!可惜我明晚有著非常非常重要的會議不能參加爵士府的舞會,竟然要白白放棄充當妳護花使者的機會!」一手將瑪莉安推離自己約麼一手臂的距離,西蒙一手撫著額頭苦惱的說著。
「不行!你明晚要陪我出席,說好要跟大家宣佈我們訂婚的消息的!」
「這樣啊!那我只好取消所有禮堂安排還有婚禮儀式的討論,還有那個資助安奈爾家族三億美金的會議……」
「不,不行啊!」一聽到這裡,瑪莉安急忙阻止西蒙準備打電話的舉動,嘟起嘴巴嬌嗔跺了跺腳:「我自己去就自己去嘛!」
「那好,時間不早了,妳該回去準備準備好好在舞會上大放異彩了!」三兩下將人送走,目送著那豪華轎車離去捲起的塵埃飛揚,西蒙如同全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般,無力的坐在沙發椅上。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啊!」不知道躲在暗處看戲看多久的禔摩雙手環胸笑看著自己近乎虛脫的兄長,隨手扔了一件全新的衣衫長褲給他。
「謝了!」將身上的襯衫長褲全部脫下換上新的,被瑪莉安那女人濃厚香水味沾上的衣服他想他不會再穿第二次了。
「你真的把深海之心給那個女人喔!沒有動手腳嗎?」
「你說呢?放心,有什麼萬一的話我會把錢給你的!」用僕人送上的溫熱毛巾擦了擦臉,西蒙顯然對這個話題並不在意,反正快結束了,只要不要在迸出個什麼意外就可以在這兩三天之內結束,他就可以去找續緣了。
「不用了,反正不是什麼大數目,只要你記得要拿回來還我!」其實對他來說,就算不是西蒙拜託他也會去買下深海之心。畢竟那是他母親、自己母親的家徽,雖然母親的家族早已沒落、代表家族的家徽也遭人偷出賣掉,但西蒙說過這是母親臨死之前唯一的遺憾……
「我知道!」
「西蒙……我不太記得我母親的模樣了!你還記得嗎?」父母親過世時他也不過才幾歲,因為母親是繼室,錫德蘭城堡中保存的畫像中並沒有母親的畫像或者是照片,對母親的印象早已模糊了。
「嗯……還記得!麗達夫人是個很美、很溫柔的女性,令人難以忘懷!」想起記憶中跟自己母親擁有相同地位的那位女性,西蒙只有尊重與敬愛。
雖說,一開始自己對父親在母親因病過世後一年就另娶妻子的事情耿耿於懷,但而後發現到這名溫柔的女性真的很好,對他也是出自真心的、不下於她自己親生兒子的關心照顧,西蒙這才敞開心胸的接納她與這個一半血緣的弟弟。
「是嗎?她長得什麼模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很了不起的女性!其實,禔摩你長得很像她,像雪一般的銀白色髮絲,還有漂亮的藍色眼眸,除了個性和性別外,你簡直就是她的翻版。」看著臉上有著迷惘的禔摩,西蒙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問的話吧!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沒什麼,我去忙了!」像是再多待一秒就會被西蒙看個透徹,禔摩收回自己一瞬間暴露的迷惘急匆匆地走向門邊。
「禔摩,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不需要太在意外界的眼光,明白嗎?」
「……你自己才是,別忘了現在被人抓著把柄不放的人是誰。」一記回馬槍打在西蒙身上,禔摩可沒這麼好脾氣可以任人揉捏的。
「哈哈……該是動手的時候了!」
*** *** ***
「怎麼樣,這項鍊有什麼不對勁嗎?」
「安奈爾小姐,這項鍊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就連旁邊的鑲鑽都是頂級的鑽石,不明白小姐究竟要檢查什麼……」頗負盛名的鑑定師將手中的深海之心交還給眼前的女子,不明白她急呼呼召自己到安奈爾府邸意圖為何。
「沒有任何問題?」
「是的,不過這藍鑽應該是深海之心吧!記得當時被禔摩伯爵以千萬英鎊的天價買下的,怎麼會……」
「呵呵,沒有任何問題代表著西蒙……」將鑽石項鍊戴在脖子上,瑪莉安沒有理會鑑定師的話語,兀自站在偌大的全身鏡前搔首弄姿,得意至極。
西蒙將這麼貴重的寶石給自己,看來她離哈奇斯公爵夫人的位置不遠了!真期待,希望婚禮那天趕快來臨。
自始自終,瑪莉安都沒有發現到傻坐在沙發上的那名鑑定師,嘴角隱藏那涵義不明的笑容……


「喂,你發現了嗎?續緣臉上的傷……」
F大校園中的某間研究室內,坐落在門口邊的黑髮少年用筆頭戳了戳坐在自己身邊俊美得邪氣、擁有著黑中帶紅髮絲的少年說道,一向帶笑的眼中難得流露出擔心。


就算有紗布蓋住沒有讓他們看到傷口究竟到什麼樣的程度,不過從那快遮蓋住半個臉頰的紗布面積看來,這個傷痕應該不小!而且是開在臉上,不正擺明了要續緣破相嘛!
「你說呢?」他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沒有發現到!可是時機還沒有到,他們沒有資格去問好不好?
不悅地拍掉那不斷戳著自己手臂的筆頭,邪氣少年看得出來心情不佳,尤其是某個人不懂得看臉色的時候。
雖然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但是在室內近乎僵硬的寂靜中顯得非常突兀!但,台上教授沒說話,台下學生也不敢說話──雖說有旁聽也有選修,F大的風雲人物不知為何同時選了這門課這點讓台上的授課教授很有面子,可是與其每堂課都是像這種的上課氣氛他寧願不要這種殊榮。
本來想將注意力放在台上教授講課內容的素續緣,接過從旁邊遞過來的紙條,上面屬於白衣的秀娟字跡有著關心:續緣,還好嗎?你在發呆喔!
被白衣發現了嗎?側過臉對旁邊座位的白衣送了個別擔心的溫和笑容,素續緣在紙上快速的寫下幾個字然後趁教授不注意時遞了過去:我沒事,只是放假太久心收不回來而已。
可是,我總覺得你好像在想著什麼一樣,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跟我們說。
苦笑,素續緣反省著自己真的表現得這麼明顯,明顯到除了小俠跟闇蹤因為年紀不符不能選這門課外,其他五人全部都來這間教室陪他嗎?聽聽,洛子商跟兵燹那『不算小聲』的討論,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中要裝做不知道也很困難吧!
我真的沒事,不過,白衣如果你再不制止洛子商跟兵燹他們會打起來的。
這段話…不,應該是這段文字成功的讓白衣將目標轉向門口邊那一對的身上。正當素續緣想鬆一口氣時,另一邊也就是他的左手邊丟來了不贊同的視線!啊,他忘記這邊了。
天忌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眼後又低頭開始做自己的筆記!向來少言卻心思細膩的他知道什麼時候該問,什麼時候可以問。橫豎子陵大哥是吩咐他保護續緣,他可以慢慢等到續緣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只是……
心中總覺得從英國回來的續緣怪怪的,不單單是因為他換了個髮型、臉頰上多了個傷口,整體而言續緣似乎像是擺脫了什麼東西似的,真的要用一個形容詞來形容的話,就像是解開了綑綁他很久很久的鎖一樣,整個人不再沉重、渾身充滿著悲傷的哀愁感……
突然覺得自己的形容詞就跟子陵大哥最近迷上的,被那隻四物雞歸類成沒有營養的地攤言情小說中的用詞很像,天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
環視一遍室內的情況後,白馬縱橫只能對台上默默把眼淚往肚裡吞的教授致上最高的歉意跟敬意。沒辦法,他們幾個人都接收到家中老大耳提面命的叮嚀,在他們宣布『解嚴』之前每個人都要提高警覺,避免類似先前的槍擊事件再次發生。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的鐘聲響起,已經在門口邊等待很久的闇蹤一把撲向剛走出來的素續緣,舒服地在他的懷裡磨蹭:「我好想你喔!」牢記白衣的話,他不提關於續緣臉上的傷口任何問題。
「好久不見了,闇蹤!」看著懷裡像隻小黑貓一樣的小闇蹤,素續緣露出了笑容摸著他的黑髮。
「英國好玩嗎?」一手拉著素續緣,一手牽著白衣,闇蹤刻意忽略過那個臉色陰沉的洛子商走向校園最僻靜隱密的一角:自從那次槍擊案發生後,續緣就不喜歡出現在人多的地方,說什麼怕波及無辜!他跟小俠找了好久才在F大的校園裡找到這個隱密又少人來的地方呢!
「嗯,很好玩!」一句帶過,心中又傳來了微微的沉重悶痛感。
「真的嗎?」停下腳步,闇蹤偏著腦袋張著碧綠色的大眼看著素續緣,像是在評估他話語的真實性。
「好了,小蹤小俠,子商,你們幾個陪我去點餐吧!」白衣打斷了闇蹤想繼續問下去的意圖,拉著他跟一臉哀怨的情人走向餐廳之餘還不忘吩咐:「你們先過去,我們一會兒就到。」
看著闇蹤跟洛子商互不相讓的身影,素續緣真的是無奈又好笑,不過他真的很感謝有這些朋友陪著他,讓他不至於這麼容易就回想起在英國的那段日子……
「續緣,你戀愛了嗎?」
「咦?」腳下步伐一個踉蹌差點跌倒,素續緣穩住自己的身子後錯愕的看向發言的人,正是撫著下巴一臉邪笑的兵燹……剛剛自己耳朵耳鳴了吧!
「兵燹!」
「終於肯跟我說話了嗎?」挑眉看著關心別人永遠比關心他多一些的天忌,兵燹的口氣中有這幾分衝。只見天忌抿直唇將臉撇開,彷彿剛剛那聲呼喚根本不是出自他口中。
眨眨眼睛注視那明顯在鬧彆扭的兩人,素續緣的訝異其來有自:兵燹的性情是公認的變態,天忌可以說是他的鎮靜劑而天忌也很盡責的執行這項重責大任,自己去英國也才一個月不見,兩人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他們……出了點小小的事情……」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白馬縱橫顯得疲累又頭痛的表情。
「你們……去好好談談吧!不然,我怕等下我吃不下飯。」終於下定決心要這兩個人好好談談,這段時間他夠煩了!白馬縱橫一手推一個,將兩個人像趕小雞一樣趕開,「續緣有我陪著,你們等談好了夠了再過來!看你們這樣我消化不良。」
面對面沉默好久,久到兵燹耐不住性子一把抓住天忌的手,無視他的掙扎將人拖向另外一邊。
「他們兩個怎麼了?」皺起眉心看著漸行漸遠的兩人,素續緣吶吶的開口問道,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天忌這般倔強。
「私事吧!沒聽他們說,只知道幾天前天忌接到一封沒有屬名的信件後就變成這樣了!」聳了聳肩膀,白馬縱橫對這對怪異情侶向來不會干涉太多:管太多,萬一哪天又被兵燹拿蝴蝶刀要脅怎麼辦?
「嗯……對了,白馬大哥,飛紅姊送你的手機呢?怎麼今天沒看你帶著?」不經意的隨口問道,畢竟平日白馬縱橫總把燕飛紅送的手機當成寶地握在手中。
「嗯…咦?」
本來想要從口袋拿出手機來,但前袋後袋衣袋褲袋全翻遍了卻始終找不到親愛的飛紅送給他的手機,猛然他想起自己似乎將他放在剛剛那個教室的抽屜內忘記拿了:「糟了,我把手機放在教室裡忘了拿,飛紅知道肯定會生我的氣的……」
「那你趕快回去拿啊!不然被人拿走就糟糕了。」
「那續緣你自己先去,我回去拿手機馬上過來,你別亂跑否則我又會被那幾個傢伙罵到臭頭的……」聲音還回盪在素續緣耳邊,但白馬縱橫已經不見人影。
這些要人擔心的朋友啊!
無奈笑著繼續向前走,素續緣的步伐不快就如同在散步似的悠閒,若不是眼前出現了一抹坐在地上痛苦低吟的身影,他恐怕直接會停下來欣賞旁邊的庭園設計順便等待白馬縱橫回來。
「…好痛…救命啊……」夾雜著隱約顫抖的呻吟聲,是個男生,而且似乎是因為腳部受傷無法站立才會坐在地上。
「你怎麼了?受傷了嗎?」小跑步到他身邊蹲下查看,只見對方的褲管染滿了紅色的液體,濃厚的味道讓他明白那是血。
「我…我被人開槍打中腳…個人朝那邊跑去……」抬頭,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大學男生的模樣,這樣被人莫名其妙開槍打中過度的驚嚇中能完整的說到這邊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送你到醫務室去!來,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讓男生將手繞過頸部搭在自己肩膀上,素續緣撐起對方不算瘦小的身軀想將人送到校內醫務室進行急救,這種出血情況很危險的。
「……真是謝謝你了!好心的素續緣!」突地,耳邊傳來了詭異的帶笑嗓音,沒能來得及轉頭查看,頸後傳來的刺痛讓他瞬間陷入了昏迷,撲倒在地上。
不好,是陷阱……
「我就說心軟是你們父子倆的通病!」男生將手中夾雜的銀針收起,站起身軀扛起昏迷的素續緣就大步朝著後門處離開,步伐沉穩快速絲毫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恐怕是將血灑在褲管引人上勾。
太過容易得手的獵物引不起他的興趣,如果能看到這獵物恐懼的表情,應該又是另外一種視覺的享受呢!
「都弄好了嗎?」看著眼前的禔摩、希恩還有維特,西蒙問著。
不知道為了什麼,他心中一直有著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的感覺,這點讓他開始擔心起遠在地球另一邊的那個少年,但又礙於現在的情況不能打電話去詢問,這也讓西蒙開始焦躁起來。
「西蒙,你怎麼了?今天看你一直這樣坐立不安的。」
「……沒什麼!」能說什麼,說他心緒不寧?說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說出來實事求是的禔摩也不會相信。
「公爵大人可能是太過想念素續緣少爺了!」希恩沒頭沒腦的迸出這句不知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的話語,讓維特掩嘴偷笑卻也西蒙一怔:
沒錯,就是續緣!他心中想的就是他的續緣。
「禔摩,所有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只要你一聲令下……」禔摩交疊起休長的雙腿坐在新買的單人沙發上,白皙得有如上好玉石般的指朝著脖子作勢劃了一道:「除了亞維‧安奈爾,其他兩人隨你怎麼處置都可以。」
「好,那麼……」
「封殺安奈爾那老傢伙跟瑪莉安‧安奈爾兩人!還有,密切注意那女人對外的一切聯繫,不可放過任何一絲線索。」
「是!」
西蒙看著眼前三人各自執行工作,本來想要拿取桌上盛著鐵觀音的茶杯──續緣不喜歡喝酒,就連紅酒都不喜歡,所以在這短短的一個月中西蒙也迷上了東方的茶茗──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響讓在場四人靜默了下來。
在西蒙觸碰到之前,茶杯……自己竟然碎裂開來?這,不是個好的兆頭,至少再東方的風俗中不是好的預兆。
難道是……續緣他??


犯下聖集團辦公大樓爆炸案、害死素還真妻子風采玲後的魔龍祭天,之所以還
能逍遙法外長達久年的光陰,主要是在幾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知道他究
竟長得什麼模樣。


魔龍祭天做事一向縝密,一切計畫的執行都是由屬下策謀略或者是披魂紗出
面,本人根本就不曾曝光過,加上防心太強永遠搶在警方之前就動了整容手
術,這些讓他就算從警方面前走過數次,也不會有人發現到他就是軍警通緝在
案的人物……
寧靜的房間內,精密的手術用或科學用儀器佔據了大半空間,偌大的桌子上堆滿小山似的文件資料夾,其實不難看出這是一間規模不大的私人實驗室!躺在手術椅上的黑髮少年依舊昏睡,看似瘦弱無害的身軀卻遭人用繩索綁住雙手雙腳。
不知經過了多久但對少年來說彷彿只有一秒的時間,少年緩慢張開了雙眼。一次、兩次、三次,就這樣眨了數次眼睛,少年才慢慢適應了光線逐漸看清楚週遭的景物。
這裡是??
「這麼快就醒了,看來你的體力不錯嘛!」一身白袍的平凡年輕男人轉頭,手中的針筒正在抽取小玻璃瓶中的不明液體。
「是你!你、是什麼人?」有頭暈作嘔的後遺症狀,看來剛剛讓自己昏迷的主因是麻醉藥之類的東西。
「我?一個你們最恨卻又始終抓不到的人。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魔龍祭天?」冷靜的吐出這四個字,就連少年都很訝異自己可以這麼平靜的說出這個名字──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在聽到或看到魔龍祭天時直接手刃取他性命。
「或許,我該稱讚一聲素少爺好眼力才對!」濃濃的嘲諷意味,魔龍祭天分神睨了素續緣一眼。
「你想做什麼?」不會笨到以為對方抓他來只是為了讓他知道注射的方式,素續緣垂下眼瞼力持自己的平心靜氣。
「做實驗啊!」揚著嘴邊的弧度,平凡的容貌讓魔龍祭天此時看起來就跟一般年輕人沒兩樣,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般平凡無奇的面貌下,竟然可以暗藏這等狠毒的心思與計謀。
「……是當初的D7病毒!」
「呵呵,不愧是素還真之子,竟然知道D7病毒這個名字!」
「我想,我知道的遠比你想像的還要多!」素續緣的嗓音沉穩、平板無波的響著。
「D7定毒,會破壞調人體內所有基因與控制神經,造成基因突變、惡化甚至使人變成孔武有力的畸形怪物,就連行為舉止都跟怪物差不多的情況。
這種病毒最初只能憑藉血液接觸傳播,但進入生物體內後變得極具傳染性,傳播途徑可經由飛沫、接觸、血液唾液等散播……」抬頭看了眼前男人一眼,他繼續說道:「整體而言就像是那部由電玩改編的電影:惡靈古堡。那些突變後的人種保持著原本的智慧,接受著病毒創造者也就是你的掌控。」
「厲害!本來當年製造這病毒是為了用在天策總裁獨子身上,沒想到竟然出了個叛徒將我的樣本偷走轉賣給素還真,還讓他跟天策聯手合作封殺掉我辛苦建立起來的基礎……幸虧我先一步做好準備將重要資料全部移出研究所,但即將完成的D7病毒卻因為這樣被迫全部銷毀。」
展示著手中的針筒,魔龍祭天的雙眼緊盯著少年:「這麼多年來,在聖集團、天策集團與警方的圍剿下,我耗盡所有能取得的資源也只勉強完成這一劑,要這麼使用掉我也很捨不得。不過,沒辦法,誰讓我想驗證一下D7用在人體上的成果呢,也只能忍痛啦!」
說得很捨不得,但是魔龍祭天的臉上卻是毫不可惜的神態:也對,只要這一劑病毒成功,以後有的是人捧著大把鈔票和資源給他,甚至還有一堆怪物供他驅使,所以並不需要感到可惜。
「你要我當活體實驗品!」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我只能回答是。」看不到想像中驚慌恐懼的反應,魔龍祭天說不出心中的感受是憤怒還是失望,保持著臉上的笑容,準確的將針頭刺入那與同齡男孩來說太過細瘦的手臂。
「你可以不用這麼強作冷靜,我這實驗是非常隱密,除了我不會有第二個人看到你變成怪物的模樣,否則你們也不會找了九年還找不到……」
「那可不一定!」詭異的第三種嗓音從耳邊飄過來,頓時讓魔龍祭天一驚。
有人闖入,但卻沒有聽到任何的警示?
「我說老兄,你要自己乖乖把手從我可愛的小續緣身上移開呢,還是要我幫忙剁了他然後拿開?」銳利的蝴蝶刀口就這麼架在頸邊,蠱惑的輕揉嗓音帶著濃厚的血腥在他耳邊威脅著。
「我自己拿開!反正藥劑已經注射,你來得太晚。」魔龍祭天也不是普通角色,不需太多的時間就馬上回過神來,保持笑容放開雙手,反正現在有人來救素續緣也更改不了既定的事實。
「續緣!」兵燹將人架離開素續緣身邊兩步距離,天忌和白衣同時上前將綁住他的繩索解開。
「我勸你們最好別鬆開繩子!」魔龍祭天好整以暇給予好心的叮嚀,不在乎自己此時被人用蝴蝶刀架在喉嚨氣管上,笑容依舊。
「你這混蛋!」沉不住氣的闇蹤直接一腳踹中魔龍祭天的腹部,若不是有牆壁擋著,魔龍祭天可能要在後退個幾步才會停下,這也看出黑小子的力道有多大!不過,魔龍祭天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
為什麼他們七個人會同時出現在這裡?難不成?
「闇蹤,不行!」不太甘願的將小黑貓抓回塞到白衣懷中,洛子商朝白馬縱橫打個手勢要他幫忙把人綁起來:這老傢伙整容整得跟他們一樣年輕的模樣?真是夠變態的,跟兵燹一個模樣。
「你們設計我!」點出事實,魔龍祭天勝利的笑容依舊掛著,不因自己被人設計、不因闇蹤踹上他肚子的一腳,因為勝利終究是自己的,不是嗎?
只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抹勝利的笑容逐漸僵凝在摩龍祭天臉上,神情從志得意滿轉變成不可置信,甚至最終演變成狂怒:「不可能!怎麼可能?」
「有什麼好不可能的?」因為身體太過虛弱,素續緣依舊坐在椅子上吞下天忌交給他的膠囊與水,然後由白衣取出另外一管針筒為他做注射動作。
「那是……」
「D7的解毒劑!你這老不死的不會以為我這九年都是白混過去的吧?」
「素還真!」門口出現的身影讓魔龍祭天印證自己的猜測。那是現在應該在陸氏綜合醫院加護病房的人,不過他現在是倚靠著金小俠的攙扶出現在門邊,微笑的看著自己。
「素叔叔,你說過不會讓一頁書伯伯跟其他長輩處罰我們的喔!」為了幫忙續緣哥哥,他不惜跟著素叔叔一起欺騙小叔叔這件事情如果穿幫,嗚嗚嗚……他不敢想像小叔叔會有多生氣。
「放心,不會有事的!」應該吧!素還真揉揉金小俠的髮絲在心中附註,將目光投向身體狀況回穩的寶貝兒子身上,心中原本不定的大時也就此放下。哼哼,竟然逼他走這麼險的一步棋,就算現在續緣已經沒事了,他還是要跟魔龍祭天好好算算本賬跟利息才行。
「你…你們有D7的解毒劑?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那是連他自己都尚未研究出來的東西,而且當年麥十細那個叛徒偷走的樣品完成度根本不到一半,其他的半成品又再那次被自己下令全部銷毀,他們…他們是如何取出解毒劑的程式?
「他們沒有把D7銷毀!」魔龍祭天說著卻有馬上推翻這個理論:當年研究室鎖被警方與天策包圍攻堅之前,他就已經下令將鎖有關於D7病毒的資料與樣品全數銷毀,不可能會有任何遺漏。如果不是底下另有背叛者,那就是銷毀行動執行得太晚、太慢。
「他們執行了!不過由於你不在場,所以不知道當時代表警方攻堅的人是誰!」讓小俠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素還真朝著寶貝兒子跟白衣等人招招手要他們過來:「如果你知道的話應該會把電腦主機給砸掉的。海殤君,警界五大流氓之一外加電腦程式第一把交椅的人,他搶救回的資料中剛好有我所欠缺的D7病毒資料,也就是麥十細給我樣品所欠缺的那一部分。」
「不,不可能!一定是他們沒有將D7病毒銷毀,一定是的!」
「唉,這樣不信任自己的手下,雖說正邪不兩立但也難怪麥十細會背叛你。你將資料細分成十等份交給不同的人去執行,麥十細就可以耐著性子從一百甚至五百人口中套問出資料來。」
看著那張陰晴不定的臉,素還真的嗓音輕柔得不像是在跟仇人對話般,這點讓白衣跟天忌多了分戒備:他們這次瞞著所有長輩配合素家父子檔設下這個圈套,如果有任何小小的失誤他們會全體遭殃的:「素叔叔,切忌心緒起伏過大,這是你答應我們的。」
「父親,後面的事情讓我來吧!」完全恢復的素續緣擦去額邊的冷汗淡淡說道,素還真握住他那微冷的掌片刻,然後由金小俠跟闇蹤攙扶著離開:「續緣,交給你了!我相信你。」
「那年你動手在聖集團內部裝設炸彈害死我母親,其實真正想做的事將麥叔叔的屍體炸燬,我母親只是你用來模糊焦點順便打擊我父親的手段。」見到三人的身影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素續緣走到魔龍祭天身邊說道,溫和儒雅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一片空白卻能讓所有在場的人感受到最深沉的痛與怒。
突然,一個動作抄過兵燹手中的刀刃就往魔龍祭天的大腿刺去,刀刃整個沒入大腿然後抽起帶出了大片的血跡,但是依照醫學系學生的專業判斷出血量,白衣確定續緣下手時已經準確的避開了腿部動脈的位置。
「啊啊────」沒有人可以在這種情況下保持沉默的,就算是魔龍祭天也是一樣,哀嚎聲就此環繞在不大的房間內。素續緣沒有理會,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但是你沒想到,麥叔叔在遇害之前就已經秘密的將所有資料放置在一個只有他跟我父親才知道的地方。天策集團、聖集團、陸氏綜合醫院還有我跟白衣,花了九年的時間秘密進行D7病毒解毒劑的研究,為的就是防範你這個人渣。」
刀刃再次刺向魔龍祭天的肩膀,避開肩頸動脈又刺出了一個血窟窿,無視於對方的哀嚎。被這樣的素續緣嚇住,白衣不安的想上前拉住他卻被洛子商阻止了。
「子商…子商,續緣他……」不曾見過這般冰冷無情、行為失控的素續緣,白衣對現在眼前站的的身影感到害怕。
「讓他發洩吧!」搖搖頭,洛子商明白白衣的擔心,但他更了解素續緣的痛苦,握住白衣顫抖的手,他安撫著:「繼續壓抑下去,他會崩潰的!放心,他還是我們認識那個續緣,那的不會奪取別人生存權益的續緣,即使對方是他殺母的仇人也一樣。」


如果續緣跟素叔叔真的想殺了這個人,那只要將人交給兵燹就可以了,畢竟在被寒姨導回正途前的兵燹就是個Top 1的殺手,還可以協助毀屍滅跡到一點線索也不留,根本不用他們幾個都在場。


從頭到尾冷眼旁觀的兵燹看了身邊同樣沉默的天忌一眼,從身上摸出另一把尖銳鋒利的刀刃遞給對方:「要發洩一下嗎?」這樣的天忌跟眼前的續緣一樣,讓他心疼。
搖頭,天忌沒有看向兵燹反而將目光放到反方向渺遠的一點:「雖然說是利用,但他說的卻也都是真實!你,殺死了容衣;而我……害死了容衣。」容衣,那名嬌小的、溫柔婉約的少女,他記憶惦記愧疚最深的少女。
「你!你以為我…你以為我想嗎?她,雖然只有一半的血緣,但她是我妹妹啊!」挫敗的吼著,兵燹努力克制自己抓起天忌用力搖晃的衝動念頭:「就這樣,你認定這是我的錯,嗯?」這不公平。
「……不,我知道這不能…但是,我需要時間。給我時間!」是的,給他時間平復、思考,至少別在這個時候逼著他要答案。
無言,只能代表默許!兵燹明白不得將天忌逼得太緊,否則天忌也是會崩潰的。將目光轉到魔龍祭天身上,就算對方早已傷痕累累、全身血跡斑斑,但是看在他眼中仍顯得不足──如果續緣要殺了這個人的話,他很樂意而且會主動協助幫忙毀屍滅跡,甚至由他來宰了這個人也無所謂。
只可惜,續緣不是那種人,他沒有像自己一樣狠辣冷硬到可以奪取他人生命的心。
氣喘噓噓停下施暴的行為,素續緣看著前方外表很糟但實際上沒有任何生命危險的身軀沒有再行動,洛子商這才上前按住他拿刀的手:「夠了,續緣夠了!你母親不會希望看到這樣子的你。」
手中染血的刀刃頓時鬆脫,掉落地面發出了沉重的敲擊聲。
「……天忌、白衣、白馬大哥,麻煩你們幫他處理包紮一下傷口;兵燹,子商,煩勞你們跟我一起處理這些資料,這些證物可以讓他在牢裡待上一輩子的。」深吸一口氣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素續緣拖著虛晃不穩的步伐慢慢靠近桌子邊,忽地一個重心不穩,他整個人向後倒下。
「續緣──」
「小緣!」
在所有人行動前,銀髮鳳目的身影先一步摟住那虛軟的少年,聖潔威嚴的美麗臉上有著未退去的怒火和濃濃的擔憂!騰出手輕拍著懷中孩子冰冷的臉頰,清亮的嗓音中有著焦急:「小緣,小緣……」
「…嗯?大…大伯嗎?……」勉強對準焦距,映入素續緣眼中的是一頁書與其他長輩著急的臉龐,強行擠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他隨即又落入黑甜鄉中不醒人事。
「小緣?!慈郎、玄真,你們先把小緣帶回陸氏去做檢查。」抱起素續緣將人交給跟在後方的玄真跟陸慈郎,一頁書掃視了室內的眾人包括其他五個孩子在內,騰騰的殺氣從那美麗的丹鳳眼中就可一覽無遺,嚇得他們連同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兵燹也不能例外的縮著脖子,深怕等下一個大梵聖掌就直接劈了過來──
一頁書伯伯長年習武,又是提起名字就會被人直接拱上第一把交椅的那種高手,除了海殤伯伯那幾個長輩外,他們這些後輩是沒有那種功力可以抵擋的。而且……
頭皮發麻地看著依序走入的身影:海殤君、佛劍分說、風之痕、葉小釵跟青陽子,個個臉色鐵青、怒上眉梢,不用多加判斷他們就知道一個事實──他們這次真的慘了!
*** *** ***
穿著香檳色的低胸小禮服,佩帶著璀璨的鑽石項鍊,瑪莉安帶著一身的驕傲與得意,踩著同色的高跟鞋在父親的陪伴下踏入了佈置華麗的舞會會場。一進入,所有參加的來賓不約而同的投來了錯愕的目光,接著就是一陣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那不是瑪莉安‧安奈爾小姐?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還有她脖子上那顆藍色鑽石,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深海之心吧!」
「深海之心?不是由禔摩‧哈奇斯伯爵買下,怎麼會…而且色澤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噓,小聲點!該不會有什麼變數?……」
「歡、歡迎歡迎,瑪莉安小姐的蒞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舞會的主人赫亞藍爵士面對這對父女的到來也是一愣,隨即又親身迎上前,雙眼充滿好奇的注視著瑪莉安:「若我沒有看錯,這顆鑽石應該就是深海之心吧!」
「是的!」巧笑倩兮,瑪莉安挺起傲人的雙峰刻意展示那條價值不菲的的飾品:「這可是我的未婚夫送我的禮物呢!」
「未…未婚夫?可是這鑽石應該是禔摩伯爵……」
「正是禔摩伯爵的兄長哈奇斯公爵送給小女的結婚賀禮!她們的婚禮將會在近期內舉行,而且哈奇斯家族將會無條件支持所有安奈爾家族的投資企劃案。」驕傲的宣布,安奈爾嚴然已經幻想著自己將西蒙壓在自己腳下的情況,以報上次的一箭之仇。
「咦?可…可是……」想到方才才收到的最新消息,又是一陣竊聲私語的聲浪,就連赫亞藍爵士都被搞糊塗了:「可是,剛剛哈奇斯家族才宣布收購安奈爾家族名下所有的資產,現在應該都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才對!」
「咦?赫亞藍爵士您別開玩笑了,昨天我才跟西蒙見面,這條項鍊也是他送給我的。怎麼有可能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將安奈爾家族的事業全數收購?」對於赫亞藍的話嗤之以鼻,瑪莉安根本不相信。
「嗯,就算哈奇斯勢力再怎麼龐大,短短一天的時間的確是不可……」傲然的話語在看到赫亞藍遞過來剛出爐的晚報而停止,不敢相信的看著頭版頭條,上面清清楚楚寫明的就是自家產業全數為哈奇斯家族收購殆盡的消息。
「這……」搖著頭,安奈爾無法置信的後退兩步,將目光放在同樣震驚的瑪莉安身上,握著報紙的手顫抖著:「怎麼可能?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什麼好不可能的?」高雅的銀白身型出現在會場門口,引來眾人一致的目光,禔摩有如君王般的來到了場中央那對父女檔的身邊,毫不掩飾自己嫌惡的目光:「不知道安奈爾公爵和瑪莉安小姐覺得這份賀禮如何?這可是在下準備了三天三夜才準備好的禮物呢!」
「你…你竟然……為什麼?你不怕我……」
「我禔摩長這麼大還不曾畏懼過任何事情!」
近乎無禮的截斷了瑪莉安的話語,禔摩冰藍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溫度,有如脆冰相擊般的嗓音在一片寂靜的空間中顯得清亮:「反倒是妳,瑪莉安‧安德爾小姐,妳難道不明白與國際通緝要犯聯絡是犯法的行為嗎?」
「什麼……」
「D.S,或者我說他另外一個名字大家會比較熟悉,魔龍祭天!遭到四十個國家包括英國政府都在通緝的罪犯,身為公爵的女兒卻跟此人有連絡往來,這是很大的罪名的!」
「我…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我不認識什麼魔龍祭天,你別污賴我!明…明明是西蒙他……」
「西蒙他怎麼了?他可是很乖的留在錫德蘭古堡中啊!既沒有跟國際通緝犯聯絡往來,沒有買通私家偵探二十四小時跟拍,更沒有像某人明明逃稅外加觸犯法律卻利用自己公爵的名號來作威作福,不是嗎?」扔出一大疊的資料,禔摩冷冷的說著,臉色蒼白的安奈爾撿起臉色更顯死白。
上面的全是自己歷年來的犯罪事證,甚至連十幾年前買通殺手暗殺掉與自己敵對的眾議院議員一事這種極為機密的事情也清楚記載……
「別以為這種事情哈奇斯的勢力會查不到,我們只是一直不想去插手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不過……」
帶著強烈媚惑與傲然的冰冷雙眼掃視了安奈爾一眼,禔摩的嘴角勾起完美卻無情的弧度:「你…跟你女兒千不該、萬不該動到我和西蒙的『所有物』!不過,你該慶幸一件事情,你有個善良的寶貝兒子,才不至於讓安奈爾公爵這個頭銜就這麼消失……」
就是他們讓素續緣哭著離開,也是他們害得風隨行必須『陪著』素續緣離開,所以,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你……你說謊,西蒙他明明……」想到頸部的深海之心,瑪莉安稍稍安下了心:「這是西蒙送我的訂婚禮物,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禔摩伯爵,你別以為自己是西蒙公爵的弟弟就可以假傳聖旨……」
「誰假傳聖旨啊?」從口袋拿出一條一模一樣鑲有藍色鑽石的華貴項鍊,禔摩的眼中有著不屑,「隨便拿條廉價的藍色鑽石就充數成我家的深海之心,別把我的眼光看得這麼低!」
「怎麼會……」
朝身後的檢察官律師與警方使了個眼色,他讓開了路。
「不,放肆!再怎麼說我都是公爵,沒有女皇的命令你們不能……」
「這是女皇的諭令,經查彼得‧安奈爾公爵因涉及多項案件證據確鑿,故安奈爾公爵頭銜從此時起由亞維‧奇‧安奈爾繼承;瑪莉安‧安奈爾因與國際罪犯往來密切且涉及多項恐嚇威脅案件,一併依法嚴辦!」宣告著,看著訓練有素的警方毫不留情的將兩人銬起、帶走。
等到一團混亂結束後,禔摩淡淡的朝著赫亞藍行了個禮:「很抱歉,將您的宴會搞得一團亂,這是西蒙公爵命我送上的禮物以代表他的歉意。」
揮手,身後的希恩恭敬遞上了包裝精美的盒子,算是給足了赫亞藍面子:「吾等還有後續的事情需要處理,失陪了!」說完,有如來的時候一般突然,禔摩離去得飛快。
他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在這裡,趕快把事情都辦好,他才可以、才可以去找……
「哈囉,禔摩伯爵還真是來去如風啊!」價格不菲的昂貴轎車內,一名年約三十好幾的身影就這麼大剌剌坐在車上,看著禔摩取笑:「怎麼樣,那位小姐看到這條項鍊的表情應該是非常精采的吧?」
「她根本搞不清楚深海之心的定義,所以才會聽信西蒙的話以為那是哈奇斯家族的傳家之寶,也不想想如果真是傳家之寶怎麼可能會落到外人手上!」
隨手將藍鑽石取下,將其餘的鑽石連同鍊子一同丟出車窗外,就如同丟棄什麼令人厭惡的物品一樣,「不過她恐怕料想不到,西蒙給她的是真正的深海之心,只是後來被你這個鑑定師堂而皇之的在她面前掉包偷了回來吧,狡詐的人形師!」
「能得到禔摩伯爵的稱讚,在下覺得非常榮幸,不過該付的酬勞不會因為這幾句讚美而打折扣!」帶上半邊的白色鏤金面具,男人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大束的藍色玫瑰花,引來了禔摩臉上的一陣黑線。
「我真為那個被你看上的人感到悲哀!好,那人目前在愛情海度假,不過她居住的地方已經佈置了三個軍隊的人嚴密防範『某人』的騷擾,不知道閣下有沒有那種能力可以連續擊倒三個軍隊的人將美人奪回……」
「嗯?才三個軍隊,看來這次她有放水的趨勢,記得上次她找來了七個傭兵團的人還不是照樣被我放倒!」詭異一笑,抽出一朵藍玫瑰咬在唇瓣,俊美卻有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邪氣。
「好吧,我能說什麼呢?祝你好運,人形!」反正早該明白自己週遭不會有什麼樣的正常人,從茶理王那千年不死妖就可以看出端倪來。
「我的運氣一向都很好的,倒是你,禔摩伯爵!」惡劣的一笑,人形師以看好戲的目光看著身旁的銀白身影:「實心木頭不好雕刻啊!尤其是已經快成化石的實心木,您不覺得你比我更需要這四個字嗎?」
「想死嗎?」
一陣銀光閃過,男人早已失去蹤跡,只留下散落一座位的藍色玫瑰花瓣和哈哈大笑。禔摩臉色鐵青的收回刀刃,心中對著那個遠在愛情海度假的人置上深深的歉意:
小陰陽,對不起妳了……


在同一天內,東半球與西半球分別發生了極為重大的事件!
在東半球的,是被全球四十餘個國家通緝在案的恐部份子兼九年前聖集團辦公大樓爆炸案的主謀:魔龍祭天落網。

雖然說目前沒有任何生命上的危險,不過因為他犯下的案子太多,後面排隊要修理他的人也太多,加上最重要的是聖集團站在不肯放人的立場上,目前人是暫時監禁在台灣警方那等候審理──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要聖集團交出人來。
試問,那個人有那種膽子敢指著一頁書的鼻頭要他交人的啊?
至於西半球,或者該說是英國地區恰巧也發生了一件震驚上流社會的大事:彼得‧安奈爾公爵因為涉及多項刑案與暗殺遭到剝奪公爵之頭銜,其爵位由長子亞維‧奇‧安奈爾繼承!而其女瑪莉安‧安奈爾也因為多項恐嚇威脅和與藏匿掩護國際通緝犯而入獄,目前正在等候審理……
沒有人會知道,這兩件震驚東西半球事件的導火線其實是同一個,也就是目前躺在陸氏綜合醫院特別病房內休養的少年的緣故。
病房外,七名年約十七八歲各有千秋的俊雅少年成一列的靠牆站好,畏懼的看著前方門板,與門板旁雙手環胸臉色冷凝的長輩們,就連最無法無天的兵燹都因為義母寒月嬋的出現而乖乖的罰站,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說,這次的主意是誰出的?」冷冷的嗓音,不是出自一頁書,而是與海殤君共齊名的警界五大流氓之一冰山:風之痕!漂亮的碧綠色眼眸在闇蹤、白衣與洛子商身上來回掃視一遍後問。
沒辦法,因為目前一頁書人還在病房內聽取小緣的情況報告沒這麼快出來,佛劍向來是行動派可能話還沒有問就直接一佛牒敲過去,而海殤君又是那種沒兩下就會被洛子商打混敷衍過去的,青陽子跟葉小釵要去看顧素還真,就只剩下他一個可以暫時穩住場面。
「是……」該說嗎?雖然有點不道德,但是事實上他們也是受害者之一啊!有點不能適應的按了按依舊嗡嗡作響的耳朵,這是剛剛被一頁書伯伯吼過後留下的後遺症,洛子商心虛的掃視一干的同謀一眼,評估著坦承後的結果。
「好了,別逼這些孩子!」就在風之痕耐心即將耗盡前,一頁書走了出來雖然臉色依舊微怒,但比起先前的盛怒已經算是平復許多了:「這一切,都是還真跟小緣計畫的,為了要抓魔龍祭天而計畫的!」
「啥?」
「包括偷走D7實驗中的解毒劑,藉著魔龍祭天的計畫離開英國回來等等,都是為了抓住那個傢伙!這是還真跟小緣告訴我的,與他們這些孩子無關!」
走到天忌的面前,一頁書輕輕拍著沉默不語的他:「天忌,你的事情我也聽還真說了,你願不願意……陪小緣去日本休息一陣子?」
「為什麼要天忌去日本?」反應最大的不是天忌本人,而是兵燹!不顧寒月蟬的攔阻,他伸手想抓住天忌卻被一頁書反手架住了。
「放開我,放手!」
「你想看著天忌崩潰嗎?兵燹,自私的人是你,你沒有資格干涉天忌的任何事情。」
「我……」
「好了,你們全部回去吧!」轉頭看向沉默的佛劍分說,一頁書將天忌交給他:「好友,天忌跟小緣就麻煩你了,等小緣的情況允許了就啟程去日本吧!如果某個不知死活的人敢攔阻你,我不介意你動手試試佛牒的威力。」
「嗯!」
「你……你憑什麼這麼做?」憤怒不顧一切甩開一頁書的牽制,雙手揪住他的衣領,兵燹在一片的驚愕讚嘆的眼神中做了最令他們欽佩的挑戰:跟一頁書嗆聲!眨眼再確認一次,沒錯,兵燹真的抓住一頁書的衣領!
「憑什麼?憑我是你們的長輩!」一掌,狠狠的一巴掌就這麼打在兵燹俊美的臉上,頓時讓白皙的半邊俊臉迅速紅腫、變形。這是打從兵燹懂事以來第一次被這樣打了耳光,嗡嗡作響聲繼續在耳邊盤旋不去。
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兵燹愣住了,天忌也愣住了。
「這一巴掌是為了那贖清你過去犯下的錯打的,還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說話,因為兵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天忌的面前,在此時此刻能說什麼,或者該說什麼呢?寒月蟬緩步將逐漸冷靜下來的兵燹帶離,而佛劍則是將一直咬著嘴唇不說話的天忌帶開,畢竟被硬生生撕開傷口的人,是天忌。
鬧了一整天,一頁書看了看被自己嚇得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的白衣眾人,只得搖搖頭的遣退他們讓他們回家休息。唉,怎麼全都是些問題兒童?
「英國那邊安奈爾家族的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要怎麼做?」看過親親愛人動手的一幕,海殤君除了在心底為兵燹祈禱外也將方收到的訊息告訴了一頁書。
「什麼也不做,接下來是小緣自己的事情,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什麼也不能做……」
「既然沒有問題的,那我也先回去了警局。」見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風之痕也起身離開,雖說警局有劍子坐鎮應該沒啥問題,但是多了個憶秋年他就很難確定是否真的沒有問題了。
眼見風之痕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走廊上只剩下自己與略顯疲憊的情人,海殤君這才敢走到一頁書身邊坐下,半強迫性地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累了,就先休息一下!不會有問題的,不是嗎?」
打從得知素還真莫名其妙從醫院失蹤、D7病毒解毒劑被偷到終於逮到魔龍祭天為止,一頁書的心就這麼懸吊著沒有放下來過!擔心素還真的身體,擔心小緣的下落,擔心秘密研究的D7解毒劑為何會不翼而飛,擔心著這群不會乖乖聽話的晚輩們究竟在耍什麼花招……現在好不容易終於塵埃落定了,他的書書總該想想自己的身體的吧!
「嗯!」美麗的鳳眼望了身旁的男人好久,終於妥協地閉上。
也只有這個時候,這個男人才會有如此強勢的一面,也許,就是這樣體貼溫柔的強勢才能打動自己,讓自己放棄剃度出家的決定,接受著這不容於世俗卻令他無法拒絕的感情吧!
不過,千萬不能被這個男人知道這個事實,不然以他的個性肯定又會規定這個規定那個的,比屈世途更加沒完沒了……
*** *** ***
「為什麼…不讓我見他?」
今日的琉璃居大門一如往常般的,熱鬧非凡!
高級的黑頭車一字排開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走出來的人物可就非同小可,一個公爵一個伯爵,而且還是剛引發英國社交界頭條話題的主人翁,會這麼早就出現在這個地區並不是什麼平凡的事情──雖然對琉璃居的人來說這真的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有什麼資格見他?」
被推出來擋駕的,依舊是那個『前』警界五大流氓之一的海殤君,愛人有令不得不從的他即使有著萬般無奈也只得聽命行事!看著眼前黑衣黑髮的俊美尊貴青年,一肚子的火氣讓他口氣上也毫不修飾的重上許多。
「我……」一時語塞。的確,西蒙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資格或者是藉口。
「沒有,不是嗎?既然沒有的話就請回吧!」
為了審訊前兩天素還真跟小緣逮住的魔龍祭天,警局與調查局等也是弄得人昂馬翻、加上續緣注射解毒劑需要再做觀察、素還真的身體也要在經過詳細的檢查,這些天聖集團的所有事務幾乎都親愛的書書在處理,已經忙碌到沒有時間見面了,現在又來個西蒙就不能怪他毒舌……
「我有,我要見風隨行!」西蒙沒有不代表禔摩也跟他一樣,一腳將還在想藉口的西蒙給踹開:這笨蛋蒙只要事情微關到他的素續緣那原本超高的智商就會狂降到負位數去。
瞄了一下這個曾經讓琉璃居的道場重整過數次的身影,海殤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讓開了路,身後出現的就是他想要找的人:「請便!」說著,轉身回到屋內,反正梵天只要他不能說出小緣的去向,似乎沒有規定不能由其他人說,不關他的事情。
「他……好嗎?」想問的所有話語在短短的半秒不到全化作這三個字,西蒙沒有看見被擠到一旁禔摩鐵青的臉色。
沒有回答,或者該說他正在思考要如何回答才對!看著眼前的黑髮男人,風隨行除了同情外其實沒有多餘的情緒,他知道這個男人跟續緣之間的羈絆並不是他們旁人所能理解的,只是他一昧的想將續緣推離黑暗面這件事情讓他不能茍同:
要知道,身為素還真之子的素續緣撇開身分不談,光是那顆繼承父親才智的腦袋瓜子就可以引起極大的風波,只要續緣願意的話!也就是因為這樣,續緣才不能忍受這個男人什麼事情都不願跟他坦承說明獨自承受壓力,這樣是不對等的。
「他很好!只是,在你還沒有搞清楚他究竟要什麼之前,他不會見你的。」眼角餘光撇見正在努力扯、用力扯一旁玫瑰花叢花瓣的禔摩,風隨行的眉峰習慣性的皺了起來,這禔摩不知道玫瑰花是有刺的嗎?不小心被刺傷了手怎麼辦!
「要什麼……?」
續緣…他要的究竟是什麼?簡單的一句話,一個問號卻讓西蒙陷入了無比困難的沉思。
「他是素還真的兒子,聖集團主席的獨生子!你以為他經歷的事情會少過嗎?」
看著眼前的西蒙,對於他的想法自己可以理解但不能苟同:將人推離人性的黑暗面並不能代表什麼!尤其是對於小緣這樣早就見識過人性黑暗層面又敏感的孩子來說,只會造成他的自責:「總之,在小緣願意見到你之前我們是不會讓你再見到他的!除非,你能真正明白他需要的是什麼……」
終於看不下去的抓住不斷拉扯玫瑰花叢的禔摩那不安分的雙手,風隨行又將目光放到正在思考自己話中涵意的西蒙。
「我只能說,你給予他的,並不是他真正要的!」雖然不能否認西蒙的表現是人之常情,但是對於續緣來說卻是一種很深沉的傷害。
「…我,該怎麼做?」他與續緣相處的時間看似很長,實際上卻是非常短暫,一時間西蒙根本摸不著頭緒,他真的好害怕因為這短暫的時間又讓他與續緣錯過了,他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再等待下一次的尋回……
「這是作弊!」
「死木頭,這叫做提示,什麼作弊!」雙手被抓住的禔摩終於忍不住伸出腳狠狠踢向風隨行,腦袋轉不過來的大笨蛋。
看著與他大眼瞪小眼的禔摩好一會兒,風隨行只覺得這樣好累,每次遇上禔摩總是這樣吵吵鬧鬧的,可是又狠不下心來不理會他讓他唱獨角戲。唉,等下該問問看葉小釵在素還真鬧脾氣的時候究竟是怎麼個應付法好了!
「風隨行,拜託……」
「不要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好吧!頂多等下被一頁書吼個兩句也好過讓禔摩這般瞪他的好!
風隨行拋下這句話就逕自走入大門並將厚重的門板關上,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自己手上還抓著個禔摩,也沒有發現到自己將人給帶了進去,直到──
「隨行,你怎麼把禔摩帶進來了?」
屈世途的話語讓他從沉思中醒過來,順著大家的視線從自己手掌向上延伸,禔摩漂亮的臉蛋就這麼跳入自己眼簾中。再回看客廳裡眾人詭異曖昧的眼神,風隨行想了一下然後回答了大夥兒的疑問:「禔摩回來了!」
頓時,客廳中的人摔得摔、倒得倒,劍君跌趴在狂刀身上,屈世途和妻子手上的盤子就這麼硬生生砸在海殤君腳上、青陽子口中正要吞下的茶水也當場噴出。
惟獨為首的一頁書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冷靜模樣,就像是沒見到這客廳中的一團亂,沉穩的放下手中茶杯,美麗卻常讓禔摩感覺到壓迫桿的丹鳳眼掃了過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擋身在風隨行面前,深怕對方對風隨行有什麼動作。
這是個沒有經過禔摩大腦思考就出現的動作!一頁書原本抿直的薄唇淺淺得勾出淡淡的笑意,一句話就這麼回盪在混亂的客廳中好久、好久:
「歡迎回來!」


頂級總統套房中,黑髮男人獨坐在偌大的房間內,沉思著。
真的,做錯了嗎?是那裡做錯了?

他只是……想保護他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彌補自己曾經帶給他的痛苦、悲傷和恐懼而已!這樣,真的做錯了嗎?
續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對續緣的認識真的不夠?所以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他…他真的只是想留住續緣的笑容啊!開心的,沒有攙雜任何悲傷痛苦的笑容啊!千年前的悲劇,他讓續緣受過的苦、受過的痛,他只想彌補、只想贖罪啊!
不要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
他從來沒有將續緣當成孩子看待過,為何風隨行會有這種說法?他又不是有戀童癖,而且好歹續緣也成年了不是嗎?
西蒙發現到自己已經開始偏離了本身的思考主題,急忙將自己偏題的思緒拉回原軌,思索著風隨行話中的含意。不能急,不能慌,細細的想著、分析著,找出兩人的癥結點才能讓自己有陪伴續緣的資格。
輕輕的門板叩擊聲傳來,接著的是維特的聲音:「主人,禔摩伯爵來電說他暫時不回錫德蘭城堡了。」
「嗯…我知道了!」沒有多想什麼地揮揮手,西蒙突然羨慕起禔摩來:雖說禔摩常被風隨行的不解風情氣得跳腳,但是卻有更多的時候被他那不經意散發出來的溫柔呵護著!公平得很……
突然,靈光一閃的西蒙猛然跳了起來,不在乎手中的紅酒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潑濺一身。
「主人?」急忙上前清理著這一身狼狽,維特不明白西蒙究竟是怎麼了。
公平…對了,是公平!他知道續緣的一切,想盡一切的辦法保護續緣的安全、他的笑容,但卻忽略了他的續緣並不是朵溫室的小花!就如同風隨行所說的:
續緣他是素還真的兒子,聖集團主席的獨生子,他經歷的事情會不會少於自己身為貴族之後的自己,自己一廂情願的只想將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護,只會讓容易自責的他受到更大的傷害。
風隨行想說的,就是這些,是嗎?
*** *** ***
看著眼前臉上依舊貼著大塊紗布的素續緣,還有坐在他身邊一臉空茫不知道魂飛到哪裡去的金髮少年,禔摩有一股衝動:想狠狠毒打素續緣一頓的衝動。
「恢復的情況良好,看來這解毒程式是正確的!」做完最後一次的血液量測與分析,陸慈郎總算是放下心中大石宣布著這個好消息,也是個讓禔摩差點斷腦筋的消息。
沒有把握竟然還敢這樣去賭?這家子的人都瘋了嗎?
「你的臉色好恐怖!」注意到身邊禔摩那殺人般的視線與表情,風隨行說道,不明白他又再生什麼氣。
「……看到一堆笨蛋淨在做傻事,我的臉色能不恐怖嗎?」
「笨蛋?傻事?」
「他就是笨蛋,他現在會躺在這裡就是因為他做了傻事才會躺在這裡!」忍不下去了的禔摩跳起來指著素續緣開罵,完全無視於在場還有其他長輩級的人員坐鎮。
「你這個笨蛋,怎麼你老爸瘋你跟著陪他瘋啊!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解毒程式有個什麼萬一,你會有什麼下場?」病毒耶,隨隨便便讓這種生化病毒就這麼注入自己身體裡面做實驗,一般正常人或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有多危險。
「禔摩!」扯了一下像顆炸開來跳豆似的禔摩,風隨行有些汗顏的看著整個房間內坐著看好戲的人員,也對禔摩越來越精進的罵人詞彙感到困惑:是誰教他這些罵人詞彙的?
「我說錯了嗎?」
「好了,木已成舟,事已成真,禔摩你現在說再多也沒有用,倒不如來討論一下接下來小緣你打算怎麼做的好!」最終還是要有個人出面穩定場面,一頁書如此說著,目光還不忘掃向縮在臉色微霽的葉小釵懷裡不敢多出聲的素還真身上。
「嗯,就讓大伯你決定好了!」
「那你是同意要和天忌跟佛劍好友去日本修養囉!」
「嗯!」沒有任何異議,畢竟自己這次大膽的行徑讓所有長輩擔心了。
「慈郎,小緣的身體狀況確定好後就可以讓他辦理出院!青陽,你負責幫忙天忌還小緣到日本的事宜;小釵,你負責顧好還真,如果他再給我出狀況我就唯你是問!」
既然決定了一頁書就開始一一分配工作:「隨行,這些天辛苦你了,你可以先帶禔摩回去琉璃居休息!我想,以禔摩伯爵的聰明,應該很明白什麼是該說的什麼是不該說的吧?」
送過來一個很美卻也很危險的笑容,但其中夾雜的威脅,也是同樣的明顯。明顯到讓禔摩忍不住縮到風隨行身邊,點點頭表示他知道怎麼做:不就怕他跟西蒙告密而已,不需要用這麼恐怖具殺傷力的笑容吧!
任由風隨行拉著他走出病房外,關上門板禔摩才稍稍從一頁書那無人能敵的壓迫感下回神,看著走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養成了依賴這個人的習慣?
「禔摩?」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拉力,風隨行停下腳步回身看著低頭不語的銀白色金髮身影,不明白他又怎麼了。
「那個……」
「什麼?」
「對……」
「嗯?」今天的禔摩,怪怪的!
「對不起!」磨蹭半天,禔摩終於鼓起勇氣抬頭說出這遲了好久的歉意,畢竟當初是自己讓他想起那段黑暗的記憶的,不是嗎?
只是當他抬起頭卻看見風隨行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時,心中頓時又是一陣五味雜陳!怎麼,聽到他說對不起有必要這麼震驚嗎?看到那張震驚到不行的俊臉,禔摩突然有種自己是個笨蛋的錯覺產生。
「你……」伴隨著這個聲音的,是風隨行貼上自己前額的額頭,在禔摩來不及反應臉紅之前他又把自己抱起然後衝回剛剛的那個病房內,粗魯的推開門板,發出好大一聲聲響。
砰──
「隨行怎麼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慈郎醫生,幫我看看他,是不是上次高燒的後遺症!」將人擺到陸慈郎面前,風隨行顯出手足無措的慌亂模樣,他的表情也讓陸慈郎跟房內所有的人跟著緊張起來,當然其中並不包含素還真在內。
「禔摩怎麼了?」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樣的事情讓風隨行這麼慌張,陸慈郎開始認真的查看著禔摩的情況,好不容易才平息魔龍祭天的事情他可不希望禔摩在這個節骨眼也出事。
不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禔摩不論是臉色表情呼吸都正常到可以歸類成健康寶寶的程度,這樣的結論讓陸慈郎考慮是不是要幫禔摩做深層的X光或超音波檢查:「他很正常啊!」
「可…可是他剛剛跟我說對不起!一定是上次高燒過後的後遺症……」
噗嗤,哈哈哈──
笑場的人自然是素還真了,只見他再也忍耐不住地笑倒在同樣呆愣住的葉小釵懷裡,就像他所說的,隨行有時真的很兩光!瞧,禔摩的臉色都變了。
「風隨行,你、你這個……你這個豬頭!」
憤怒地賞了風隨行一腳,禔摩扔下因自己的粗魯言語而呆住的他轉身衝出了病房,素還真站起來攔住所有的人員,包括依舊搞不清楚狀況的風隨行:「我去吧!隨行,有時候你真的笨到讓人生氣呢!」
不理會因為自己的話語而再次當機的風隨行,素還真笑笑地藉著葉小釵的攙扶走出房門,然後看著倚靠著牆壁強忍自己眼淚的禔摩!使個眼色要葉小釵迴避,他上前伸出雙手拉住禔摩的手臂:「小禔,陪我去走走好嗎?」
「小禔,你真的喜歡隨行!」寧靜的個人休息室中,素還真看著眼前雙眼有著淚光但臉上寫滿倔強的漂亮臉蛋,一針見血的道破。
「誰會喜歡那個木頭啊!」不肯承認,因為方才受到的委屈。
「你該知道隨行小時候的事情了吧!」
不在乎禔摩的口是心非,素還真托著線條好看的下顎,神情似乎回到久遠的之前:「我還記得,那時候的隨行才六歲但外表看起來卻只有四五歲的模樣,常常在草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肯跟任何人說話!當時,慈郎判定他的精神方面有異常的傾向,建議我將他送到專門的機構去治療但卻被采玲阻止。」
「采玲……就是你的妻子,風隨行的阿姨?」
「嗯,采玲說是她沒能來得及救隨行的母親才會讓隨行變成這樣,因此說什麼也要讓隨行恢復到跟普通人一樣,也許是這樣讓隨行對感情方面的事情變得如此遲鈍也不一定,畢竟在他的成長背景中幾乎沒有碰到與感情方面有關的任何概念!你,是第一個讓他有這樣慌亂舉動的人,你知道嗎?當然,扣去我跟小緣的話。」
「我?」
「長久以來,隨行一直把保護我跟小緣當成他自己的義務和責任,可能是為了想回報什麼吧!除了我和小緣有關的事情外,他一向都把所有的人事物看得很淡,說穿了他根本不會去關心任何與我們父子倆無關的事物,你是第一個讓他有情緒起伏的人,這代表著你在他心中有著與我們、與別人不同的地位。」輕輕戳著禔摩因自己的話語而染上不自然紅澤的臉頰,素還真笑得很溫柔。
「與別人不同的地位?」
「想一想,如果隨行真的不在乎你的話為什麼會把你從水池扛起來?在你們趕去英國時還特地跟屈世途拿退燒藥,端午節餵你吃粽子兼說故事給你聽?還記得那次過年的時候大家一起倒數嗎?隨行的心思很單純,從他的行動就可以看出來他對你跟對別人是不一樣的,甚至可以說他很重視你!」不然以隨行那八風吹不動的性格,他怎麼可能為一個陌生人這麼做?
聽了素還真的話後,禔摩仔細回想著與風隨行第一次見面至今的點點滴滴,不能否認雖然常被風隨行的無俚頭氣得半死,但也有很多很多時候他那不經意的溫柔……
「來,這個送你,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手中被塞入一個冰冷的筆型金屬製品,禔摩不解的看向眼前恢復成老狐狸狀態的素還真,先前的溫柔慈祥笑容彷彿只是自己一時眼花看錯的假象。
「這是什麼?」
「聽聽就知道了!這是隨行對小禔的告白喔!」眨眨眼睛,素還真就這樣拋下一顆對禔摩殺傷力極大的震撼彈。
「咦?怎麼可能……」


淡色的櫻花花瓣隨著風飄盪著,一如隨著風之女神的擺動舞出美麗的弧度,為充滿莊嚴肅穆氣息的日宗佛教聖地萬聖巖增添了些許的柔和。


「聖尊,現在是早課時間,請問您在這裡做什麼?」擁有著一頭靛藍色美麗長髮的嬌小身影,以與其外表不相符的冰冷語氣和眼神,直直瞪視著前方披著連帽白色繡金邊斗篷的身軀,還有他身旁那兩個抹不該出現在這裡,至少此時此刻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啊,善…善法即導師……」左邊光明,右邊無垢,為虎作倀的兩人被這冰冷的聲音嚇得當場跳起,手中偽裝用的樹枝來不及丟棄地依舊掛在頭上。
「天子,你看,這兩個孩子好可愛喔!」不在乎面前冷著一張俏顏的靛藍身形,依舊瞇著一雙桃花眼的男子,也就是身為這間萬聖巖下任繼承者的聖尊者:一步蓮華一手握住靛藍身形的掌,一手指向前方水池邊打坐沉思的兩名少年說道。
「他們是佛劍分說帶來的,不能讓你留下來!」冰冷冷的話一語直接戳破某人的意圖,也就在這個同時靛藍色鞭子一捲,向左邊慢慢移動想偷溜的光明尊者當場被鞭子捲起,狠狠的摔到右邊無垢尊者身上,兩人摔成一團。
「即…即導師……」天啊,他的腰椎肯定斷了!
「你二人未盡到督促聖尊者之責,罰你們抄寫經閣裡面所有的經書一遍,明天晚膳前交給我!」冷冰冰的丟下一個命令,無視因為他的命令而當場石化的光明與無垢尊者,將靛藍鞭子往腰上一纏,原本將光明捲上半天高的凶器當場又變回毫無殺傷力的腰帶,善法天子美麗的鳳眼有些無奈地瞪了一下滿臉無辜表情的一步蓮華。
回應他的,依舊是那副令人投降的牲畜無害笑容。
「天子……」
「不可以!他們兩個一個帶著千年的誓約,一個有著永世的命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極為冷靜的打斷了對方未說出口的要求,善法天子指向另外一邊的,白皙的額頭上青筋隱約跳動著:「更何況,聖尊者,你『撿』回來的東西還不夠多嗎?」指著端坐在長椅上睜大一雙眼睛好奇的東張西望準備問人問題的兩道年輕身影,他努力克制自己想鞭打眼前自己頂頭上司的衝動。
「小雪跟小宵又沒有惹麻煩!」
「那好,請聖尊者『自行』去回答他們提出的問題。」二話不說招來一旁路過的僧者要他們將人架到那兩個『問題兒童』面前,善法天子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當初自己究竟是發了什麼瘋,竟然會答應協助蓮華這個令人無力的要求?
只是話說回來,這兩個孩子……
「聖尊者的個性還是沒有變!」老遠就聽到這邊的吆喝聲,剛結束早課的佛劍分說看著萬聖巖實際最高掌權人說道。
「佛劍分說也是一如往昔,不是嗎?」巧妙的迴避這個話題,善法天子將注意力拉到一旁兩個俊俏卻滿身情傷的少年身上:「這兩個孩子……身上有著很沉重的枷鎖啊!」
「您看出來了!」
「我只是在萬聖巖待久了看過太多的人而已,您不也一樣?只是這裡並非他們兩人最終可以歸屬的地方,您帶他們兩人來恐怕只為了讓他們淨心吧!」
「靜與淨,其實沒有什麼不同!受人之託終人之事,這兩個孩子有著同樣的特質卻也有著相似的宿命,我只是找個地方讓他們可以好好思考、冷靜判斷自己該如何做罷了!」看著因臉上多了道長且恐怖的疤痕而毀去原本俊秀的少年,佛劍說得深奧,也說得含糊。
「認識您至今,我不曾見過您對任何人事物如此關心過,因為那名少年嗎?」
「或許!」不知為何,向來不為世俗所動搖的心,竟然會因為這名少年而掀起了波瀾:「單純的,不希望他受到傷害!」沒有人會捨得讓這樣的孩子受到傷害的。
「那就是等這兩個孩子自己省悟了!」
「嗯!」
望著佛劍的背影,善法天子忍不住輕嘆一口氣,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佛劍自己為何都沒有發現到呢?但是,他與這名叫素續緣的少年雖然冥冥中有著些許的羈絆,但卻遠遠不及另外一人的執著與付出啊!
「善法奶奶……」
「哪個混……咦,宵?」
原本因為這句稱呼崩斷的理智神經在回頭看到那張無辜的白皙臉龐被迫接回,望著那雙寫滿新奇的紫色眼眸,善法天子只能逼迫自己露出笑容應對:「誰教你這樣叫我的?」其實不用問也知道,整個萬聖巖有這個膽子做這種事的也只有那個人。
「一步爺爺!」毫無心機的指向身後那個自作自受的罪魁禍首,宵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善法天子的臉看起來有點猙獰。
「一‧步‧蓮‧華────」
「續緣,其實你不用勉強自己陪我!」一連串的騷動過後,打坐沉思的天忌張開眼睛,看著另一端上演的混亂場面,突然如此說道。
「天忌……」
「那個男人,很愛你的!打從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
看著身旁的溫和臉龐,天忌緩緩說道:「因為他的眼神,跟兵燹的很像卻又有所不同!不過,我看得出他對你的感情……」就像兵燹一樣的熱切,有所不同的,只是他並沒有像兵燹那樣不顧一切、玉石俱焚的瘋狂。
「我知道,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不能忍受他的行為!」指尖撫摸著臉頰上那道疤痕,素續緣也張開了眼睛:「我,不是朵溫室的小花!」
「他只想好好保護你而已!」
「天忌,我要的只是平等與坦白而已!」是的,平等與坦白,就這麼簡單!
「是嗎?但是我連我自己要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愛不了,恨不了,他不能愛,卻也無法恨,矛盾得痛苦不堪。
「天忌,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個故事嗎?」
「你是說那個黑暗王者跟青年的故事嗎?」記得續緣說過,那是一個幾乎要纏繞他十數年的夢魘,他也只聽過那麼一次,若非是黑暗王者的執著讓他印象深刻,他恐怕也不會記得這個荒謬怪誕至極的『神話故事』。
「這個故事,還有後續!」素續緣的聲音很輕,空洞而且渺遠:「雖然那個黑暗王者為青年付出了一切,甚至不惜毀掉所有人都要獨占青年的心,但他卻一直忘記告訴青年一件事情:他愛他!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將青年逼上了死路、逼得青年在他面前服毒自盡……」
瞪大了貓眼,天忌的錯愕是可以理解的!因為,素續緣從來未曾對他說過夢魘的最終結局,更沒有想到黑暗王者付出一切卻將他最愛的青年逼上了死路。
「很可悲,對不對?不管是那個黑暗王者或者是那名青年,都很可悲!所以,天忌,給兵燹機會也等於給你自己機會,不要……就這樣錯過了,對你付出一切的人。」
視線,對上了前方小徑另一端,佇立已久的黑髮藍眸男人……
見到素續緣突然停頓下來,天忌順著他的視線也發現了那個不知道何時來到這裡,又在這裡待了多久的男人,沒有多說什麼就悄然退開,因為他明白現在並不是他該在場的時候。
一時間,寂靜充斥在空氣之中。
風,捲起了飄落的櫻花花瓣,捲起了漫天的櫻花飛舞,在不經意間撫開了少年臉頰上的黑髮,讓那醜陋的疤痕現了形、露了影,也讓男人狠狠的痛了心。
「續緣……」
「西蒙公爵!」迎向他的,是素續緣慣有的溫和招牌笑容。
只是,在淺淺的笑容中卻令西蒙感到兩人之間有著比以前更加遙遠的距離,苦笑著上前,修長的指尖猶豫片刻後才輕輕的、像是多一分力道都會傷害到對方般的觸碰著那突起的痕跡:「還痛嗎?」
沒有閃躲、沒有逃避,素續緣就這麼任憑他觸摸著自己臉頰上的疤,小幅度的左右搖晃了一下頭顱,淺淺的笑容沒有任何的改變:「不痛!我想知道你找到答案了嗎?」後者,才是他關心的!
「找到了,你要的是平等的、坦白的面對。」伸手將看起來瘦弱但實則擁有可以保護拯救他人力量的身軀緊緊地擁抱住,西蒙心中有著惶惶不安,深怕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會讓他拒絕自己的觸碰:「我不該只是一昧地將你當成需要人保護的金絲雀,是嗎?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又讓你受到傷害……」
感覺得到懷裡的身軀微微一震,胸前衣襟傳來了揪緊的力量,西蒙一度以為素續緣會推開自己,但是沒有,懷裡的少年只是抓住自己的衣服,沒有任何後續動作。
「…從小,我就一直被那個像夢魘一樣的噩夢糾纏著!夢中有一個黑衣男人不斷、不斷的追著一個跟我很相像的青年、殘殺青年身邊所有的人、朋友、長輩。一個、一個,將那名青年的所有親人全部都殺死了!那種痛苦的感覺,就像是他殺的都是我的親人一樣……」
細微的、彷彿喃喃自語般的嗓音從胸口飄出,西蒙認真的聽著,雙手不敢放開。
「……雖然如此,但我卻恨不了那個黑衣男人,因為我看到那個青年沒有看到的一面……黑衣男人為死去青年發狂的一面,所以我恨不了、恨不了那個不敢面對與不敢坦白,最後必須面對自己將最愛之人逼死的黑衣男人……」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西蒙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抱住了懷中的少年,緊緊的但不失溫柔,「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了!相信我,好嗎?……」
給予他的,是沉默,好長一段的沉默!直到西蒙的心都快因為這冗長的沉默而放棄時,輕輕的,卻有如救贖罪者的神聖音色:「好!我願意…相信你!」
屬於少年的手臂,慢慢的環上了黑衣男子的腰間……
「這兩個笨蛋!」拉著風隨行躲在不顯眼的角落的禔摩見到前方相擁的兩道身影,安心之餘仍舊不忘在嘴巴上逞強叨唸一番,引來了身旁男人不以為然的眼神:
明明是他不顧一頁書大梵聖掌脅迫將續緣下落告訴西蒙的,還硬拖著自己一路尾隨西蒙跟到日本來,而且他跟西蒙又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如果西蒙是笨蛋的話禔摩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想到這裡,向來沒什麼表情的風隨行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微微向上勾出一道淡淡的弧度。絲毫沒有發現到,禔摩從頭到尾都緊緊的握住自己手掌,不肯放開過。


注視著素續緣與僅僅打過兩次照面的黑衣尊貴男人,天忌除了誠心祝福著續緣外,心中的茫然也多增添了一分:續緣說的那個故事真的只是故事嗎?為什麼自己總有著一股怪異的感覺,彷彿……


一瞬間,眼前出現的是一身中世紀貴族華服的黑衣男子與身著藍白中國古裝的黑髮青年相擁的景象,愕然的眨眼,卻發現方才的一幕不過是自己眼花產生的錯覺。
是啊,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恐怕是因為續緣那番話的影響,才會讓他在一瞬間產生那樣的錯覺吧!不期然,那清朗的嗓音又在自己耳邊盤旋不去:
給兵燹機會也等於給你自己機會,不要……就這樣錯過了,對你付出一切的人!
給兵燹機會,不要錯過為你付出一切的人!雖然說容衣之死與他並無直接的關聯,但他真的該給兵燹一次機會嗎?
「天忌!」
「佛…佛劍伯伯!」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身影,天忌急忙收起自己開始紊亂的心緒,深怕自己的異樣又會讓這群長輩擔心。
「你的事情,我聽梵天說過!」
看著眼前的金髮少年,佛劍分說的表情竟然流露出一絲難得的柔和,伸手輕輕拍了拍那不算厚實的肩膀說著:「如果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話,就靜下心來想想哪裡是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吧!」
這些孩子,也難怪梵天會這樣為他們擔心憂愁不已。
愣愣的望著佛劍分說平靜慈藹的雙眼,突然間,天忌驚覺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給容衣上柱香。
或許,他該去看看容衣!也或許,他可以在那裡找尋到答案。




看著前方墓碑上那小小的照片,照片中的清秀少女漾著淺淺微笑回應自己,一如她生前的模樣。
點起線香,奉上一束少女最喜歡的香水百合,金髮少年席地坐在墓碑旁,一雙特殊的貓眼帶著迷惘與不知所措。
「容衣……我找到殺死妳的兇手了!」暗啞的嗓音中帶著說不出的茫然:「他,就是妳那個從小就被壞人帶走、思思念念卻無法見面的哥哥,兵燹。他,被訓練成一個頂尖的殺手,小小年紀就成為殺手名單中排名第一的人……」
「就像妳所說的,他不是壞人,只是被迫必須學習殺人來求生存……」
「我該怎麼辦?我曾經發過誓一定會抓到殺死妳的兇手幫妳報仇,可是……」
在金髮少年蒼白的臉龐上,清清楚楚可以看見不安與無助。本來就不算壯碩的身軀,此時更顯得單薄,讓一直佇立在暗處的白衣少年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上前將金髮身影擁入懷裡。
「天忌……」
天忌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只是沉默的看著容衣的墓碑,而抱住他的白衣少年兵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同樣的沉默。
「……為什麼要對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下手?」
不知道經過多久,天忌的聲音才緩緩打破這寂靜得只剩兩人呼吸聲的氣氛。注視少女遺照的貓眼依舊充滿了迷惘,但卻不曾移開視線焦點。
「…為了我的自由……」
「自由?」
「那時候,我厭倦了這種殺人的生活想過些正常人過的日子,鄒縱天提出的條件是要我殺了他仇人的女兒,也就是希宮企業的小姐宿容衣!其實再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只覺得她很可愛根本無法引起我的殺意,沒有殺她念頭的我只想開個槍做做樣子,不會危及她的生命!可是,就在我開槍的那一刻,那女孩突然朝我撲了過來……」
「怎麼會……」就他知道的,容衣雖然略懂武術但也不至於會這樣赤手空拳就想奪下別人手中的槍啊!
想起那個傻氣的女孩,兵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她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因為她看到了在我身後的鄒縱天拿槍對準我!也就是因為這樣,原本對準她手臂的那槍就這麼打中了她的心口。」
這是兵燹第一次任務失敗,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失控!就在那一天,他殺了鄒縱天,捨棄慣用的槍改用他的刀,用最生不如死的手法,千刀萬剮地取了他的性命。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改變不了殺死那女孩的事實!
「從六歲懂事後到我十五歲中,我殺了很多人!這些都是那個老不死下的命令,死在我槍下的人都不是我所認識的人,但我也從來沒有後悔的感覺,甚至沒有任何內咎和歉意,直到誤殺了那個女孩。」
每晚,他總是看到那女孩全身染血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嘴唇張合著卻聽不見她究竟說些什麼,然後自己就驚醒過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著,直到他遇上天忌與義母寒月嬋後才終止!義母讓他回歸到符合他這種年齡的少年擁有的生活,而天忌則總是能讓他在心緒波動過大、想聞到血腥時平復他的情緒。
天忌依舊沉默,只是貓眼中的迷惘散去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憐惜。
兵燹是個很會隱藏自己,絕對不會讓別人知道他的弱點,因為他曾經是個叱吒一時的殺手!所以他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致命點。
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每當兵燹無助或者是慌亂時,他都會抱住自己,彷彿這樣可以得到力量撫平不安與慌亂!就像現在。
天忌是個被人遺棄的棄嬰,如果不是金子陵撿到他將他帶回扶養,他恐怕不是淪落到孤兒院就是死在路邊!只是,因為特殊的金髮和眼睛,導致他總是被其他同齡的小孩排斥、孤立欺負,也造成他對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容衣,是他第一個認識的朋友!當時才四歲的她漾著可愛的笑容,走向站在大樹下孤單一人的自己,將手中的糖果交給自己!因為這樣,他跟容衣成了好朋友,他也發誓會保護這個可愛的女孩一輩子。
後來,因為金子陵工作上和四無君的關係,他跟著金子陵搬家後遇上了續緣他們,他才漸漸地打開心防!可惜的是他還來不及將續緣他們介紹給容衣認識,容衣的死訊就傳來……
他不知道容衣竟然就是希宮企業總裁宿文魁的女兒,在他印象中她只是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小女孩。
由於宿文魁樹敵太多逼得容衣不得不自小學習防身術自保,當他接到容衣的死訊時,他一直以為這是與希宮企業敵對的組織為了打擊宿文魁而做的,但前些天的一封信讓他陷入的空前的掙扎之中──
容衣是被同母異父的兄長,也就是他的情人兵燹所殺。
『天忌哥,我的哥哥如果跟你一樣好看那該多好!』
『天忌哥,哥哥會不會跟你一樣疼我?會不會討厭我?……』
『天忌哥,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找到哥哥那該多好!爹地媽咪只顧著公司的事情,有哥哥我就不會寂寞了……』
『天忌哥,將來如果你碰上了我哥哥,能不能代替我照顧他?啊,為什麼啊?因為天忌哥是個很溫柔、很好很好的人,如果有你照顧哥哥的話那我就不用擔心哥哥沒人照顧啦……』
『咦,你說我嗎?我有爹地媽咪啊!爹地媽咪從小就照顧我可是哥哥沒有,所以我要把我最喜歡的天忌哥讓給哥哥,因為有天忌哥在旁邊就可以覺得很幸福啊!就這樣說定了……』
容衣,妳是不是早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才會說那些話?知道即使他是殺死妳的兇手,我卻恨不了他?
突然間,一陣風吹過。
『…天忌哥,哥哥就拜託你了!謝謝……』
「兵燹,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沒有!」有些不解的看著臉色忽變的天忌,剛剛那陣風……是有些怪異,但是耳力良好的他真的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除了兩人那幾乎要合為一體的心跳聲外。
有,真的有,還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天忌轉頭看向墓碑,映入眼中的依舊是少女溫柔的甜甜笑容,但在笑容中似乎多了一絲的安心、多了一絲的放心。是他的錯覺嗎?還是……
「天忌?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兵燹的話語讓天忌將目光轉移到前方這個抱著自己的少年身上,略微高自己一些的身高距離讓他很清楚的看見,在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眸中有著害怕、恐懼,和自己的臉龐。
「……你沒有告訴寒姨就自己跑來了,對不對!是續緣告訴你我在這的吧?」
「不,是佛劍分說伯伯!」不能否認自己接到佛劍的電話時整個人陷入了震驚的狀態,很難相信向來正直重承諾的佛劍會告訴自己天忌的落腳處。
是佛劍伯伯啊!還真是個令人意外的人選。
「天忌……」
「我們……回去吧!寒姨跟子陵大哥一定很擔心吧!」慢慢閉上眼睛,前額扺在兵燹的肩膀上,天忌說道。
也許,是他自欺欺人,但是,他真的不想…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從自己身邊離去了。容衣,原諒我!我違背了誓言無法替妳報仇,但是,我真的不想傷害他、傷害兵燹。
「…等等,先讓我上一柱香。」放開了天忌,兵燹燃起一柱清香佇立在墓前,必恭必敬的行了三個禮然後插入土中。在中國的古習中,這樣是不合禮節的,但兵燹不在乎。
「小容衣,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天忌哥哥的,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跟妳賠罪……」
「兵燹……」這對兄妹,把他當成什麼了?不是照顧別人就是要被別人照顧嗎?
看到天忌無奈的表情,兵燹這才真正鬆下心中的大石,對著他伸出自己的手:「我們回去吧!」
「嗯……」
「佛劍伯伯,謝謝你!」
「無妨!倒是你,」看著身旁的少年,佛劍分說向來嚴肅的臉上多了一分柔和:「你看起來很好!」
少年回給他的,是一個很淡的溫柔笑容。佛劍分說眼前閃過了令人難以相信的景象:
穿著著藍白古裝的黑髮青年,用同樣的笑容迎向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然後慢慢的走向一直佇立在後方的黑衣男子!那名男子穿著黑紅的中世紀華服,戴著鑲著十字架銀墜的同色帽子,對那名青年伸出右手,青年也伸出左手搭上他的。
男子的容貌、青年的臉龐,是熟悉的……
「…佛劍伯伯,佛劍伯伯?」
「啊……何、何事?」眼前幻境倏然消失,讓佛劍分說一時間有些愕然,直到素續緣擔心的臉龐映入眼界才拉回他的神智。方才那是?
「西蒙他來接我了!」
「喔,那你們先回去吧!」
注視著黑髮俊美男子與少年的相接離去的背影,佛劍分說赫然明白了自己方才看到的不是幻覺,而是那糾纏千年得來不易的結局。
*** *** ***
站立在露天陽台上注視著遠方,平日總是閃爍著無數計策鬼點子的黑眸今日卻顯得有點飄邈與恍惚。
這樣做,真的好嗎?
「出來又不加件衣服,小心感冒了!」
溫和的嗓音從後方伴隨著搭上肩膀的溫暖一同傳來,不需要轉頭看便知道來者是誰!放鬆身軀讓自己向後靠入情人的懷中,臉上浮出了少見的迷惘:「小釵,不知道小緣現在怎麼樣了!西蒙那個大笨蛋,真的知道小緣他要的是什麼了嗎?」
「呵呵,這是小緣的選擇!」
輕笑一聲,葉小釵知道其實懷裡的情人只是捨不得而已,雙手圈住那被毒素折磨得整整消瘦了一大圈的身軀,他也將目光投向那遙遠的一方:「捨不得但還是要放開,小緣跟西蒙從千年前就訂下的羈絆,除了教父就是你最清楚,不是嗎?」
「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我才會決定給予西蒙一次機會,他也真的為了終止續緣的痛苦將記印取了出來,只是這樣能彌補續緣所受到千年的夢魘折磨嗎?」
「能不能彌補要看小緣的決定,你不也是因為這樣才決定他的名字嗎?」
續緣,再續前緣,不論是父子緣、親緣或是情緣……
「雖然這麼說,但是我還是會捨不得!」
捨不得這個疼入心坎的孩子,是他的骨血啊!從續緣呱呱落地、啞啞學語到現在已經長大即將成年,自己疼惜了近十八年的孩子就要成為另外一個男人的,他真的不捨得但卻又不得不放開手,讓他自由翱翔追尋他的另一段人生。
知道他只是怕自己的寶貝兒子受到委屈,這是所有父母共同的通病,但葉小釵還是忍不住想笑:小緣的個性他這個父親還不夠清楚啊!
雖然小緣性情溫和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脾氣的,說白話些,小緣的脾氣可是非常倔強的,只要他一旦下定決心誰也阻止不了的,不是嗎?
想想看這次魔龍祭天就是惹火小緣最好的證明,憑藉完全遺傳自他這個父親的超高智商要受到委屈恐怕不容易吧!
就這高居臨下的姿態望著緩緩開啟的大門處駛進的車子,看見渾身尊貴氣息的黑衣男人牽著他與情人心中最放不下少年的手一同下車,用最認真的態度面對等著迎接兩人的那群長輩,葉小釵的笑容更大、抱住懷中之人的手也更加緊了些。
「父親,小釵叔叔,我回來了!」
溫雅的嗓音從下方傳來,褪去所有枷鎖的少年昂首給佇立在二樓陽台上的長輩一個最燦爛美麗的笑容,右手緊緊與身旁的黑髮尊貴男子交握著,不再放開。
終於能,畫下句點!
那輪迴千年的夢魘和傷痛,終於能再這一次畫下終止的句號了!
突然間,屋內的電視機傳出了一首歌曲,悠揚的女聲唱出了一場延續千年的愛戀的最終結局……
竹林的燈火 島國的沙漠
七色的國度 不斷飄逸風中
有一種神秘 灰色的漩渦
將我捲入了迷霧中
看不清的雙手
一朵花傳來誰經過的溫柔
穿越千年的傷痛 只為求一個結果
你留下的輪廓 指引我
黑夜中不寂寞
穿越千年的哀愁 是你在盡頭等我
最美麗的感動 會值得
用一生守候
千年之戀‧詞:F.I.R/林志年,曲:F.I.R 編曲:Terence Teo

是的,西蒙,那個黑暗的嗜血王者將會用他的一生來守候著續緣,一如這首千年之戀的結局一般……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