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0日 星期日

千年羈絆1


作者:

出處:柳之墨舞閣

這裡……是什麼地方?

入目所及的一片暗無天日,鼻間瀰漫著濃厚、令人作嘔的味道,不同於手術室
那夾雜消毒藥水味的血腥,那是一種更加悲哀和殘忍的血羶氣息!
『聖僧,求你、求你一定要拯救未來這個世界……』
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他循著聲響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到一名衣衫凌亂、黑
髮披散的青年跌坐在數具屍首之中,與青年面前佇立、黑衣黑帽背對自己的華
貴身形對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有著濃烈的愛戀、憎恨、矛盾以及無盡
的……絕望。


為什麼,自己的心中有著一種感同身受的錯覺?對這個青年的愛、他的痛、內
心的矛盾糾纏和他的絕望無助,自己甚至能知道青年下一個動作是什麼──用
最後的方法來了結自己的絕望,斷絕自己的矛盾,還有狠狠地報復眼前的人。
看著青年牙關一緊,墨色的血液順著青年帶笑的嘴角滑落,就在黑衣人來不及
阻止之前咬破藏在口中以久的劇毒,然後倒落在對方的懷裡。就在這時,他總
算看清楚一直背對自己黑色身形的容貌。
俊美、邪魅,王者風範,近乎完美無瑕的男性臉龐上充滿了痛苦和瘋狂,只見
到這名黑衣男子抱住青年逐漸失溫的身體狂吼著他聽不懂的話語,然後突然一
把扯開青年的衣領,展露出銳利的獠牙朝著青年白皙的頸部逼近……
嗜血!這男人要把青年變成嗜血族!
一瞬間,陌生的十四個字出現在他的腦海,叫喊聲也在同一時間從自己喉嚨深
處發出:「不要────」
最後的意識,是黑衣男人投向自己的視線,瘋狂而且……絕對執著。
*** *** ***
「主人,這是你要的資料!」
仿照中世紀建築的歐式古堡,金碧輝煌的佈置不難看出這古堡的主人非富即貴
的身分。
半跪在鮮紅色地毯上,管家維特恭敬地將手中的資料成給前方黑衣裝扮的男
子:「遵照主人給的條件,全球符合的人選只有五個,身家背景資料和照片全
都在這裡,請主人過目。」
只見衣著華貴,帶著金邊黑紅高帽的尊貴男人接過他手中的資料翻了幾下,原
本閃過喜悅的眸子霎時又冷了下來,隨即將整份資料丟在地上:「沒有!他
們,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又做白工了嗎?」一旁同樣華貴的白衣男子手捧裝著紅色液體的玻璃酒杯,
美麗卻冷漠的臉上難得地泛起一絲興趣,看著依舊跪立在地上的維特,揮揮手
讓他起身回答:「多少年了,竟然還查不到素續緣這個人?」
維特暗暗在心中叫苦,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主人打從十歲
起就開始要他尋找一個名叫素續緣的東方人,沒有其他線索,只說是東方人,
天知道全球的東方人口有多少,更別提主人給的線索是少之又少,他能找到這
五個『有可能』是主人要找的人已經是費盡心力了。
其實,他更懷疑世界上真的有這個叫做素續緣的人嗎?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根本
沒有主子要找的人,那也難怪這十幾年來自己總是徒勞無功。
「他一定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找到他的!」
「隨便你!不過,如果真的有這個人,而且能在我們全球性的追查中還安然無
恙地度過十八年,若不是我們內部出了內賊就是對方有著很強悍的靠山撐腰!
西蒙,你認為呢?」白衣男子動作優雅將杯中的液體一口飲淨,語氣中有著挑
釁。
「他,是我的。」
「真有自信!你要怎麼找我不管,但別忘記今天安奈爾公爵府的化妝舞會,這
次輪到你參加了。如果你敢不到,後果你自己應該很清楚。」禔摩放下手中的
杯子,對兄長瘋狂的行為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他倒想看看西蒙這股瘋狂的執念
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一面留連眾家名媛美女叢,一面尋找長久以來自己心中鑴印的少年?哈。
「化妝舞會?又是他那任性的女兒要求的嗎?」
「沒辦法,誰叫她是公爵的女兒呢!你如果不想去,當初就該直接拒絕。」禔
摩雙手一攤,臉上無所謂的表情讓西蒙冷哼一聲。
「當初是你收下邀請函的。」
「你沒有拒絕啊!」怎麼樣,他就是想看這個跩到不行的兄長出糗,不行嗎?
誰都知道西蒙號稱歐洲皇室貴族的女性頭號殺手,不用送花、無須甜言蜜語,
只要單單一個眼神就足以迷倒眾家貴族千金。
「禔摩,別挑戰我的耐力!我會赴約,但是我也不會讓安奈爾那老頭好過。」
西蒙俊美英挺的臉上浮出一股邪氣,讓這張已經可以迷昏世界所有女人的臉上
更添一分魅惑。
嗯,看來他得幫安奈爾公爵祈禱,因為西蒙主人的情緒看起來很糟啊!維特一
邊忙著侍奉主人更衣,一邊暗自祈禱並祈求禔摩伯爵別再刺激主人了。
維特也很困惑,明明禔摩伯爵平日就是一副冷冷淡淡,誰也不想多問、多理的
態度,為什麼偏偏就是愛在這件事情上刺西蒙主人的痛處,每次看他兩人的相
處情況,維特只能用膽戰心驚來形容。
「禔摩伯爵,你不參加嗎?」注意到禔摩至今尚無更衣的打算,維特一面忙著
張羅,一面問道。
冷冷一笑,禔摩沒有回答,不過一雙冷魅的眸子瞪得維特手腳發寒,低頭開始
反省自己是不是問了什麼樣的愚蠢問題:禔摩伯爵一向不太會讓西蒙公爵一個
人參加宴會,一方面是為了怕他將所有皇室貴族都惹毛,另外一方面是他也不
希望主人因為找人找太久,老會飢不擇食地隨便抓了一個女人就『咬』下
去……
西蒙倒是沒有理會身後兩人的小動作,無意識打理著自己衣著,他的腦海中不
時會盪著,那張永遠淡雅如水的斯文容顏與自己千百年來的誓約:你,屬於我
的!不管你逃到什麼地方,我都會找到你……
安奈爾公爵,歐洲皇室貴族中地位與西蒙平等的少數貴族之一,膝下只有一子
一女:二十二歲的亞維與十八歲的瑪莉安。
哥哥亞維目前就讀美國著名的醫學院,由於個性內向、安靜容易害羞;相形之
下,活潑大方、愛對父親撒嬌的瑪莉安就比較得父親的寵愛,也是造就今晚這
場化裝舞會的舉行。這次亞維會從美國回來,就是為了參加妹妹十八歲的生日
舞會。
由於是化裝舞會,參加的賓客個個都是帶著面具出席,身穿華麗的晚宴服裝、
手捧著呈滿香甜美酒的精緻玻璃杯,輕聲談笑間顯出上流社會的奢華。尤其是
舞會的主角瑪莉安小姐,一身銀色低胸晚裝凸顯出年輕少女窈窕的身材,美艷
的臉蛋雖然以羽毛眼罩遮住半張俏臉,卻依舊艷光四射、艷冠群芳。
亞維無奈地望著在賓客中穿梭的父親與妹妹,喜歡安靜的個性讓他有些不適應
這樣的場合,偷空悄悄溜到人跡較少的陽台透氣,對妹妹的任性他也只能搖頭
以對。
突然,一陣騷動從門口那傳了過來,亞維扭頭探看,正好看到一黑一白的高俊
身形出現在大門口,同樣帶著羽毛眼罩遮去半個容貌,不過就暴露出的半張臉
與那雙眸子,他想他可以理解妹妹為什麼會對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西蒙公爵傾
心至極。
可惜,他對這位名揚社交界、蟬連最受少女歡迎的花花公子第一名寶座七年的
西蒙公爵沒啥興趣,亞維轉回頭繼續看著外面的夜景,直到一道藍色的身形出
現在他眼界範圍內,他才露出喜悅的神情,站在陽台上對著對方揮手:「續
緣!」這兩個中文字,可是他苦練了好久才說得字正腔圓。
雖然亞維的叫喚聲不大,但是卻剛好讓經過陽台附近的兩人聽得清楚。
續緣?!
原本周旋在眾家名媛美女中的西蒙,因為這兩個熟悉的字因而愣了一下,身旁
的禔摩不是呆子,自然也發現到亞維的聲音和西蒙的不對勁。兩人朝著聲音發
出的地方看去,只見到亞維對著外頭招手,然後轉身朝著門口快步走去。
沒有任何猶豫,西蒙擺脫圍上來的美女跟在亞維身後走出舞會大廳,來到外邊
的庭院,禔摩也追上前!舞會上最受注目的兩位帥哥都出來,社交名媛自然不
會傻傻呆在屋內,紛紛提起裙襬想跟上前時,卻被禔摩以冰冷視線給嚇得縮回
步伐。
別看這位禔摩伯爵纖細可人、艷麗非凡,其實他可是個西洋劍高手,惹惱他不
管你是男是女他照樣挑你上場,而且下場絕對會比惹火西蒙公爵更慘……
「續緣,你真的來了!」亞維看著眼前黑髮及腰、身著藍錦唐裝的少年,臉上
滿是熱切的笑容,「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少年只是淡淡一笑,恬靜溫雅的笑容一直是他最好的回答:「亞維學長邀請,
續緣怎敢不到?只是無法停留太久這點,要請亞維學長包涵。」
「咦,怎麼回事?你還沒有見過瑪莉安……」看著少年有些為難的表情,亞維
明白有事情在困擾著他這個號稱天才的小學弟,「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
體不舒服?」
素續緣是一年半前學校與F大的交換學生,因為選修課程而跟亞維熟識!雖然
兩人只有短短同修一年,不過亞維卻很喜歡這個溫文儒雅的東方少年,在續緣
回國後兩人常有書信往來,這次他才會特地邀請他來英國參加瑪莉安的生日舞
會。
「這……」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遞給對方,少年寧靜的笑容中摻雜了些
許的歉意:「麻煩學長幫我跟瑪莉安小姐說句生日快樂。」
「嗯!身體不舒服就快點回去飯店休息,你會留在這裡一段時間吧?明天我希
望看到的是健健康康的續緣……」
「呃,亞維學長,我可能沒辦法久留!我明天下午就要回去……」本來不想來
的,若不是早在兩個月前就允諾會來參加這場舞會,臨時取消對亞維學長不太
禮貌,素續緣此時應該是留在父親身邊,而不是在距離父親幾千里遠的英國。
「咦,為什麼這麼趕?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亞維擔心地追問。
「素續緣!」
就在少年正要回答時,一股強悍的力道自身後直撲向自己的肩膀,在少年還來
不及反應過來之前,突然出現的高大勁裝身形已經將來者擋了下來,將人護在
自己身後。
「咦?西蒙公爵、禔摩伯爵?」這下子驚訝的變成了亞維,看著此時應該被許
多淑女包圍在會場裡的身形,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兩人會突然跑了出來。
眨眨如皓月般明亮無瑕的溫亮眼眸,素續緣望著一臉錯愕的亞維和護在自己身
前、與人對峙的風隨行,一時之間的變化讓他佇立在原地,好奇地打量著突然
對自己動手的黑衣男子,沒有任何反應。
「續緣,這位是……」指了指渾身上下肅殺氣息沉重的陌生東方男子,亞維很
明白這個男人並不單純,從他單手擋開西蒙公爵的動作看來,這個人很有可能
是保鑣護衛之類才對。
「亞維學長,這位是風隨行大哥,是家中長輩擔心我的安危請他陪我來的!」
苦笑地看著冷漠的風隨行,素續緣想到一定是這次同行卻要處理公事無法抽身
的長輩們擔心他,所以要隨行大哥跟來保護自己。
接著,他將注意力轉移到那個被眼罩遮去半邊容貌的黑衣男子:「亞維學長,
這位是舞會的賓客嗎?」
「這位是西蒙公爵,而他身後的是禔摩伯爵,兩位都是瑪莉安特地邀請來的貴
賓。」亞維搔搔頭簡單介紹著。老實說他對這兩位社交界赫赫有名的萬人迷認
識不深,最多祇知道一個是妹妹芳心暗許的對象而已。
「隨行大哥,這位是瑪莉安小姐的貴賓。」原來是人家的貴賓,看來自己也不
好多加為難。
輕拍風隨行的肩膀,素續緣自他的庇護後移出身子才發現,原來除了這名身著
黑衣的男子外,還有另一名帶著相同眼罩、一身華貴銀白的青年,露出素氏招
牌笑容,他有禮的詢問,「晚安,請問兩位閣下找我不知有何貴事?」流利的
英語,悅耳溫和的聲調,讓聞者如沐春風。
只是等待許久,對方都沒有回應!難道剛剛並不是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嗎?
素續緣不解地抬頭,對上了那雙散發著異常光彩的眸子,頓時間一股異常的心
痛和恐懼情緒湧出,讓他不自覺退了一步,風隨行見狀立即再次將人納入身後
保護,以自身阻擋令續緣畏懼的眼神。
「素續緣!」標準的東方語言竟然出自黑衣男子口中,而且是自己的名字,連
名帶姓,一字不差。
這讓素續緣訝異之餘不祥預感也纏繞上心頭,這股感覺催促著他趕快離開,
「隨行大哥,我們走吧!亞維學長,很抱歉,我必須先回飯店……」
「別想逃!我說過,你逃不了的,永遠也逃不了!」拿下面罩,一張稱得上熟
悉卻也算陌生的白皙俊臉出現在眼前,配合著掠奪氣息濃厚的宣言,讓素續緣
整張臉頓時失去血色。
是……他?!

望著眼前成一字排開的陣仗,維特眨眨眼,一時間不太清楚為何兩位主子才出去赴個舞會,回來後主人是笑容滿面外加手中抱了個昏過去的黑髮少年,禔摩伯爵則一臉怒容外加提著一把斷成兩截的西洋劍,仔細一看,還是禔摩伯爵最愛的那把西洋劍。
然後,就在他還來不及問清楚事情始末,客廳的大門突然被踹開,咕咚咕咚地一堆人跟著被丟到他的眼前,從大門口的守衛到守門的僕人、保鑣,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個躺在鮮紅的地毯上!照臉上腫得情況看來,應該是這些人在阻擋闖入者時被對方揍暈、一路拖行過來才對。


將視線放向擺明踢館的人身上,咦咦咦……
「續……續緣,把續緣還來!」屈世途左邊是佛劍分說、右有一頁書,前面還有風隨行跟狂刀開路,若不是非常時期,恐怕來的陣仗會更加壯大。
續緣?!該不會是公爵手中抱著的少年吧?……
很想看,但是維特明白現在他首要的任務是阻止眼前幾個人,不然這座古堡很可能會在今天壽終正寢,因為很不巧,他知道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幾個人的身分:
佛劍分說,一頁書的至交好友兼同修!雖然掛名修行僧,大概等同於他們這邊神父一類的傳教人員,不過據說他的暴力和身手程度可以排上世界前三名,而且黑白兩道都拿他沒輒。
一頁書,說好聽一點是橫跨歐亞美三洲企業帝國:聖集團主席的輔佐,其實是主席的義兄兼監護人!
一頁書擁有著一張清儷的臉龐,讓無數初見面的人將他當成女子或者是軟弱之輩出言調戲,被身邊的護衛保鑣拖出去毒打一頓算是好,因為曾經有個人是被他親自拖出去打,下場是全身粉碎性骨折!由此證明,他的暴力程度與佛劍幾乎不分軒輊,難怪會成為好朋友。
狂刀,聖集團附屬保全公司:炎的第二負責人,曾經擔任過特種部隊的隊長,身手非凡,但後來卻突然退出特種部隊轉而進入聖集團,原因成謎!只知道,凡是惹惱他的人結局只能用『慘』一字形容。
綜合以上的結論,維特知道眼前是一場非常艱苦的硬仗要打,西蒙公爵絕對不會放手,如果這少年真是主人要找的人的話……
「他是我的!」果然,這就是主人的標準回答。
「你是誰?」屈世途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狂傲霸氣的男人,不知是因為衣服的關係,還是歐洲人皮膚本來就比較淺,這男人的膚色白得令他毛骨悚然。
「這麼沒有禮貌,你們眼前這位可是歐洲皇室最尊貴的西蒙‧哈奇斯公爵!」發現這個貌不算驚人的中年男子竟然不認識頂頂有名的主人,氣得他大發神威,擺起萬年不曾動用過的憤怒臉色瞪著眼前一行人。
「公爵就能隨便綁架人嗎?」拿地位來壓他,哼,這邊隨便抓一個地位都大得嚇人,再說他們也不是歐洲人,公爵有什麼了不起的?
「將小緣交還給我!」一頁書開口,清亮高亢的嗓音配合著清聖莊嚴的表情,令看過無數王公貴族也不會皺一下眉的維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這人的壓迫感可真重,比禔摩伯爵冷冷瞪著你的時候還要恐怖。
「小緣?」西蒙優美的濃眉挑起,好像很滿意卻又不願意這樣的暱稱出自別人口中,小心將懷中的少年放在鋪著柔軟枕墊的沙發上,西蒙的視線在剎那間變得溫暖。
「不准你叫他小緣。」這樣的小名,只有自己才可以喚。
「你有什麼資格不准?」這個小名,可是他們這群長輩級一致票選公認最好記的暱稱呢!屈世途努力捍衛自己的權利﹝?﹞。
「這小名只有我能叫!」像是故意要氣屈世途一行人似,西蒙特意彎下腰在少年額頭上留下一個吻。當然,這個舉動馬上就引起了風隨行的不滿,不用一頁書等人吩咐,他已經跨步上前要搶人了。
「給本伯爵站住,打斷我的劍還想在堡內搶人嗎?」禔摩一個擋身攔住了對方的行動,橫亙在他胸前的是一把銀製的手杖,他就不相信對方還能把他這把手杖給打斷。
「擄人惡行,不由分說!」一直沉默的佛劍分說突然開口,短短的八個字竟然讓前方的狂刀退開,就連屈世途跟一頁書都遠離佛劍三大步的距離。
不由分說,這四個字就代表這暴力修行僧又要開始扁人了……
「大膽!竟然敢對西蒙公爵不敬,來人,將這些人全部都趕出去……」維特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已經被一隻手掐住喉嚨單手舉起,然後在維特以為自己就此一命嗚呼時將他丟到地毯上去跟那群守衛作伴。
果然,佛劍分說可是號稱流氓大哥級的修行僧!看著他輕輕鬆鬆單手提起維特丟到一邊的舉動,屈世途有所感觸的暗自想著:原來一頁書並不是最暴力的帶髮修行者,比起佛劍分說,一頁書算是很溫和的。
「把小緣還給我們,我們馬上走!」看著維特被佛劍分說提起、丟下,頭暈腦漲安分閉上嘴後,一頁書才姍姍攔住佛劍,瞇起鳳眼緩緩說道;禔摩跟風隨行對上,情況僵持不下;染有怒焰的藍眸對上佈滿薄冰的黑瞳,沉默依舊。
「我說過,不准叫他小緣!」西蒙的眼神暗了,藍寶石似的眸子在一瞬間染上鮮紅色彩。
「讓開……」狂刀接到一頁書的眼神,上前想要將素續緣帶回,卻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紅鬢金髮的男子和黑髮男人同時擋住他的路,沒有得到一頁書動手的指令前,他只能跟這兩人對峙,場面可說是一觸即發。
「嗯……痛!」就在一堆人吵吵鬧鬧之際,沙發上的正主兒清醒了!素續緣蹙著雙眉,臉色蒼白地揉著疼痛不已的頸背,甫自昏迷中清醒的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四周出了什麼狀況,只知道他的頭很痛、頸背很疼。
發現素續緣清醒的第一時間,西蒙立刻坐到素續緣身邊,見他揪緊的臉色和動作,伸出雙手幫他輕柔地推拿頸背肩膀,想幫他緩和身體上的不適。看來,他下手太重了些。
「小緣……」不放心出聲呼喊,雖然知道對方這個舉動沒有傷害續緣的意圖,可是屈世途就是不能放心。
「嗯,屈伯伯……」迷迷糊糊抬頭回應,頸背傳來輕柔的推拿力道讓他的神志稍稍清醒,只是素續緣沒有料到自己一抬頭,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讓他錯愕中帶了驚恐的男性臉龐。
這張臉……是他夢中的那個嗜血王者!頓時,夢中的所有複雜情緒全數湧上心頭。
「不要!」直覺性推開對方,素續緣的叫聲又是引起一陣混亂。
聽見素續緣叫喊的風隨行和狂刀,不待一頁書的指令就各自與擋在身前的人動起手來;佛劍和一頁書也驚人的速度衝到西蒙身邊將人搶回,西蒙想阻止卻被佛劍牽制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頁書將素續緣擁入懷中,輕拍著他顫抖不已的肩膀,柔聲安慰著他。
「沒事了,小緣,沒事了……」
「大伯!」只見素續緣緊抓著一頁書的衣衫,不難看出他非常的恐懼。
「把他還給我!」想衝上前攔住一頁書的西蒙,卻苦於無法甩開佛劍的牽制,他知道佛劍沒有傷人的意圖,可是他不能讓他們將人帶走,就算他明知續緣在怕自己,「續緣,別走!」是的,別離開他了。
「小緣,你認識他嗎?」不解地問著懷裡的素續緣,一頁書對於西蒙的態度起了懷疑。
「我…我不知道……」素續緣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害怕……不,應該說他很少像這般害怕過,畢竟同樣甚至有過之的恐懼在不久前他也嚐過。
「一頁書啊,我看小緣的精神情況不太好,先帶他回飯店吧!」眼見素續緣的情況不佳,屈世途說著,當然他的話引起了西蒙的強烈反彈。
「不准,續緣!別走……」
「西蒙!」出乎意料,這次攔住他的竟然是禔摩!禔摩跟風隨行打到一半,風隨行就因為一頁書將續緣帶回身邊而停手,與狂刀一同退到一頁書身前守護,和佛劍三人就如同鐵網般擋在前方,而禔摩,紅寅與希恩也一同退到西蒙身前,形成兩方對立的局面。
「禔摩……」
「維特,送客!」使了個眼神給西蒙要他稍安勿躁,禔摩要好不容易甩脫昏眩的維特將人送出去!雖然不明白禔摩這個舉動中包含著什麼樣的含意,但是一頁書等人還是快速離開。
一頁書心中決定:這次的目的已經達成,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們等下馬上搭機回國。
「希恩,紅寅、維特,你們把這裡清理一下,順便把所有的守衛、保鑣全數撤換,最起碼換一批不會被人一路拖進來。」
整理一下儀容,禔摩又恢復成原本冷艷絕倫的冰山美人,吩咐著前方沒有倒下的三人,轉身看到一臉憤怒、巴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的西蒙,冷艷的唇瓣勾起嘲諷的弧度,「你剛剛沒看到那人嚇成什麼德行了嗎?」
西蒙咬著牙不發一語!續緣剛剛的反應,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續緣在怕他,非常非常的害怕和恐懼,那是他一直以來想極力抹去的懼意。
「我說平時你聰明得讓人招架不住,怎麼現在這種要你聰明的時候你卻笨得令人想直接把你釘十字架?」禔摩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只差沒有舉起手中的銀杖直接往西蒙頭上敲去,看能不能敲醒他,「沒有線索都讓維特找了十幾年,現在有目標你還不知道該怎麼去查嗎?」
「維特,你知道剛剛那群人是什麼來歷嗎?」總算被禔摩的話點醒,西蒙又恢復成叱吒歐洲皇室的西蒙公爵,看著跟紅寅、希恩打理一切的維特問道。
「報告公爵,少年的身分不太清楚,不過他身旁的人幾乎都是聖集團的重要人物,從這邊查應該很快就能查到您要的資料。」盡忠職守的報告自己所知,比起像隻無頭蒼蠅在地球上亂找,這個任務不知輕鬆幾百倍。
不過,剛剛那兩位聖集團的高層人物向來鮮少涉足歐洲一帶,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倫敦呢?
「聖集團?」另外一陣嗓音傳來,一名高大俊挺的白髮身影突然出現,在維特來不及回身就抓住他的衣領提起,「你剛剛提到聖集團,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教父!」禔摩望著突然抓狂的男子,溫吞地喊了一聲。沒錯,眼前的男人正是他與西蒙的教父,也是他們名義上的扶養者,有個非常古怪名字的男人,茶理王。
「這…屬下……」哇,沒想到一向幽默風趣的茶理王也有這般失控的時候,他快被勒死的,主人快來救他啊!
「教父,你掐著維特叫他如何回答你?」用話語將西蒙打醒的禔摩冷冷說道,讓茶理王注意到維特已經開始往上吊的眼睛,悻悻然地鬆開手,將視線投向尚未清場完畢的大廳。
「這是怎麼回事?」
「問他!他惹出來的,我要回去睡覺了。」禔摩指向西蒙,順便將所有事情都丟給使作俑者,反正事情的確也是他引起的,沒理由要別人來幫他解釋吧!
看著禔摩優雅離去的背影,西蒙再看向眼前幾乎要磨牙咬人的一代……教父,沒有馬上回答,銳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過一遍後近乎完美的薄唇勾起一絲邪笑,「我想,之前維特找不到任何消息,該不會是教父『您』做的好事吧?」
「這……」原本氣勢磅礡的茶理王在瞬間氣焰全消,望著眼前不怒而威的西蒙,身為教父兼扶養者的他很清楚眼前的人正處於抓狂邊緣。
這就是當他知道聖集團的人來時,為何會有這般激動反應的原因。
據說,當天茶理王教父最鍾愛的大片茶園被放火燒得一乾二淨,就連堡中存放的茶葉都難逃一劫,全數被人丟到火裡去……


「小緣,你回來啦!」安靜的單人病房內,因為來者的開門聲而打破靜默。一直守在病床邊的紅髮男子轉頭看向站在門邊的少年,擰緊的眉頭總算是稍稍放鬆開來。

「…青陽叔叔,父、父親的情況……」素續緣顧不得身後的一頁書等長輩,疾步走到病床旁邊,可惜映入眼中的景象依舊,沉睡的人依舊沉睡著。
「還是一樣,沒有特別糟也沒有特別好。」將位置讓出來給眼前的少年,青陽的眼中露出不捨。


「是嗎?……」素續緣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也許,沒有特別糟就是好消息吧!他如此安慰自己,拉起病床上躺臥之人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頰上傳來的溫度雖然略低,但卻是一直讓他不至於崩潰的溫熱。
「小緣,慈郎、淨琉璃都在極力救治還真;而且小釵、劍君還有海殤君那邊也極力搜捕兇手找出毒素的成分,還真一定很快就能清醒的,你別太擔心。」現在這種情況下,青陽也只能用如此拙劣的方式安慰少年。
「續緣知道。」他知道父親正在和死神搏鬥,他知道所有的長輩正在為搶救父親的生命奮鬥,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出問題讓長輩們擔心的,他知道。
「小緣,別太自責,還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子的。」一頁書心疼地走到素續緣身邊,將少年單薄的身子擁入懷裡。
打從還真出事到現在,這孩子一直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在自己身上,太過早熟敏感的他堅決不肯落下淚,將那足以令人瘋狂的痛苦全數吞入腹中。
「大伯,我好怕……」不知道自己的恐懼究竟是來自怕失去父親,還是對那名黑衣公爵驚懼,素續緣放任自己在一頁書面前軟弱些,因為他真的好累。
「有我們在,你不用害怕。」
極其難得,向來冷漠少言,榮登最大牌流氓首位的佛劍分說竟然也放軟嗓音,陪著一頁書安撫素續緣,也許是不好意思,或許是不闇此道,總之佛劍的表情冷漠中帶著一絲的彆扭。
「是啊,小緣!」規律拍著少年瘦弱的肩膀,一頁書熟練的舉動讓長久以來懷抱疑慮的屈世途肯定了某件事情:
他從以前就懷疑一頁書對素家這對父子檔沒輒,今天果然讓他證實了這個推測!試問,他們之中有誰看過一頁書這樣溫柔的表情和動作過?就連身為他情人海殤君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可是我……」欲言又止,因為讓他害怕的不只有父親的事情,其中也包含著那個黑衣公爵令他覺得窒息的眼神。
熟悉、熟悉得讓他無法自前夜那個軌譎的夢境中脫離,讓那因為父親之事而沉澱的記憶夢境再度纏繞心頭。
「嗯?」一頁書憐愛地看著懷中強作堅強的少年。這孩子就跟他的雙親一樣體貼、善解人意卻老將所有心事往肚裡藏,這就是素家人的血緣,也是他一直疼惜這對父子檔的主因啊!
「沒……沒事!」說不出口,他怎麼樣也無法將那個夢境告知這群疼愛自己的長輩們知道,怕已經為父親傷透腦筋的他們還要為自己擔憂分神。
父親,快點,快點清醒好嗎?續緣好擔心你!大伯、屈伯伯、小釵叔叔、青陽叔叔、召奴叔叔,還有其他好多叔叔伯伯都好擔心你,你一定知道的,所以快點醒過來,好嗎?
「小緣,你該回去休息了!你請假只到明天中午,下午不是還有課嗎?」看著懷中少年的情緒似乎平靜不少,一頁書朝身後的青陽和風隨行使了眼色,扶正少年的身子吩咐。
「可是……大伯,能不能讓我留在這?」他不想回家,他只想守在父親身邊。
「小緣,你明天有很重要的實習課不是嗎?別擔心,這裡有我還有其他人,等你明天下課後我叫海殤去接你過來,嗯?」
知道續緣在擔心父親,但一頁書還是不讓他留下!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知道續緣的身體需要休息。
「可是……」
「聽大伯的話!跟風隨行還有青陽先回去,有事情我會通知你的。如果讓我知道你沒有乖乖休息的話,哼哼……」將視線飄往佛劍那,一頁書的意思非常明白:你如果敢不聽話,我就直接讓佛劍把你打暈。
「是!續緣知道了。」
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惹得屈世途心疼不已,轉頭看向冷著臉的一頁書,一時的心疼讓他忍不住開口求情,「一頁書啊,小緣也只擔心父親,你做什麼這麼兇?反正我們小緣可是天才學生,聰明絕頂,少去上幾堂課不要緊的…嗚嗚……」
話還沒有說完,屈世途的嘴巴已經被青陽給捂住。
在場的人除了佛劍沒有表情外,就連一向以不變應萬變的風隨行也開始一步步朝門口退去,因為某位掛名帶髮修行事實上卻暴力程度卻與佛劍不相上下的人即將抓狂,小心護著視線仍舊捨不得離開病床邊的少年,他打算只要一頁書有任何動作,他可以馬上撈起素續緣逃離現場。
「屈世途……」
果然,就連最受他寵愛的素還真頂他嘴都會被修理了,更何況是屈世途呢?一頁書鳳眼一瞪,眼看就要出手修理某人,青陽也很自動急忙閃身讓位,以防自己被無辜波及。
「不好意思,屈伯伯,續緣有點餓了,能不能請你……」在某人自創的大梵聖掌就要揮出之前,素續緣的聲音解救了遊走在重傷邊緣的屈世途。
「小緣你臉色真的很差!」青陽急忙狀似不經意地在旁邊推波助瀾,雖說被打的是屈世途,但一頁書前輩的攻擊常常會波及到其他旁人的。
「嗯?屈世途,你跟小緣回去,這裡由我來照料就可以了!」一頁書鳳眸染上擔心,看了病床上躺著的身形吩咐。
「喔!那……我們先回去了。」再不回去,等下可能就回不去了。
「青陽,佛劍好友,你們也陪小緣回去。」
一頁書望著素續緣三人背影沉吟許久,開口對病房內另外兩人說道,「青陽,這段期間多派人陪著小緣,不管他去上課或是任何地方都一定要有兩個人以上守著他!人手不夠的話,跟劍子還有海殤君調人,知道嗎?」
一頁書這句話代表著他所謂的兩個『人』,絕對不能是普通角色。
「咦?前輩,出了什麼事情了嗎?」怎麼陪小緣去一趟英國也不過幾天的時間,前輩就變成這樣?青陽有點摸不著頭緒。
先別說有個專職貼身護衛似的風隨行二十四小時可以保護小緣,小緣本身也是有武術底子的,個性溫和的他不喜歡動手,卻也不會任由其他人爬到自己頭上還不吭聲。
回想上次學校裡有個不知死活的白目傢伙因為看小緣不順眼,老是藉故欺負小緣,剛開始小緣只是一笑置之並不在意,直到那傢伙竟然拿去學校接人的還真做題材滋意侮辱,一腳踏中小緣的引爆點。
結果是,小緣並沒有太大的舉動,只是慣有的溫和笑容從臉上消失,雙眼冷冷瞪著對方,不到半分鐘對方只能棄械投降、逃之夭夭!不過,小緣似乎沒沒有打算放過他。他是不知道小緣究竟使了麼樣的手段整倒對方,只聽說後來那個白目小子突然像發神經一樣,在課堂中跳到講台上對同性的年邁教授上下其手……
「這趟英國行出了點意外,我擔心小緣!」一頁書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雙美麗的丹鳳眼望著床榻上依舊昏迷的人兒:「何況兇手還沒有抓到,所以要更加嚴密保護小緣的安全。」
還真的情況不明,他們不能讓小緣有任何損傷。
「……青陽知道了!」知道此時自己說再多也是無用,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某人交代幾句後隨即掛掉,青陽轉頭看向佛劍分說:「佛劍前輩,我們走吧!」
「嗯!」應了一聲,與一頁書一樣蓄有一頭飄然白髮的佛劍跟上青陽的步伐。
「佛劍好友,小緣……就暫時麻煩你照顧了。」
「吾知道。」
聽著病房門關閉的聲音,一頁書這才伸出手摸著前方沉睡的臉龐,薄唇邊浮起無奈的苦笑:「平常總覺得你古靈精怪、沒一刻閒得下來,可是現在看你乖乖的躺在床上不再亂跑惹事,卻又希望你能恢復到以往的活力,把大夥兒弄得雞飛狗跳、雞犬不寧,我是個很矛盾的義兄,是不是呢?還真?」
「孩子,你究竟什麼時候才願意醒過來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寶貝兒子小緣,現在正面臨很大的危險呢!」聽似責備但實際上卻是最心疼的話語,一頁書看著面無血色的素還真,向來呼風喚雨、掌控一切的他頭一次,有了束手無策的感覺。
「我絕對不會放過傷害你跟小緣的人,絕對要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原本慈藹如神佛般的面容轉眼間蒙上一層殺氣,冷冽、讓人不寒而慄!這就是他號稱邪心魔佛的原因:對他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但只要傷害到他最疼愛的兩個人時,他絕對會不擇手段的折磨、凌遲對方,毫不心軟。
包括兇手身後的主使者,一個都不會放過。
兩年前,企圖綁架小緣要挾他們放棄與天策集團合作的策謀略就是最好的借鏡,下場是被萬國通緝、全面追殺,到最後是死在自己最親信的屬下手上。
「你的表情好可怕!」無奈的男性嗓音從身後傳來,其中還帶了一絲的嘲弄。
「你來了!」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來的人是誰:「查出來了嗎?」
「我說,親愛的小書書,就算你沒心情理我,好歹也看在我辛苦犧牲兩天兩夜未闔眼的份上,轉頭看我一下好嗎?」
「海殤君,我警告你別再給我亂取綽號!」冷冷的送給身後藍色長髮男子一記殺人視線,讓對方乖乖閉上嘴巴。
「是是是,對你來說,素家這兩個小子才是你的寶貝,我這個愛人只能排在他們後面。」
雙手將資料奉上,海殤君萬分懊惱自己當初為什麼要介紹自己心愛的書書給惡魔素認識,他該知道這個惡魔素別本領沒有,靠著那張無辜的臉騙取所有人疼愛可是第一的!
像青陽子、葉小釵、佾雲加上他那幾個兄弟,慈郎、劍君、狂刀……等族繁不及備載,全是黑白兩道赫赫有名的角色,還不是一樣敗在惡魔素的無辜笑臉下,為他作牛作馬還免收工錢,就連他最心愛的書書也難逃脫惡魔素的魔掌……
「嗯?」鳳眼一挑,迎面撲來的殺氣讓海殤君急忙清空腦袋瓜子裡面所有的想法,乖乖站在一頁書身後聽他差遣。
唉,想到他這個號稱天下無敵的情人等下可能會有的反應,他還是乖一點的好。
「海殤君……」出奇溫柔的語氣,其中所包含的怒火卻是威力無窮。
知道再繼續裝死下去,迎面而來的不是眾人最怕的大梵聖掌恐怕也是令人頭皮發麻、被他們私下命名為『碎腦神音』的高八度吼聲,所以海殤君很乖地馬上陪笑站在愛人身旁,準備幫他解惑。
「你這份資料哪裡來的?準確嗎?」
「梵天,你忘記我之前的老本行了嗎?」梵天是一頁書的號,也是海殤君最常喊的名字。
伸手摟住情人的腰身,海殤君臉上有著不甘受辱的委屈表情,「雖然還沒有摸出對方的底細跟企圖,但是我比對過這小子血液中的毒素成分,應該就是出自歐洲皇室哈奇斯一門的毒物。」
「哈奇斯?該不會是那個叫做西蒙‧哈奇斯的公爵?」
「咦,梵天,你怎麼會知道?」他的書書向來對歐洲皇室少有接觸,畢竟要顧好那個容易招蜂引蝶、亂惹桃花的惡魔素就已經夠讓他頭痛的。
「在英國擄走小緣的人,就是這個西蒙‧哈奇斯!海殤,你馬上將這個人所有的底細資料全部查出來,包括他身旁那個一身銀白的男人也一樣。」嗓音一反往常的溫柔,不過一頁書的眼神卻非常的冷、冷得連海殤君都會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
「這個,梵天,對方可是歐洲皇室的公爵,要竊取資料恐怕有點……」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結巴的一天,可是……現在的書書真的好恐怖啊!
「我要在兩個小時內看到成果!」一頁書總算轉頭看向海殤君,臉上的笑容很美也很艷:「如果你拿不出來,我會選擇自己上門去挑人!當然,你也永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聽到這句話,海殤君除了投降別無他法。不愧是他的一頁書,直接命中自己弱點紅心,毫不心軟,即使是對自己相戀十幾年的情人也一樣。


F大學院中最受歡迎的露天咖啡廳中,最右邊的那兩張桌,八個風格不同卻像聚光燈吸引眾人目光的少年就坐在那張併起來的合併桌上,無視於那無數灼熱的探索目光,兀自進行著小組會議。
這八個人不是別人,正是F大學生會的成員,也是F大眾多女學生心目中的夢中情人。


「續緣,你的臉色很差喔!」闇蹤睜大碧綠色的眼眸看著明顯恍神加失魂落魄的素續緣,咬著兄長白衣特製的手工餅乾說著。他可是非常不習慣那一向溫文優雅的笑臉變成現在的悵然欲泣。
「我沒事!」輕輕搖搖頭,素續緣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在眾家好友眼中就如同在哭泣一般。
「是不是你爸,他還沒有清醒嗎?……」想來想去,這也是唯一能讓續緣變成這副模樣的原因!闇蹤繼續啃著手中的餅乾,沒有注意到身旁其他人拋過來的眼色,兀自問著。
「小蹤!」白衣出聲喝阻著自己的弟弟,但是卻為時已晚。
素續緣的臉色因為闇蹤的話語更顯落寞悲傷,洛子商受不了地丟給闇蹤一個白眼,不著痕跡的拍拍素續緣肩膀給他打氣:要不是這小鬼是白衣的弟弟,自己肯定會給他一頓教訓!
「呵呵呵,黑小不點,你想不想看看我最近新發明的扁人方法啊?」變態的笑聲再起,配上兵燹俊美卻邪氣的臉龐,頓時讓闇蹤縮了縮身子,再加上哥哥少有的怒喝與洛子商的白眼,讓他倍感委屈。
「好了,小蹤他只是擔心我,你們也別這樣嚇他。」眼見闇蹤一臉委屈又不肯示弱的模樣,素續緣急忙打圓場緩和氣氛。
「別太逞強,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們!」最少言的天忌也難得地開口安慰,畢竟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就算是續緣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心情平復。
「呵呵呵,我說天忌,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一把挾過正在安慰素續緣的金髮少年,兵燹顯然對他那少有溫柔的對象竟然不是自己感到不悅,就算對方是他一直很疼愛的素續緣也不例外。
「兵燹,看看時間跟地點,要親熱回家去!」白馬縱橫閒適地啜飲著手中的咖啡,對於眼前萬年夫妻檔的親密行為已經很習慣了。反正會不看時間地點的只有兵燹,洛子商這邊可是安分得很,誰叫白衣可是學生會會長啊!
「小蹤,你要跟續緣道歉!」雖然知道續緣並不在意弟弟的唐突,不過歉還是要道的。
「我……」嘟著嘴巴,闇蹤開始在鬧小性子。他真的沒有什麼惡意,為什麼哥哥的態度像他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
「我想去買點飲料,你們要什麼?小蹤,你來幫我拿吧!」見白衣一臉還要訓人的模樣,素續緣起身走向一旁賣飲料的店家順便也把闇蹤一併拉走,這個動作擺明就是袒護闇蹤。
「小蹤哥哥就是被你們給寵壞的!」一臉故作老成模樣的金小俠搖頭晃腦地說著,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旁邊幾人送來不以為然的目光。這小鬼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才是八個人中年紀最小的人。
「風叔要我這幾天顧好續緣!」看著素續緣的身影,白衣將目光轉向在座的其他同伴說道,「你們應該也有接收到同樣的叮嚀吧?」
「我家老頭跟你那叔叔是一鼻孔出氣的,風叔有交代你,憶老兄怎麼可能會忘記我?」洛子商不正經的模樣讓白衣有些頭疼,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何對這個個性與自己天差地別的傢伙情有獨鍾。
「小叔要我留意續緣哥哥的情況,有什麼不對立刻通知他或狂刀叔叔。」葉小釵是金小俠的小叔,因為小時過繼給別人才會跟自己不同姓氏,不過叔姪的感情非常好,有時金小俠甚至覺得葉小釵才是自己的父親。
「子陵大哥也有交代我多注意續緣的安危。白衣,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賞了不安分的兵燹一記拐子,天忌也開口問著白衣!依照金子陵那種天塌下來他也當成被子蓋的性格,會這般正經的交代足以想見事情的嚴重性。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父親的口氣好像是續緣這次去歐洲惹上了些麻煩,所以才會這麼快就回來,你們也知道素伯父現在的情況,所以才會要我們多注意續緣一些……」白衣的語氣中有些心疼,畢竟續緣從小跟自己一塊長大,他很明白素還真在他心中的地位。
「反正我們這幾天要顧好續緣…咦?」說著,洛子商不經意瞥見遠方不顯眼處一個詭異的身形,神色一變。
「續緣,小蹤,趴下!」
傳來的驚吼,令素續緣神經為之繃緊!直覺反應地抱住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闇蹤趴下,順勢踢倒身旁的桌椅做為掩護兩人的屏障,接著下來就是刺耳槍響、瓶罐破碎和尖叫哀嚎聲交織混雜而成的恐怖合奏。
這場狙擊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樣久!就在素續緣開始祈禱不要傷及無辜人的時候,槍響倏然停止,前後大概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吧!在槍響停止的同時,兵燹近乎變態的笑聲也跟著傳入他的耳中。
「喀喀喀,從兩年前金老鬼對我開了三槍後,已經很久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開槍了!」亮著邪美惑人的燦爛笑容,兵燹手中那把架在狙擊手脖子上,閃著冷冷寒光的刀刃是終止槍聲的原因。
另外一個暗殺者也被白馬縱橫給挑了出來,雙手骨折狼狽不堪地跌坐在狙擊手身旁!兩名男子臉上是同樣的不敢相信。
「你們……」還不及吐出更多話語,朝頸部逼近得刀口讓他將話吞回腹中,乖乖將手中的槍給放下。
打從出道以來,他們兩人接下的暗殺任務從來沒有失敗過,再難對付的目標他們一樣能達成。沒想到這次竟然會踢到鐵板,而且還是栽在這兩個二十出頭的小鬼手上,這讓他們兩人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這場狙擊雖然沒有造成人員的死亡,卻也讓不少學生受到驚嚇和受傷!白衣、天忌和金小俠忙著照料被波及的路人,並要求店家報警與通知校方;白馬縱橫負責警戒順便幫忙兵燹刑求……呃,詢問一下他們想要的訊息。
「續緣,沒事吧?」洛子商走到素續緣身邊查看,幸好自己發現得早、續緣也躲得快,除了闇蹤受到點驚嚇外兩人並無受傷。一面問著,洛子商一面將臉色有些發白的闇蹤帶到白衣身邊,他知道現在就只有白衣能安撫得了這隻小黑貓。
果不其然,闇蹤一把撲進白衣的懷裡,雖然沒有放聲大哭但是驚慌的臉龐也讓白衣慌了手腳,不斷柔聲安撫。這副『兄友弟恭』的情景,讓洛子商看在眼底、悶在心裡,只好將怒氣轉移到被白馬與兵燹架住的兩個笨蛋身上。
「變態燹,問出來了沒有?等下葉叔叔他們一來就沒得玩了。」把握時間問清楚,不然那群長輩一定會以他們年紀還小這個理由,硬是把他們可以玩……呃,可以表現『友誼』的機會搶走。
「喀喀喀,洛痞子,你就讓我多玩一些時間吧!」變態的笑聲、漂亮卻邪氣的藍眸,加上那把亮晃晃的刀刃,兵燹逼問的功力可是眾所皆知的強。
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身為當事者的素續緣卻只是咬住下唇,緊緊的、直到唇瓣流出鮮紅的液體他都毫無自覺。
事情已經很明顯,那天的狙殺目標,是自己!父親是為了救他才被那枚塗著不知名毒素的子彈打中……
「續緣、續緣,別咬了!」發現素續緣的情況,天忌趕忙抓住他的肩膀搖晃著,企圖喚回他的神智,「續緣,你的嘴唇都咬破流血了,快點鬆口啊……」
「續緣,別這樣!」白衣顧不得還窩在懷裡的闇蹤,連拖帶拉地抱著懷中身影,一個箭步來到素續緣身邊輕拍他的臉龐叫喊。選修過心理學的白衣明白:續緣現在已經深陷自責的情緒中,無法抽身。
為什麼是他?他自認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啊!
「續緣、續緣?小俠,快通知葉叔叔跟一頁書伯伯,快點!」洛子商一臉驚慌地吩咐,根本沒有心力去管兵燹怎麼『拷問』那兩個狙擊手。慘了,如果續緣有個什麼丁點差錯,他們七個人全部得切腹謝罪。
若要針對他也無妨,但為什麼要波及其他無辜人呢?尤其,為什麼要傷害到父親……突然,素續緣眼前的景象轉變了!
紅!是漫天的血霧,和那抹為了就自己不惜以肉身擋下奪命一槍的父親。父親的臉上依舊是滿滿的、溫柔的笑容,彷彿再與自己訣別一般……「不,不要──」
「續緣──」
最後的記憶,是由遠而近的警笛鳴響、眾人的驚呼,以及一雙帶著驚恐的邪魅眼眸……
*** *** ***
抱著懷中失去生命氣息的軀體,一身黑紅西式華服的藍眸男子只是靜靜站在黑暗且腥味濃厚的空間中,注視那張慘白的爾雅面容,唇上沾染的墨色血跡增添了一絲悲哀的艷麗。
究竟是什麼時候戀上他的?
修長的指在那殘有餘溫的臉龐遊走,感受到那微暖的溫度逐漸消失、冰冷!深藍的眼眸開始瞪大,呼吸開始急促,尖銳獠牙因為闍皇一脈強烈的愛憎開始伸長,透過這副獠牙,他準備讓懷中溜走的溫暖靈魂再度凝聚……
『西蒙,你瘋了嗎?』華貴的銀白身形掠過,及時阻止了劇毒之牙刺入青年的頸側,可是這個舉動卻帶來的後續效應是一記又狠又準的刀氣,毫不留情地直撲自己而來。險之又險地閃過,但臉頰旁的淡金色髮絲仍在劫難逃,一縷飄然落地。
『不要阻擾我!』深藍的眸子轉變成嗜血的赤紅,黑衣男人身後三丈高的巨大墨色雙翼說明他正處於失控的瘋狂狀態中。
『西蒙,你如果想讓他跟這些人不人、屍不屍的活死人一樣,你就咬他!』不敢再靠近西蒙一步,就算是他也畏懼於眼眸透露出的瘋狂:西蒙,黑暗的闍皇!只有再極度瘋狂失控、敵我不分時才會透露出赤紅之眼。
『活死人、活死……不,不行!不能讓他變成那樣,對,不能……』禔摩的一席話打醒了他。摟著懷裡失去生命跡象的軀殼,他不斷喃喃低語,心緒狂亂。
是的,現在若他咬了懷中的身軀只會讓青年變成一具毫無意識靈魂的喪屍,然後慢慢崩壞成一塊塊殘缺的肉塊,他不能。
是的,不能這麼殘忍地讓他痛苦活著!但是,自己該如何消除全身崩壞似的痛?該如何克制被一刀刀剜著心臟般的疼?這,是比長久以來的封印更令他難以承受的煎熬。
突然間,狂傲中帶著淒厲的笑聲傳遍整個空間,幾乎撼動整個天地,逼得銀白身形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就在這一刻的時間內,黑衣男子有了更加瘋狂的舉動……
『西…西蒙,住、快住手!你……』抓住那鮮血淋漓的右手,禔摩吃驚得連話都說不完整!西蒙的右掌上除了鮮血,還有,一顆血淋淋的藍色眼珠子。藍色的眼球離體後帶著濃艷的血,色澤慢慢轉濃最後凝結成一枚紅黑色的晶石。
是的,那是西蒙的右眼!闍皇一脈不僅擁有嗜血族中最強大的力量,右眼更是歷代闍皇傳承的記印!難道他要……
『永生永世,我都會尋找到你的!』將掌中已經化成紅黑色的血石放在懷中之人眉心的硃砂痣上,他滿意地注視血石宛若有生命般慢慢嵌入對方的眉心,取代了那抹痣印。
闍皇右眼的記印,以自己的不老、不死作為代價,換取與懷中之人永生永世的相守!這個代價,值得。
『西蒙…你寧願為了他葬送闍皇一脈的傳承嗎?』頭一次見到西蒙這般,禔摩不得不對黑衣男子的執動容。要說不忌妒是很困難,但是他的忌妒卻是起於西蒙能對素續緣做到如此的地步。
『為了他,我心甘情願!』闍皇一族雖然有著強大的力量、至高的權勢,但是歷代卻難有尋得真愛的前例,在這光彩外表下只有孤獨寂寞的心,和少有波動的情。
『好吧!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今天的陸氏綜合醫院氣氛詭譎異常。
原因,是出自於下午被緊急送來的一名少年身上。就是因為這名少年,連一向八風吹不動的內科主任玄真君,還有副院長都趕來探視,讓她們這群小護士跟實習醫生都嚇呆了。


急診室的值班護士回想起當時的情況,除了心有餘悸外卻也感謝起今天強迫她到急診室值班的護士長:要看到這麼多不同種類的帥哥同時出現眼前,她想她願意在跟護士長調三個月的班。
相較於小護士們的開心,值班醫師就沒有這麼好心情了!看著只是因情緒過於激動而暈倒卻被人用時速八百公里送來掛急診的少年,還有送少年來的兩派人馬,打從他當醫生到現在,除了電影情節他還不曾在現實生活中見過這樣的情況。
看起來氣質無雙的歐美西方籍黑髮帥哥將昏過去的少年直接抱了進來,金髮較纖細的身形則是拒絕他們推出的擔架,還慎重聲明不用其他人來幫忙;另外一邊則是年齡跟病患差不多的幾個少年,同樣出色搶眼的外表卻都帶著不滿和憤怒,有兩個還頻頻上前想將病患從黑髮帥哥手中搶回來,只是每次都被金髮身形給擋了回來。
一群人拉拉扯扯好不容易進了急診室,自己在幾十雙恐怖眼神的注視下戰戰兢兢看完病患的情況,說出他只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加上嚴重的睡眠不足才會昏過去,急診室的大門又被人給踹開,只是這次踹開大門的竟然是醫院的副院長和內科主任玄真君。
「小緣!」沒空理會一旁護士醫生詫異的目光,陸副院長第一時間來到少年身旁作了大致的全身檢查,玄真主任在旁聽取他的檢查報告後原本緊繃的表情總算鬆了下來,隨即交代他們將少年送到八樓的特別單人病房去。
八樓的特別單人病房,是院方準備讓特殊的病患使用的!至於所謂的特殊,不外是身分特殊、地位特殊或者是身負特別線索關係的人。因為八樓的監視系統不只是獨立,而且直接連接聖集團旗下的『炎』保全中心,有什麼風吹草動,炎保全中心會在第一時間啟動機制警戒網,通報警政單位。
這也代表……少年的身分不單純。不過,這些與他無關,他只要負責好份內的事情就可以了。
「柳無色,你在發什麼呆啊?」殷雷杭特看到一臉呆樣的柳無色傻傻站在急診室大門前,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
「啊…沒、沒什麼!你怎麼跑過來啦?」不明白放射科的杭特為什麼會從五樓跑下來,照理來說他只要一有空應該是找他那幾個號稱什麼『太子幫派』的朋友才對啊!
「找你去吃飯,已經中午了,你還沒有吃午飯吧?我請你去吃飯。」看著柳無色那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暖黃色髮絲,殷雷杭特回憶起那次撫摸這暖黃的感覺,柔軟中帶著陽光的氣息。
「不用了!我姐姐有幫我準備便當,你自己去吃好了!」看了看手錶,的確是午餐時間,他該去把放在營養室的飯盒拿出來,不然就枉費姐姐一大早起來幫自己做便當的好意。
不過說也奇怪,他總覺得這陣子殷雷杭特好像常常來找他去吃午餐,雖然自己都沒有去,第一是姊姊有為自己準備飯盒,第二就是他自認兩人的感情沒有好到可以一起去吃午飯的地步。
瀟灑地轉身走向營養室,柳無色沒有注意到殷雷杭特瞬間垮下來的肩膀,更沒有看到一旁掩嘴偷笑好久的幾個身影。
嗯,打個電話找銀狐跟王隱晚上來家裡玩吧!聶求刑為了陪姐姐準備畢業論文,這陣子幾乎都是在他家打地舖,反正老爹也不反對,四個人就來湊一圈,打打麻將也不錯。
「哈哈,杭特第五十七次約人又失敗了!」
八樓的會客室內,僵滯的氣氛從這兩方人馬面對面佔據著長方形會議桌的兩邊後就不曾被打破過,陸慈郎走進來看到這般場景一點也不意外……呃,如果沒有所有人一同撲上來的話。
「他的情況怎麼樣/小緣的情況怎麼樣?」同樣的問話,出自不同人的口中!同樣的關心和語言搭上如出一轍的擔憂表情,讓陸慈郎啞然之餘也有點想笑。
「最近過度疲勞加上睡眠不足,打完一瓶葡萄糖就沒事了!」安撫著左手邊以一頁書為首的若干人,陸慈郎轉頭面對右手邊的兩名男子,溫和的表情稍稍減緩了僵硬的氣氛:「現在,是不是該談談兩位了呢?」
一黑一白的對比顏色,黑衣男子臉上有著焦急擔憂,而白衣青年臉上則是佈滿挑釁,一雙碧藍的眼針對的是站在最角落的沉默男人。
「你們來的目的?」接到通知就馬上趕來的一頁書看眼前的男人,腦中快速閃過關於他,眼前的男人:西蒙‧哈奇斯一切資料。
「除了素續緣,你們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們有興趣的呢?」眼見西蒙整個心思都飛到那個昏過去的少年身上,禔摩開口就是非常辛辣的嗆聲。
「哦?我還以為閣下是為了自己學藝不精討債來的!隨行,你準備好賠給人家的西洋劍了嗎?」狂刀也非省油的燈,用手肘推了推風隨行大聲說道。如果他看不懂禔摩眼神代表什麼意思的話,就枉費他在素還真跟一頁書身邊打滾這麼多年。
「你…你說什麼?這個幾百年沒有洗頭的白毛獅子敢這樣跟我說話!」從來沒有受到這樣的頂撞,禔摩拍桌瞪著狂刀和他身邊冷漠依舊的男人。
「誰是白毛獅子,有種再說一次!」捲起袖子,狂刀單挑的意味濃厚。
非常幼稚的對罵聲,不是嗎?這是眾人唯一的想法!風隨行伸手搭在狂刀肩膀上,用眼神示意他最好別擾亂前面那位帶髮修行之人的問話,否則就等著被眾人圍毆的下場。
好吧!將所有的發言權交回鳳眉高挑、準備以武力鎮壓的一頁書,看著準備搬椅子砸人的劍君,還有外表看不出來但心裡已經想拿槍掃射的葉小釵,狂刀可是非常識時務的。
「我開門見山說好了。你,西蒙‧哈奇斯,派人尋找素續緣已經有十八年的時間了,對不對?」丹鳳眼有著淡淡的錯愕,一頁書無法否認自己在拿到資料時受到極大的震撼。十八年,那時小緣才剛出生而已,西蒙應該也只有十來歲,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小孩兒如此堅持?
「那是我的事情!」若非教父從中作梗,動用所有的勢力來封殺他的搜尋,自己也不會拖到現在才知道續緣的消息。
西蒙不在乎一頁書調查過自己的事情,目前他只在乎續緣的情況。剛下飛機,他就片刻不停的直奔F大校園,沒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一片狙擊後的慘況,和暈倒的素續緣。想也不想地接住倒下的少年,他第一時間要維特驅車直奔醫院。
「小緣的父親,在上次的狙擊中為了救小緣被槍擊中,彈頭上抹了某種不知名的毒素導致此時人還處於昏迷中!經過我們的調查發現,這種毒是出自哈奇斯家族,請問閣下對此要如何解釋?」對西蒙的狂妄不以為意,一頁書不經意的語氣中有著試探。
「毒素?」瞇起深藍眼眸,西蒙聽出一頁書的意思,「你認為我是狙擊的幕後主使者?」
「我沒有這麼說!葉小釵,把槍收起來;劍君,把椅子放下!還有風隨行,把你的軟劍收回去。」一個個點名,一頁書不用回頭就很清楚這幾個人會有些什麼動作。
陸慈郎苦笑地看著被點名不甘不願放下『凶器』的幾人,也對西蒙和禔摩面對這樣陣仗卻毫不畏懼的氣度另眼相看。老實說,很少有人能毫不改色面對著抵在頭上的槍、快要砸上腦袋的椅子跟只差一吋就會刺穿喉嚨的軟劍鋒!上次這幾個傢伙同時出手是什麼時候?……
對了,他們圍剿好像叫鬼隱的倒楣鬼吧!除了上述的凶器外,好像還有一頁書的拂塵、小緣的防身棍、洛子商的竹劍跟小俠的彈弓。
「我只想要解毒的血清而已!哈奇斯家族的毒,一向只有哈奇斯家族研發的血清才能解毒,不是嗎?」若不是確認過還真出事與西蒙毫無關係,一頁書不直接一記大梵聖掌掃過去才怪。
「是什麼樣的毒?」禔摩好看的雙眉緊擰成峰,為的是自家的毒竟然會流到外面,更用來傷了西蒙最珍惜的人的父親,看來除非抓出禍首,否則事情難以善了。
「就是這種!據我所知,這種毒是哈奇斯家族特有的,除了繼承人也就是西蒙公爵外應該沒有人弄得到手的吧?」將手中的毒物成分資料推到對方桌前,一頁書優美姣好的唇勾出一抹很美卻也很冷、殺氣滿溢的笑容。
「『嗜血者』,哈奇斯家族中最古老的毒!前兩任哈奇斯公爵有下過禁令,禁止哈奇斯家族之人接近此毒,為此近一百年來這種毒都被封鎖在哈奇斯古堡的密室中,沒有人敢接近。」瞄一眼就知道事情真的嚴重了,禔摩咬了咬稍嫌蒼白的下唇瓣,不大不小的嗓音希望能拉回某個心還掛在別人身上的傢伙,只可惜效果不彰。
「我要的是解毒血清,而不是冗長的廢話。」冷冷打斷禔摩的話語,一頁書的殺氣更沉,風隨行的眼睛首次與禔摩對上,佈滿碎冰的黝黑眸子冷得幾乎將禔摩凍傷。
「死西蒙,不要再思春了!」被那抹冷寒凍得體無完膚,禔摩氣得舉起手朝西蒙的後腦勺『巴』了下去。
拜託,繼承爵位的人是他,看守毒藥的人也是他,現在可以回答問題的人還是他,為什麼自己要無辜地在這邊挨人白眼、幫他收尾,他還可以大剌剌想著他的小情人?哼,想個美呢!
「要是你交不出『嗜血者』的解毒血清,你準備被素續緣怨恨永生永世吧!」接收到西蒙掃過來的憤怒眼神,禔摩只是很冷、很酷地扔下這句話。
「嗜血者?」這句話是同時出自兩個不同人的口中。一個是剛被人『巴』回過神的西蒙;另一個,則是剛醒過來、正要踏入會議室的藍衣少年。
「小緣,你……慈郎,這是怎麼回事?」小緣怎麼這麼快就醒過來了?鳳眼掃向桌首一臉沒事悠閒喝茶的恬靜身形,不明白他如此做的用意。
「我說過小緣打完一瓶葡萄糖就沒事啦!」他記得自己是這麼說的,有什麼問題嗎?陸慈郎答得一臉無辜。
「大伯,你說父親是中了『嗜血者』那種毒?」怎麼樣也想不到父親竟然是中了那種傳說中曾經在歐洲皇室才有的古老毒物,就讀醫科本身又偏好研究藥物毒物的他自然知道這種毒的厲害。
「……嗯!」想來小緣應該是聽到重點了。也好,就看看小緣對這個西蒙公爵有多大的影響力吧!諒這個西蒙也不敢在他們眼前動小緣一絲一毫。
一頁書這般想著,但他卻忘記一件事情:現實與想像往往是相反的。
「把解毒血清交出來!」狠絕的冰冷嗓音在整個會議室裡迴盪,聲音不大卻震得所有人包括一頁書、風隨行兩人都呆愣當場,禔摩瞪大碧藍眼眸對於眼前的景象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更別說……此時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西蒙了。
「把解毒血清交出來!」一手揪住對方的暗紅色絲質襯衫領口,另一手握著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銳利蝴蝶刀,鋒利的刀口正對著西蒙的脖子氣管處,只要再用力一分……
那就有血花四濺的戲碼可看了!
是的,這就是讓一頁書等人驚訝得合不起嘴巴的原因,那個揪住西蒙衣領、拿刀抵著對方咽喉處的人,就是他們一致公認最溫文優雅、風度翩翩、氣質滿分,永遠溫和笑臉迎人的小緣?
風隨行是最快恢復正常的人,因為陪著小緣長大的他知道小緣的脾氣很好,但前提是:事情千萬不能牽扯到他最愛的父母親,否則他的暴走程度絕對遠遠強過所有人。
「小、小緣,快把刀放下……」陸慈郎是排在風隨行後面恢復行動能力的人!結結巴巴安撫著素續緣,他認出小緣手中的蝴蝶刀是兵燹的收藏愛刀之一,應該是兵燹塞給小緣給他防身用的吧!怎麼這群小鬼總是愛玩一些殺傷力極強的攻擊性武器呢?
不過,小緣發起飆來比佛劍分說,甚至是一頁書都要來得恐怖!陸慈郎從來不知道那溫和的眼眸,竟然也有這麼殺氣凌冽的時候。
「你可以選擇殺了我,但是你親愛的父親就要陪我一起下地獄。」就在所有人煩惱怎麼讓素續緣放下手中的刀時,西蒙簡單的一句話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素續緣的手抖了一下,接著手中的蝴蝶刀就直接插進西蒙脖子……旁邊的椅背上!這個結果讓禔摩鬆了一口氣,說真的,他還以為這個少年真的會把刀給插到西蒙的脖子裡,那股令人懼怕的殺氣。
「你……為什麼?」素續緣一雙燃著怒焰的眼睛,有著恨、怒、狂,就這麼直視著西蒙的雙眼,「我不認識你,不認識!」
「你認識我,只是你不肯承認。」堅定的話語,伴隨著西蒙著指尖按上了素續緣眉心的硃砂記印!突然間,素續緣感到眉心那個與生俱來的硃砂痣好像烈火觸碰到一般,炙熱得讓他疼痛不已。
「小緣?」風隨行第一個發現素續緣的不對勁,伸手將人摟入懷裡,這個動作對一頁書等人早是習以為常,「怎麼了?」見素續緣只是捂著額頭沒有回答,擔心地撥開續緣的手查看。
對西蒙來說,可是個讓人引爆妒火的畫面。禔摩看著那冰冷的黑眸在一瞬間變得溫柔,心中隨即浮起一股怪異的不舒服,原因為何?他不知道。
「要血清簡單,只要你們付得起代價!」冷冷的嗓音,聽不出喜怒的平板,西蒙深藍的眼眸望著前方身影,臉上浮出摻雜邪氣的笑容。
「什麼條件?」
「請素續緣到敝館小住一段時間。」


「小緣,你真的要答應嗎?」看著坐在病床邊不肯離開的少年,風隨行的語氣中難得出現一絲急躁。
「嗯!只要能救父親,龍潭虎穴都要一闖。」真的不想再看到父親這般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他真的好怕父親就跟母親一樣,這一躺就永遠醒不過來。


「可是,你很怕他,不是嗎?」長素續緣八歲的風隨行算是陪著他一起長大,對續緣的了解自然比其他人都深!央求一頁書前輩等人讓他與小緣有獨處的時間,因為他知道小緣對那個叫做西蒙的人有著很強烈的情緒存在,只是不知道這股情緒究竟是愛恨情仇中哪一種。
「隨行大哥,我好像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轉頭看向自己視如親生兄長的風隨行,素續緣苦笑點頭:「我怕他!但是,我更怕失去父親。」
「這並不是你的錯啊!那次的槍擊,目標本來就是素還真。」知道素續緣的心結,他一直認定是自己害得父親中槍。風隨行在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考慮後終於決定開口。雙手按在素續緣肩膀上,他眼底是絕對的認真。
「小緣,你聽我說,別把所有的責任都扛在自己肩膀上……」
「隨行大哥,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救父親的唯一希望啊!西蒙他不會傷害我的,我想……」知道風隨行是擔心自己,可是眼見只有這個方法可以換取到救治父親的希望,不論如何他都要一試。
「你為什麼能肯定他不會傷害你?你忘了,在英國的時候他曾經抓過你。」
「…可是,他沒有傷害我!」拉住風隨行的雙手,素續緣的臉上有著懇求:「隨行大哥,我拜託你,讓我、讓我去,我想讓……讓自己心安。」無論是對父親、或是對『他』……
「你……唉!」面對素續緣那張泫然欲泣的表情,風隨行只能立白旗投降,將自己頸部的藍玉墜鍊取下、掛在素續緣的頸上。
「好吧!我讓你去,可是你一定要答應我,要自己保護自己!只要西蒙欺負你,你一定要讓我知道,明白嗎?」
「好,謝謝你,隨行大哥!」
*** *** ***
「什麼,風隨行你真的讓小緣到這傢伙家去住喔……」狂刀的聲音響徹整個室內。
原本留在會議室等待答案的一頁書等人,見到素續緣回來還以為風隨行已經勸服小緣了,沒想到他一開口竟然是完全相反的答案,這讓他們怎麼能不吃驚呢?
「這是小緣自己的意思!不過,我有兩個條件:一是,我們要確定解毒血清真的有效;二來,我希望你們也能讓一個人來素家小住一個月。」風隨行很冷靜的開口,一雙冷眸毫不掩飾地直直看向西蒙。
「哦,你的意思聽起來有點像是人質交換!」完美的薄唇揚起淡淡笑容,西蒙慵懶地看了身旁賭氣不肯說話的禔摩一眼,繼續開口,「你有屬意的對象了嗎?」
「他!」修長的指尖指向一旁白衣白褲的淡金髮身形,風隨行一點客氣的意思也沒有。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跟他有一半相同的血緣!我想西蒙公爵應該不會棄自己的弟弟不顧吧?」一頁書明白風隨行提出這個條件的用意:幸好剛剛有要葉小釵跟劍君壓制住狂刀。
「你如何對待小緣,我就會如何對待他!」這也意味著如果西蒙敢傷害續緣一絲一毫,他風隨行絕對會如法泡製應用在禔摩身上。
不過,這句話聽在禔摩跟西蒙耳中卻成了另外一番解讀,西蒙的笑意加深了,而一向任性自傲的禔摩竟然意外的紅了臉頰。
「西蒙……」
「只是西蒙公爵也可以選擇不答應,慈郎既然能抑制毒素不再繼續擴散,那麼要製作出解毒血清應該不會太困難……」
「你們這幾個笨蛋,嗜血者的毒素就算注射解毒血清後病患也會有身體虛弱、體力嚴重衰退的後遺症,這段期間病患的免疫系統幾乎等於零,一個小病痛就會讓他一命嗚呼的。」這些人究竟知不知道『嗜血者』之毒的厲害啊?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小緣跟風隨行勢必永遠不會原諒你們!」強壓下心中的恐懼,一頁書啜飲著微冷的茶水說道,只有在他身邊的陸慈郎發現到他雙手微微顫抖:這,是他的最後一張王牌!
「……禔摩,你的意思呢?要不要留在這裡玩上一個月?」
「不想!」扭頭拒絕,禔摩不想讓西蒙知道自己的心思。
「……我們走!」
「等等……隨行大哥?」話還來不及說完,一股力量已經將他扯離風隨行的身邊。素續緣抬頭,只看到一雙染著怒焰的深藍色眼眸,殺氣毫無保留的投射在風隨行身上。
「禔摩,留下來!」
「我不……是的!」本來想抗議的禔摩,在看到西蒙的表情後立刻安靜下來!西蒙,他很認真!就是因為認真,西蒙不會讓素續緣對自己懷抱恨意。所以他會留下是為了西蒙,絕不是為了那個冷死人不償命的傢伙。
對,絕對不是害怕他會恨自己!禔摩,不會害怕任何人的……
「我會等素還真清醒後才離開的,這是嗜血者的解毒血清。」拿出一個精緻的銀盒遞交到素續緣手上,西蒙的眼中有著複雜的情感,「你想親眼看到自己父親張開眼睛吧!」
看著手中的銀盒,素續緣又將視線移向西蒙,溫亮的眼中毫不掩飾他的驚訝。
他知道……
「……謝謝你!」不管如何,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謝謝!
注射過解毒血清後的一個小時,特別病房內原本沉眠不醒的人兒終於掙脫了詛咒,慢慢睜開了眼睛。
「父…父親……」無法控制,多日來累積的壓力化成了淚水奪眶而出,素續緣單手捂住自己唇瓣不讓發出哭聲。
「嗯…小緣,小緣是你嗎?」伸出手探索著,因為連日來的昏睡使得他的雙眼功能一時無法正常,眼界範圍內的景物都相當模糊。
「是!父親,是我!您終於醒了,太好了……」握住父親的手貼在臉頰上,這是他一直眷戀的溫暖。
「傻孩子,你……很擔心對不對?」
「何止擔心,你這一倒下差點連帶拖垮了一堆人你知道嗎?」見到心中牽掛的人兒終於清醒了,一頁書既喜還憂,喜的是還真的情況好轉,憂的是續緣跟西蒙的約定若是讓還真知道,這孩子不知道又要鬧成什麼德行了!
「啊……前…呃,哥……」終於清楚的目光在看到一頁書的臉當下佈滿了委屈,活像被人欺負了一般,萬分無辜。
「父親,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幾乎都是大伯在這照顧你的,有時甚至連公事都帶到這裡來處理……」
「小緣!」
「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顆子彈會來得這麼快……到現在我的傷口還是很痛啊!>.<~~」哭訴著,素還真的模樣讓初次見到他清醒後舉動的西蒙跟禔摩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個行為舉止像個孩子的人……真的就是那個能呼風喚雨的聖集團主席?
「還真,有『客人』在,別胡鬧了!」輕咳一聲,陸慈郎以眼神對他示意,素還真這才發現到病房內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奇怪,慈郎,你的醫院特別病房什麼時候開放成展覽館供人參觀啦?」
「父、父親,這位是西蒙‧哈奇斯公爵,就是他提供解毒血清救了您的!他身旁的是禔摩伯爵……」
「您好!」有禮地向素還真點頭!回應西蒙跟禔摩的,卻是讓他們兩人都無法猜透的打量眼神!這一眼,彷彿要看透他們兩個隱藏在深處的秘密。
「那個黑衣服的……」素還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一雙眼直勾勾看著西蒙,然後吐出令眾人大為吃驚的話語:「你身上,有一種很濃厚的血腥味道。」
「父親,你怎麼這麼說?」
「小緣,讓我說完!」因為身體上的虛弱,素還真只能對兒子投以笑容安撫,然後再次將目光投向西蒙身上,「這毒,是歐洲皇室中一種非常古老而且詭異的毒,除了毒素的擁有者外我想不透還有誰能有血清!你不是對我動手的人,你肯拿出這麼稀有珍貴的解毒血清救我,是為了小緣吧?」
「你……」
「西蒙‧哈奇斯,你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小緣。」淡淡點出他的疑惑,素還真倒也坦然大方,反倒是一屋子知道所有過程的人還是滿頭霧水,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不愧是聖集團的主席,觀察力實在敏銳!我想,教父之所以會插手我尋找素續緣的事情,起原因該是在你身上吧!」
「什麼教父?」一頁書瞪了床鋪上平躺的素還真,雖然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大致猜得到還真應該是知道西蒙的存在,也知道西蒙對小緣的企圖,就是不知道還真究竟有什麼打算!
不然還真怎麼可能這麼心平氣和,早叫葉小釵將西蒙做成人肉槍靶了。
「哥,你見過的啊!他的教父兼扶養人就是茶理王啊,前幾年他不是來琉璃居泡茶聊天,還跟屈世途一起研究發明的那個歐洲貴族啊!」
「茶理王……你是指那個一頭白髮,很愛喝茶,有著鷹鉤鼻的男人!他…他是這兩個的教父兼扶養人?」就是那個很風趣,對還真很不錯的男人!可是,他的年齡看起來並不像有大到能當這兩人教父的程度。
「看來,我該燒的不只一片茶園,應該是所有他名下的茶園都該燒了才對。」
「他告訴過我你在找小緣的事情,也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麼做。」瞇起漂亮的杏眼,素還真的臉上依舊是溫溫雅雅的表情,「是我,請他幫我的忙,用十二罐各類最高級的茶葉當賄賂。」
「父親,您……您在說什麼?」
「為什麼?」西蒙看著眼前多變的消瘦身形,全身上下散發著怒氣和殺意!使得在場所有人都警戒起來,素續緣第一個擋身在父親的病床前,不肯稍離。
「呵,竟然連我為什麼會這麼做都不知道,你又有什麼資格可望小緣會接受你、原諒你呢?」輕扯素續緣的衣袖,素還真的神色不減,卻讓西蒙感受到無比的壓力襲來──這個男人……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深藍眼眸瞪大,西蒙不可思議的低喃讓身旁的禔摩相當錯愕──二十幾年,他從未看過囂張到讓英國女王陛下都快抓狂的西蒙這副模樣。
「我?呵呵,我是小緣的父親啊!」笑得燦爛,素還真的眼底有著計算。
「這……父親,我最近需要一些資料做論文報告,所以……我、我要到英國去一趟,要寄住在哈奇斯公爵的府……」
「小緣啊,你說謊的時候會有什麼反應你自己應該知道啊!」指著素續緣揪扭著的病床被單,素還真實在不清楚被號稱『騙遍天下無敵手』的自己,為什麼生個這麼單純不會騙人的兒子。
「父親我……」
「我知道這個被茶理王形容得像個無惡不作的小人的西蒙,是不會這麼爽快無條件拿出解毒血清救我!是他開條件,要你到英國他的公爵府小住一段時間,我說的沒錯吧?」


「這個……哥,你別這麼生氣嘛!」看著站在窗邊一直朝外觀看的一頁書,素還真努力討好還不忘扯旁邊的葉小釵下水,要他當說客──誰叫他這個結拜的兄長對葉小釵特別有好感,所以葉小釵說的話,他會聽進三分之一。
「還真,你太亂來了!」好不容易等大夥人馬都離開這個特別病房,一頁書正想好好數落某個不聽話的小孩時,這個不聽話的小孩竟然又拉了一個當墊背的留下來。


看著無奈被素還真扯住衣袖逃不開的葉小釵,一頁書的眼神很明顯地說出:『你讓開』三個字!葉小釵只送給他一個手勢,他用左手指了指某人死抓著不放的右手,說明他的無奈。
「還真,你再不放開葉小釵試試看!」
「哇啊……我放、我放……」好可怕的吼聲,該不會是一頁書哥哥的『碎腦神音』吧?素還真只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話也說不出,只能壓著心口。
「還真?還真你怎麼了?」
一頁書察覺不對急忙按下緊急鈴,葉小釵趕忙幫近乎窒息的還真施行急救。陸慈郎接到消息急忙衝回病房來,素續緣也跟在後方神色緊張。
「父親,為什麼……」
「我不是說過,他的身體比一般人還要虛弱嗎?想要他死就早說。」跟著眾人一起進來的禔摩瞥了一直悶不吭聲但卻表情明顯出現波動的風隨行,不知道是擔心還是諷刺的話語聽在眾人耳中是百般刺耳。
「你……」
啪!
清脆的響聲過後,禔摩白皙的臉頰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掌印!這個響聲阻止了可能會有的衝突場面,所有人包括一頁書在內都傻愣愣地看著動手的風隨行,陸慈郎急忙與素續緣幫素還真施行急救,沒空搭理這邊的情況。
「你竟然……」禔摩撫著被人賞了一巴掌的臉頰,這巴掌打得不重,但由於禔摩本身皮膚就白皙,所以即使是薄薄的微紅卻也讓掌印明顯至極!臉上的痛比不上心中所受到的震撼,一時間禔摩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衝上前揍風隨行一頓?還是破口大罵順便壓抑自己想哭的念頭?
「出來!」扯住一手指著自己一手撫著臉頰的禔摩,風隨行不由分說地將人連拖帶拉地扯出病房外。
「奇怪,怎麼今天風隨行這麼沉不住氣呢?平常應該是我動手的才對啊!」望著拉拉扯扯的兩個人,狂刀有點摸不著頭腦的看著其他人,回給他的是劍君同樣不解的眼神和其他幾人了然的目光。
「嗜血者之毒在他身體太久,他需要更長的時間將身體調養好!這段時間,尤其這一個月內不要讓他心緒太過激動,不然像剛剛的情形就會再度重演。」西蒙拉住素續緣的雙手,淡淡地對一頁書說道!
「你……」素續緣傻愣的看著眼前的西蒙,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麼樣的回應才好。
「你父親他沒有事,只要讓他休息一下,平復心緒就可以了。」指尖狀似不經意地劃過他的眼角,連帶抹去那滴不明顯的淚。素續緣望著那雙明白透露出情感的深藍眸子,唇瓣微張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腦海中閃過一幕熟悉的景象。
尊貴的黑髮華衣男人,指尖溫柔地拭去藍衣青年臉上的淚……
「西蒙說的對,一頁書,還真的身體還很虛弱,虛弱到他甚至不能承受太吵雜或高分貝的音量。」陸慈郎在檢查完素還真的身體狀態以後,臉色凝重的對著一頁書如此說道,他的話讓旁邊的狂刀、劍君跟葉小釵肅然起敬:
慈郎,你真是………太勇敢了!竟然敢這樣跟最暴力的帶髮修行僧說話?
「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看來,在還真身體養好前,自己都不能給他擺臉色看!唉,希望這樣不會將這孩子寵上天才好。
「現在,還真需要靜養,大家都先出去吧!」看著狀況穩定下來,一臉疲累不已的素還真,陸慈郎扳起醫生的架式將病房內的人都趕出去。
「父親他……」依依不捨,素續緣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陪伴父親多久!西蒙承諾他,會讓他看到父親清醒;現在父親清醒了,自己……也該實現自己的諾言了,不是嗎?
「他不會有事情的!相信我……」西蒙伸出手摟住素續緣的腰際,半是溫柔半是強迫地將他帶離病房,注視著病房外的人員:一頁書、葉小釵、狂刀、劍君、風隨行,但就是不見禔摩。
「現在,我答應的事情都已經辦到了!你們,是不是也該履行諾言了呢?」西蒙看了一眼懷中失神依舊的素續緣,再掃視一遍眼前的幾人,「剩下的,禔摩會告訴你們該怎麼做的。」
「西蒙你…你不會為小緣想一想……」
「劍君叔叔,狂刀叔叔,別說了!我……我回去整理整理,明天再到機場跟你會合。」阻止正要爆發的兩人,素續緣輕輕推開西蒙放在自己腰側的手。
「風隨行,你跟小緣一起回去!狂刀、劍君,你們兩個去警局幫忙海殤君!小釵,你留在這裡保護並隨時注意還真的狀況。」
清場完畢,一頁書望著眼前的西蒙好久好久,然後輕嘆一聲:「好好照顧小緣,別讓他再瘦下去了!還有,這是我們所有人的電話號碼,我想你應該用的到。」
「關於毒素的事情,我會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沒有收下一頁書遞過來的紙條,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
「毒素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我只要你完成一件事情:保護好小緣!否則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一頁書照樣不會放過你。」一頁書見他不收下自己手中字條的態度明顯,收回手,淡淡的烙下狠話。
「你不用擔心,我,會用我的命來保護他的……」
是的!這次,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他、不讓他再受傷害,除了這一次後,不讓他再在為難的困境中做抉擇!不讓他……再落淚……
「主人,禔摩伯爵他……」回到下榻的飯店總統套房內,一臉菜色的維特站在禔摩房間外面,看到西蒙宛如看到救世主一樣。
「怎麼了?」禔摩這傢伙還在鬧脾氣嗎?剛剛在醫院沒看到人,想來一定是衝回來發洩了!
「伯爵他……他……」苦笑地推開左邊緊閉的門板,映入眼中的一片狼籍讓西蒙了然地點了點頭。
全毀!這禔摩也真聰明,不砸自己的房間砸他的,是看準砸完後有地方可以讓自己休息嗎?只是,為什麼一向聰明的他看不出風隨行那一巴掌是在幫他解圍呢?用眼神示意維特將禔摩的房門打開,西蒙踏入房間掃視四周,只看到禔摩坐在沙發,修長的雙腿架在茶几上,冷冷的瞪著自己。
「氣還沒有消?你究竟在氣什麼?」大步走到禔摩身邊坐下,西蒙看著冰冷的他問道。維特很自動將門帶上,順便找飯店人員處理那間被禔摩砸毀的總統套房。
「他沒有資格打我!」從小到大,就連教父茶理王都不敢打自己,那個傢伙憑什麼打他?禔摩說不出自己心底酸酸澀澀的是什麼感覺,強忍著眼眶的熱辣,他倒了一杯紅酒一口飲盡。
「是你太任性了!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他那一巴掌是幫你解圍。」同樣倒了一杯紅酒,西蒙的笑容中摻雜著其他意義。
「解圍?賞我一巴掌叫解圍,那其他人……」原本想堵回去的反駁越說越小聲,禔摩也不是個笨蛋,當然明白那時病房內的人除了西蒙、風隨行外,就只剩下幫忙急救的素續緣跟陸慈郎沒有瞪自己。
「的確,那時他們真的有可能會殺了你。」若是風隨行沒有快一步將禔摩拉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制止那群人可能有的暴動。
沒有說話,只是一股驀然的欣喜由走在禔摩內心之中!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就留在這裡跟你的目標好好耗下去!注意一點:素還真的身體狀況要每天準時回報給我!你明白嗜血者的厲害沒錯,但是其他幾人不曉得,你若想將你的目標手到擒來,素還真是個很好的誘餌。」西蒙見禔摩冷靜下來,慢慢啜飲著杯中的紅酒說道。
「帶著你的小情人嗎?我不認為你會忍著不對他出手。」更重要的一點,若是素續緣看到堡內西蒙的『收藏品』時,會不會直接嚇昏倒呢?
「禔摩……你該知道我的個性才對!」起身,紮成一束的墨黑髮絲垂落在厚實的背脊上,西蒙的眼神變得深幽、難以看穿:「只有對他,我會忍耐。」
曾有的錯誤他不會再犯了,現在的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跟空間來等待、等待他接受自己,不再逃脫……
「我知道了!」嘆了口氣,禔摩心裡早有準備……
早在千年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西蒙陷了下去!嘴裡雖然罵著西蒙是笨蛋,但自己卻還不是犧牲了不老、不死的力量,為西蒙定下這永久的血誓約定!西蒙是個笨蛋,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對了!關於嗜血者外流跟是誰要殺素還真父子,你有什麼底了嗎?」
「沒有!但是……」一瞬間,握在西蒙手中的杯子頓時被捏碎,細碎的玻璃碎片飛散、甚至扎入西蒙的手心內!可是,西蒙只是冷冷一笑,慢慢舔去手上溢出的血絲:「我會抓到那個人,然後……讓他求生不得,後悔自己做過的一切。」
是的!他會讓那個人後悔自己曾經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後悔自己竟然對素續緣出手過。沒有人能傷害到續緣,包括……自己在內。


寧靜的特別病房內,一抹稍嫌纖細的身軀躡手躡腳地打開門進入,然後關上,悄悄走到病床旁邊坐下,一雙漂亮卻迷惘的眼眸直望著床上那沉睡的臉孔。
「小緣,有心事嗎?」


「啊……父親,您…您怎麼沒有……」顯然被嚇到的少年錯愕地望著應該入睡卻沒有入睡的父親,說話有點結結巴巴,話不完整。
「噓,別驚動到別人!若是被逮到,我們兩個都倒楣喔!」
調皮的將手指放在唇瓣上,素還真的模樣也讓素續緣沒輒,只有趴伏在病床上,望著父親溫和的臉龐,慢慢將自己心底的困惑說出:「父親……我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
「夢?什麼樣的夢,讓我的小緣這麼心神不定呢?」輕撫著愛子柔順的黑髮,素還真臉上的表情溫雅卻暗藏玄機。
「我夢到父親、大伯、狂刀、小釵叔叔,莫叔叔跟陸叔叔還有其他好多叔伯,也夢見了西蒙、禔摩……可是,那不是一個開心的夢!大家最後都死了,被西蒙殺死了……」想起夢境中的一切,素續緣依舊不由自主地顫抖不已,他甚至感覺得到夢中所見的是多麼的真實、真實到讓他心痛欲裂。
「小緣,這就是你討厭害怕西蒙的原因?」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素還真知道續緣對西蒙的感覺不是非常好。
「我……也許!可是,當我夢到他為了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少年的死而發狂,甚至挖出自己的右眼時,我又覺得他很可憐……不,應該是覺得那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很可憐。」因為這幾天夢中不斷交雜混亂的情景,他對西蒙的感覺很複雜!是恨、是怨、是憐,也是不捨跟……心痛。
「小緣,你知道嗎?西蒙他尋找你尋找了十八年……不,應該說他尋找你很久、很久,久到常理無法去判斷時間的久遠了!」該同情西蒙嗎?素還真看著兒子迷惘的臉龐,心中想著茶理王曾經告訴他那荒誕不符合常理的一切,只能說是西蒙自作自受。
「十八年?……怎麼會?我現在也才剛滿十八歲!」
「所以我說,西蒙是個執著過頭的笨蛋!」這,是他對茶理王用來形容西蒙的第一個形容詞,一個對小緣執著過頭的宇宙無敵大笨蛋。
「父親,我……該怎麼辦?」
「小緣,你這不該問我,該問的是你自己的心啊!」這也算是小緣頭一次遇上這種感情事吧!沒想到,竟然會碰上這樣棘手的情況,早知道當初就不要答應茶理王了:「你一向很清楚自己該如何處理事情,所以我也不好多說什麼!這次你不用去想太多對錯與道理,只要順著你的心去做就可以了。」
「可是……我怕!我怕萬一順著自己的心,會…會有很可怕的後果……」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有這樣的錯覺!彷彿自己的心,給他一個預警:會被破壞!所有的平靜,將成為假象。
素還真無言:小緣本身的感覺就比較纖細敏銳,這也是西蒙自己的問題,誰叫他不知道幾世前要做下這麼多傷害小緣的事情!不諱言,自己要求茶理王動用所有力量封鎖小緣的消息,是條件,也是算給西蒙『一點點』的教訓。
「小緣,不用怕!只要你自己覺得好就行了。若是在英國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去找茶理王,他是西蒙的教父也是我的好友,他會盡一切所有力量來協助你的。」
素還真撫摸黑髮的手轉向愛子的臉龐,明亮的眼睛內有著疼惜:「至於我這方面,你不用擔心,就算你不相信你父親我的能力,也該想想大伯跟其他幾位叔叔的能耐吧!」
「唔,嗯……」原本心中的擔子因為與父親的一席談話而卸下,素續緣趴在床邊的動作沒有改變,但是眼底的睡意已經開始瀰漫、擴張。
「在這陪我睡,好嗎?」朝內移了移身子,挪出個空位,素還真知道續緣累了。
素續緣稚氣地點點頭、爬上床,找到一個最不會影響到父親的位置:父親的懷裡,慢慢地閉上眼睛。這是,熟悉、屬於父親特有的淡淡蓮花香氣,在這種氣息圍繞下,素續緣很快就沉沉睡去。
「孩子……希望,這次西蒙真的不會再傷害你才是!闍皇的記印,也是永遠的承諾啊……」素還真的眼中浮上憐惜,與一瞬間閃過的陰狠:「如果他敢傷害你絲毫半分,素還真在此立誓,絕對會讓他永世不能超生。」
是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也代表他永遠無法再來打擾小緣的生活……
「還真,小緣他……」一頁書帶頭,葉小釵跟風隨行殿後衝入特別病房時,原本慌張失措的語調因為看到床上安然入眠的兩道身形頓時消音。一時間,一頁書真的有一股衝動:將床上睡得正香甜的少年抓起來打屁股的衝動,只是被後面的葉小釵跟風隨行制止了。
凌晨三點接到屈世途傳來續緣莫名失蹤的消息,一頁書等人幾乎是全體動員、兵分多路尋找!但是在始終毫無線索之下,不知道哪個人提起說要不要到醫院看看,說不定小緣會在還真這邊,這才打醒他們這一群的無頭蒼蠅!
本來一頁書是打算,若是這邊在找不到人,他就會直接殺到西蒙跟禔摩下榻的飯店直接抓西蒙來問,問他是不是將人給帶走了……
「這兩個孩子……」像是全身緊繃的神經頓時全數斷裂般,一頁書整個人虛軟了下來,藉著風隨行的扶持走到床畔椅子上坐下,注視床上那讓他幾乎嚇去十年壽命的素續緣,真的不知道是該將他抓起來罵一頓,還是欣喜這孩子能睡得如此沉……
「前輩,要叫醒他們嗎?」葉小釵看著相擁而眠的一對父子,雖然這般問著但還是將音量壓低,避免吵醒好夢正酣的人兒。
「……不用了!你去通知其他人說小緣人在還真這裡。」
「那前輩你……」
「我留在這邊陪他們吧!你轉告海殤一聲,就說我今天不會過去他那裡了。」有些疲倦地趴在床邊,一整天的風波不斷讓一頁書倍感疲倦,準備就近在兩個孩子這裡小歇片刻,明天好好『訓誡』一下這兩個總是給他出狀況的小鬼。
「我明白了!前輩,你就先休息吧!」忍住笑意,葉小釵跟面無表情的風隨行退出病房,準備去聯絡那些快找人找到把地皮掀開來的眾多友人,還有今夜又要孤枕難眠的海姓人士。
*** *** ***
機場內,來往旅客頻繁,但是不容置啄所有人包括機場內的服務人員在內,都將目光放在這邊的一行人身上。
俊的俊、帥的帥,不容否認若在場有星探的話一定會纏著這群人不放,因為不論哪一人都擁有著足以讓人心羨的容貌。
「隨行大哥,小釵叔叔,父親……就麻煩您照顧了!」望著眼前來送行的陣仗,雖然最大尾的兩名要角:大伯跟父親不在場,但是其他的叔伯也夠嗆人的!希望不要登上明天的報紙頭條才好。
想到一頁書,素續緣苦笑搖頭!因為今天一早自己也被大伯狠狠地唸了一頓,直到現在他的耳朵似乎還迴盪著大伯說教的聲音。
「我曉得!你要照顧自己。」風隨行揉著素續緣的黑髮,滿心的寵溺疼愛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旁邊葉小釵等人已習以為常,反正風隨行將素續緣捧在手心疼惜早已不是新聞,不過不知情的人還是吃悶醋吃的兇。
「我會照顧他的!」一個伸手將少年拉出風隨行觸碰得到的範圍,西蒙冰冷的眼中散發著強烈的獨佔意味。一時間,氣氛,僵持不下。
「好了……隨行大哥,小釵叔叔,爹親……就拜託你們了!」見氣氛一時僵住了,素續緣趕忙緩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那雙牽制在自己腰側的手掌,不知道該不該推開的好。
看到這個挑釁的行為,一旁看著續緣長大的長輩們自然是不太能認同!風隨行沒有說什麼,一個突發動作讓所有人都傻眼──只見到他一把拉過繃著一張俏臉的禔摩,對著西蒙摟著素續緣的動作依樣畫葫蘆,大掌搭在禔摩的腰際,算是回應西蒙的挑釁。
呵呵,這就是你所謂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好個風隨行。
西蒙嘴角帶著眾人無法理解的笑容,緩緩將手撤離少年的腰際。風隨行見狀,手也跟著放開,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金髮身影臉上一閃而過的薄紅!他沒有注意到,並不代表素續緣沒有注意到,望著一臉倔強驕傲、拼命想掩飾自己不對勁的禔摩,他微微一笑。
「禔摩伯爵……父親,他的情況就拜託您了!」對於嗜血者的毒性,除了西蒙外就屬禔摩最為清楚,這也是風隨行堅持要選禔摩的主因之一。
「哼……」
「你這是什麼態……」狂刀看不慣禔摩的反應,當下又開使咆哮起來──開玩笑,續緣可是他們這群人手中的寶耶,平時自己連大聲一點都捨不得,這金髮小鬼憑什麼拿喬擺態啊!
「狂刀叔叔,不要……」
「狂刀,你閉嘴!」接收到風隨行打過來的暗號,和看到小緣苦笑的臉色,向來愛睡的劍君總算難得張開眼睛,直接對身旁無哩頭兼粗神經的情人下了封口令。
「可……」話還沒有說完,葉小釵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勸他別再說下去──如果用那種殺無赦的眼光也能叫做『勸』的話。
「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就可以了!別不小心被人吞下肚都不知道……」
嘟噥著,禔摩分不出是怒是喜的語氣跟模糊難解的話語,讓素續緣一時愣住了!西蒙輕咳一聲,拉著還沒有回過神的少年往登機門走:「時間到了,我們該登機……」
這個禔摩……
目送著那一藍一黑的身形離去,禔摩碧藍色的眼睛轉回到身旁這個跟冰塊有得拼的男人,語氣中有很明顯幸災樂禍:「你的心肝寶貝被西蒙帶走了,你不怕他被人『吃』得乾乾淨淨嗎?」
風隨行淡淡的掃視了這個擺明在鬧脾氣的白色身形一遍,沒有多說什麼。
小緣被『吃』?雖說小緣個性溫和有禮,不過自小在他們這群長輩的教導下,防身的功夫可沒有少練過一項。他跟西蒙,誰吃誰還是個未知數呢!不過……
看了一眼臉上毫無表情的風隨行,再回頭看一臉恨不得撲上去咬人的禔摩,而狂刀、劍君和葉小釵三人共同有一個念頭升起:這個倔強嗆辣的小美人,絕對只有被冷漠如萬年冰山吃的份……


為了取得安撫邪之子的鮮血,他親身來到東北之境捉拿奇人蒼白奇子,卻也在這裡遇上了那抹藍。
藍白交織的裝扮,烏黑髮絲以一支藍玉髮簪固定部分,其餘的流溢在身後。那藍,是雨過天青般的藍,但那張素白的臉蛋上卻佈滿了悲愁與驚慌,警戒憤怒的眼眸掃向自己。

或許,就是那一眼奪去自己的心!那一眼,雖然沒有禔摩犀利逼人的魅惑,但明亮的雙眼卻像柔和月一般,雖然眼神是憤怒的卻讓自己失魂,眼底隱藏令人心疼的愁苦,淡淡、使人憐惜的不解,他從不知道單憑一雙眼眸、一個眼神也能讓自己失控至此。
將蒼白奇子牽制在手,望著團團圍住的中原正道眾人,他的視線卻只投注在一個人身上,然後在所有人沒有發現,只有那位當事者知道的情況下,奪去少年的吻。
回到闍城,用個小手段安撫了鬧脾氣的禔摩,將蒼白奇子交給維特處置後,他坐在鋪著柔軟墊子的玉椅上,慢慢搖晃著手中的玻璃杯,注視杯中鮮紅液體不斷來回漾動,回味那在青年唇上所品嚐到的甜美。
踏入廳中就看到黑紅身形詭異的笑容和舉動,禔摩冷冷將淡金長髮甩到身後,走到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下。維特立刻送上餐點,小心地服侍。
『西蒙,思春就思春,不要笑得這麼露骨!』突然迸出來的一句話,不但讓維特手中的銀盤鏘然落地發出巨響,也讓在一旁負責彈琴的希恩連談錯幾個音。
冰……冰爵,剛剛那番粗俗的話語是出自他們高貴冷艷的禔摩大人口中嗎?
『嗯?』深藍色的眼眸掃向對面銀白身形,只見對方不為所動地繼續用餐。
沒有再繼續開口說話,禔摩用餐的速度依舊;西蒙也沒有追問,兀自慢慢品嚐杯中那屬於花樣年華的十六歲少女鮮血。兩位主子都沒有再開口,身為下屬的維特跟希恩自然也沒有開口的餘地,但從那頻頻談錯的曲子與發出輕微碰撞聲響的餐具,可以知道兩人的情緒仍未平復。
『是誰?』用餐完畢以餐巾擦拭唇瓣,禔摩這才繼續剛剛未完的話題!看來他很遵守專心用餐這條準則,不過維特私下認為禔摩冰爵是為了避免影響自己的食慾,特地等用餐完畢後才繼續開口。
沒有回答,西蒙只是優雅地啜飲完杯中最後一滴腥甜液體。這樣優遊自在的模樣,讓才被安撫好情緒的禔摩不覺怒火又開始橫生:這隻花心蝙蝠又看上了誰?他已經退步接受柳湘音成為闍皇夫人,這死性不改的傢伙竟然又有了新的目標?
『你的闍皇夫人失寵了嗎?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讓她接受陽洗或血祭的儀式?』也好,如果這次的對象能讓西蒙不再袒護那女人,他可以藉此機會先解決這個令他厭惡的『闍皇夫人』。
『禔摩,別挑戰我的底線!』語氣極度平淡的一句話,禔摩卻感覺到寒意滿身!此時的西蒙,比自己因柳湘音入主闍城而鬧情緒惹惱他那時更加可怕。
冰爵的稱號、闍城第二主子的地位和自身一半的力量,都是西蒙所給予的!因為自己身上有四分之一與西蒙相同的血緣,因為自己是西蒙第一任的情人,也因為自己是享有他寵愛最久的人。
呵,情人!西蒙可以有很多的情人,但這些人卻無法成為他的最愛,就連自己也不行!這一次,西蒙是認真的,從他那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他的心已經被佔據了。
『禔摩,邪之子的誕生對我們嗜血一族是必要,湘音不會影響到你的地位。』
是啊,柳湘音是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地位,因為西蒙的心中根本沒有她存在的餘地!自己會針對柳湘音,也只是因為自己沒有那種能力為西蒙誕下子嗣,心中不平衡而已。
可是他很清楚,此時西蒙心中所想的身影,不單單會影響到自己的地位,甚至……還會撼動整個嗜血族的未來……
從那久遠卻依舊清晰得彷彿剛發生過似的記憶回神,他看著閉目蜷曲在椅子上休息的身影,蒼白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疲憊,眼窩淡淡的黑影更點明他的睡眠不足。西蒙伸出手觸碰少年的肩膀,卻驚醒了不安穩的少年。
「你……」驚恐地縮著身子避開西蒙的觸碰,尚無法分清夢境與現實的素續緣眼中只有恐懼、害怕。
「你做惡夢了!」伸手想幫他拭去額邊不斷流下的冷汗,但西蒙的手卻被狠狠拍開,少年嘶啞的聲音也在同時傳入耳中。
「不……不要碰我!」
「……好,我不碰你!你別緊張」退離少年身邊,這個機艙是哈奇斯家族專用的特別艙,除了哈奇斯家族的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准進入,因此少年突然的大喊並沒有引起騷動。
西蒙走到素續緣對面的另外一個位置坐下,態度沉穩的看著自己手中黑色皮面繞著金邊的書冊,一時間氣氛變得僵持、凝重。
經過那場夢境的驚嚇,素續緣已經毫無睡意,滿心戒備地注視著前方端坐閱讀的黑衣男人,苦澀矛盾的情緒在心中纏鬥、拉鋸。
又是同樣的夢境!青年的絕望、愛恨矛盾,選擇死亡來做最後的結束與報復;王者的堅持、不肯放手,以自身的右眼與力量作為兩人永世糾纏的籌碼……
為什麼?為什麼被稱謂夢境的一切卻有讓他有如此真實的感覺!心痛,痛得非常真,就如同自己曾經經歷過一般。
「為什麼落淚?」
白皙修長的指尖勾去自己眼角的水珠,關懷的語調有著令他懼怕的感情存在。原來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因為那無法探究的夢境落下淚來,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西蒙他依舊注意到!他總是會特別留意自己的心情、留意自己的一切,這是為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一個禮拜前,我們根本就不認識!」
「……你還在逃避嗎?」西蒙拉起微顫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這是一個非常親暱的舉動。鼻間繚繞的,是一種很乾淨清爽的味道,青草藥皂的氣息混合著淡淡消毒藥水的味道,不刺鼻,跟遙遠記憶中的藥草香有些差距卻同樣讓他迷戀。
「我……只是不太喜歡毫無根據的夢境罷了!」不安地想抽回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素續緣心慌。可是,當他的視線觸碰到西蒙的眼睛時,他猶豫、放棄了抽手的念頭。
「不太喜歡嗎?」磁性的嗓音低低、帶著悲哀的氣息,緩緩咀嚼這幾個字!西蒙臉上展露一個淡淡的笑,一個讓素續緣心中抽緊的苦笑。
「你……」一瞬間,素續緣以為西蒙會哭,指尖不自覺地撫過他的眼角,等到他回過神後才驚覺自己做了蠢事,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到錫德蘭古堡還有一段時間,你先休息一下吧!」察覺到素續緣的動作,以及他不知所措的模樣,西蒙的笑容擴大,沒有先前的苦澀!放開素續緣的手,他走回到剛剛的位置,素續緣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沒得到你的允許前,我不會再靠近你!你可以安心的休息。」
對你的恐懼,不是這短短的距離就可以抹去的!素續緣心中叨唸,趴在扶手上警戒地看著坐在前方安靜看書的男人。
不能否認,西蒙真的很俊美!比女人還要白皙的皮膚,配上漂亮的五官,卻不會給人有女性化的感覺,深藍色的眼睛比自己見過任何一種藍都要好看,可是卻有著很深沉的悲傷和令自己覺得恐懼的瘋狂愛戀……
如果不是絕望的夢魘、不是那樣詭譎的情感,或許…他跟西蒙能成為…能成為……
唉,終究還是睡著了!
西蒙望著再度墜入黑甜鄉的少年,脫下黑色繡金邊的大衣蓋在少年稍嫌薄弱的肩膀上,自己則是坐在對面的位置上,癡癡看著他沉睡的容顏──雖然他睡得不算香甜,這點從他那依舊微蹙的雙眉就可以看出來,但最起碼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一步。
想到剛剛素續緣不由自主的關心舉動,西蒙的眼底充滿眷戀的溫柔。放置在腿上的黑皮書,略微泛黃的紙張上書寫的,全是流傳千年的同樣心情……
*** *** ***
「是這樣嗎?他已經帶著素續緣回來啦!」白色的髮絲披垂在肩膀上,一身黑色皮質勁裝的高大男子一臉苦笑地聽著從話筒中傳過來的訊息。
『是的,依照我估計大概十個小時後會到!這一個月,續緣就麻煩教父您照顧了。』
「無妨!反正這算是你我的約定之一不是嗎?只是……你真的不會後悔?」望著一室的灰暗、不見一絲光明,這名不算太英俊卻很性格的男子一面品嚐著手中的鮮紅色液體,一面望著眼前的畫像。
『後悔?有你茶理王教父用千年的時間做下的証明,我不後悔賭上這一把!只是,如果最後的結果不如你預計的那樣,我希望你能言而守信、最好別讓西蒙再出現在我眼前,否則……』
「是是是,本教父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了解你的手段。」男子大笑兩聲回答,突然又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嗓音中參雜了一絲的思念:「那個……『他』過得好嗎?」
『你說『他』?很好,最近他的妻子剛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頭髮是很特別的銀白色,而且這小娃娃只要情緒一激動眼角就會浮現特殊的胎記呢!我幫他兒子取了個外號,叫小半分。等下我把他們的照片一起寄給你吧!』
「……謝謝你了!真的……」語氣中有著一絲的哽咽,聽得出他的話語中帶著哭泣時後才有的氣音,很難相信一個看起來剛毅堅強的性格男子竟然會這樣一面。
『為什麼不出面跟他團聚?』
「……我該用什麼樣的身分?沒有資格!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啊!」
『隨便你,反正你這千年不死老妖怪有的是時間,如果錯過了這一次,你依舊還有時間等他……』
「有時候,有著這樣冗長的壽命反倒是一種折磨啊!」苦笑,若不是秉持著一股堅持和執著,他根本無法渡過這樣孤獨寂寞的漫長歲月!漫長到自己都忘記自己究竟這樣生活了幾年,一直到尋找到他的目標後,他才慢慢有笑容、有了自己真正活著的感覺。
『既然知道這冗長的等待是一種折磨,為什麼又要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困境呢?見面,也許是一種解脫的方法。』
「……哈哈,你不懂!」也許可以用一句東方的話語來形容:近鄉情怯!又愛、卻又怕受到傷害。
『我的確不懂你這老妖怪究竟在害怕什麼,反正那些與我無關!不過,我醜話說在前,續緣要是有任何一點點的損傷,我會拆了你的城堡、燒光你所有的茶園跟茶葉,還有……』
「是是是,本教父知道!還有,多照顧一下禔摩,他這個孩子只是任性、偏執了一點,事實上他還是個還長不大的孩子。」就算有再多了仇恨恩怨,經過這麼漫長的時間光陰沖刷,他也不想再怨恨下去了。
『知道啦,老妖怪!』很不客氣地送了他一句,對方隨即收線掛斷。
唉,怎麼他的脾氣越來越差了呢?
茶理王苦笑地掛上話筒,無奈地想著。不到五分鐘,房內的電腦和傳真機同時運作起來,電腦上閃過一張又一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傳真機所印出來的,則是一封封寫給未曾蒙面恩人的感謝。
顫抖手指劃過照片之人的輪廓,茶理王剛毅的臉上浮出欣慰的笑容……



我想,我是輸了!輸給那位青年,輸在那雙眼睛之下。
在被封印前的遙遠記憶中,父皇告誡過我:歷代嗜血王者最害怕的對手並非知悉如何才能除去嗜血者的驅魔人,而是,能掌控王者之心的人……

冰爵,與我生命相連的共同體!我曾以為,他就是我必須提防的對象。可是,當那雙眼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驚懼的敵視我時,我就知道這場戰爭,我注定成為輸家……
──‧闍皇 嗜血年紀元年‧──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不同於以前的夢!
夢中,他回到孩童時代!父親、母親和眾多的叔伯長輩們在幫他慶祝生日,桌上擺著一線生伯伯親手做的,插著七根蠟燭的三層大蛋糕。母親帶著溫柔的微笑將他摟在懷裡,他甚至還能聞到母親身上特有的香氣。
大夥兒唱完了生日快樂歌、送上禮物,瞬間他被禮物給淹沒了!他開心的動手要拆禮物,突然一個陌生但長得很好看的黑衣大男孩坐到他的身邊,用一雙藍色眼睛看著自己。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看過,很美的藍色!
這個大哥哥陪著他一起拆禮物,靜靜的、帶著溫柔微笑地望著高興大叫的自己,直到最後一個禮物拆開後,大哥哥有了動作。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黑衣男孩捧住他的臉,在他的眉心處輕輕烙下一個溫柔也很溫暖的親吻:『生日快樂,我的……』
『續緣……』
夢中驚醒,素續緣幾乎是用跳的跳起身來!有些茫然的看著陌生卻又熟悉的環境,他一時間依舊反應不過來。
這裡是……
身下的寢具雖然樣式樸素雅致,但質料觸感卻是讓他舒服得不想離開,不難看出是非常好的質料,相同的價格一定不菲。他記得,他跟西蒙‧哈奇斯到英國不是嗎?可是他現在身處的房間卻沒有任何一絲西歐建築的感覺。
這個房間的擺設佈置,不論是床頭邊的燈座、角落的屏風到身下的寢具,通通都是純正的中國風情,沒有華貴的蕾絲,沒有耀眼刺目的金屬,一如他夢中曾經出現的房間一般。
起身下床,赤裸著雙腳踩在柔軟的毯子上……嗯,唯一與記憶中不同的就是這地毯了!只是,這個房間是誰佈置的?素續緣好奇地東碰西摸、四處探看,活像個探險的小孩一般。
叩叩!
「誰?」突來的叩門聲讓他心中一跳,穩定下心神,他出聲回答:「門沒鎖,請進。」
直覺性用中文回答後才驚覺自己似乎用錯語言,正想出聲用英語重新再說一遍,門板卻已經開啟,進來的是一名臉色稍嫌蒼白的金髮男子。這名男子他認得,當初在醫院曾經見過,那時他一直跟在西蒙與禔摩身邊,應該是管家或者使從之類的人物吧!
「續緣少爺,您好!我叫維特,您在錫德蘭古堡的這段日子就由維特來服侍您……」朝著自己行個禮,雖然金髮男子的口音中帶著濃濃的英國腔,但是能將中文說得如此流利可以看得出他曾經在這方面下過功夫。
「這裡是錫德蘭古堡?」
「是的!不知續緣少爺是否滿意這個房間?如果有什麼地方不滿意請您儘管說,維特一定……」
「不用!這個房間很好,我很喜歡,謝謝你!」
「現在已經是午餐時間,主人邀請您共進午餐!」見到素續緣似乎真的很喜歡這個西蒙公爵為他佈置的房間後,維特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本來,他還在擔心這個素續緣少爺會很難伺候,沒想到現在近距離一番接觸後,他發現這個少年十分溫和有禮,對他的好感也加深不少。
「喔…好……」所有的心神都還放在這個熟悉的房間擺設上,素續緣只是直覺性在口頭回應著維特。
「那請續緣少爺先換件衣服吧!」
「這……」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睡皺的衣服,剛剛一時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儀容竟然是這樣邋遢,臉皮薄的素續緣紅了雙頰,尷尬地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雖然說在家裡,他常看到父親一身睡衣地被小釵叔叔抱到餐桌『餵』早餐的模樣,但是現在是在別人屋簷下而非自己從小到大的家中,他這身打扮算失禮了。
「續緣少爺經過長途飛行一定也累了!見您睡得熟,主人吩咐不准我們打攪您的睡眠。」笑著上前推開左邊的檀木櫃,維特恭敬說著:「您的衣服維特已經幫您整理好了。」
「呃,謝謝你!」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維特行個禮,素續緣不是個未見過世面的小毛頭,但是像這樣被人當成珍寶般捧在手掌心上還是頭一次,家中的長輩雖然疼他、寵他,但依舊訓練他獨立自主。現在的情況,讓他很難以適應。
「那維特在門外等您了!」
匆匆換上簡單的白襯衫與黑色西裝褲,素續緣知道西方人十分注重餐桌上的禮節,尤其是以皇室為最。自己這樣簡單隨性的裝扮,不知道會不會引來閒話……可是,本身喜歡東方風格的他一向很少有正式的西裝。
隨手將及腰的長髮用條墨綠色的帶子繫好,素續緣稍微打理好自己的儀容就隨即走出房間,不敢讓門外的維特等待太久!只是才踏出房門,眼前的一切再次讓他傻眼。
佔地頗為廣大的花園,分類種植整齊的各式花草出現在素續緣的前方,但最讓他吃驚的並不在此,而是這些植物都是屬於可以製成藥材的藥用植物。小時候常跟著父母親一同出外踏青,對中藥植物研究頗深的父母親常會告訴他哪些花草可以製成藥物,哪些是劇毒……
只是,為何在錫德蘭這種古堡竟然會有這麼大片的藥草園呢?
「續緣少爺,這藥草園都是主人親手打理的!」心思細密的維特自然看得出素續緣臉上的驚疑,自動奉上他想要的答案,畢竟這位少年可是主人最珍視的人:「主人從小就說要幫他最珍愛的人打造出一個小天地,不但要錫德蘭城堡的所有人員都要會說中文,主人更是努力研究中國的一切,包括醫術、詩詞文學等。」
「為…為了他最珍愛的人?」
「是的!這一大片的藥草園,就是主人親手栽種整理的。」對維特甚至是其他人員來說,這片園子還搆不上稱為『花園』的程度,因為裡面栽種的花草都不是他們所熟知的景觀植物!可是,主人卻對這個園中的一草一木照顧有加,只為他最心愛的人……
無法自主地朝著園中走去,屬於植物的清新氣息隨著清風瀰漫在他的呼吸之間!素續緣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只能呆愣的望著這一片以執念與思念打造出來的藥草園,無語。
「喜歡這裡嗎?」低沉的男音傳來,打斷了素續緣的失神!回頭,高大的黑髮男子就站在離自己約莫二十步的距離外,漂亮的深藍雙眸與自己相對望著。
風,吹過!使得少年的黑髮隨風舞動,望著那個對自己伸出手的男人,不由自主,他將手伸了出去,就在搭上對方的掌心之際,眼前的景物倏然轉變──
銳利的五爪狠狠掐住陸叔叔的額與臉,順著強大的衝擊被迫撞上巨石!血花,漫佈天際……
不!不要!
扭曲猙獰的俊臉,暴露在外的獠牙,帶了血肉的利爪轉向,開始朝下一個目標邁進。那…是召奴叔叔?!
驚天動地的劇烈搖晃證明打鬥的激烈至極!但是眼前所見到的,都是一片的黑暗和血腥,小釵叔叔、召奴叔叔,狂刀叔叔,每一位叔伯身上都是血和傷!而且這些傷都是出自同一個人──西蒙!
不,不要這樣!不要再這樣下去……
強大衝擊將小釵和狂刀兩位叔叔震飛、輕薄刀刃劃過召奴叔叔喉頭灑出遍地的血紅時,他終於忍不住承受不了而放聲尖喊:

「不要,不要啊!住手,快住手,不要啊啊啊────」
「續緣?」從剛剛就察覺素續緣神情不對的西蒙衝上前將抱頭狂喊的少年摟入懷,映入眼中的白讓他心中一驚,素續緣沒有焦距、失神的眼睛更讓他恐懼,不斷呼喚著,現在的他只想讓續緣恢復正常:「清醒,續緣,快點清醒!不要嚇我,拜託,別嚇我……」
「不要!不要傷害他們,不要……」失控的素續緣攻擊眼前抱著自己的男人,他已經分辨不出自己此時到底是在何地,他只知道自己眼界範圍內除了血腥外,就只有這個男人,這個製造自己長年夢魘的男人!
是不是,只要讓他消失,自己就不會再受到夢魘所困?……
「續緣,冷靜、冷靜下來!」天啊,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住手,不要傷他!不要傷害陸叔啊……不要殺他啊──」
「主人,危險……」
失去理智的素續緣抽出兵燹送給他的蝴蝶刀劃向西蒙!唰!一聲布巾破裂的清脆響聲,溼熱的液體從綻開的皮肉傷口湧出,濃郁的血腥味道讓素續緣從瘋狂中清醒過來。
血,是血!這次染上血的,是他……
「主人,您……」
「續緣,續緣……」察覺到懷中的身軀已經平靜下來,西蒙不敢也不願放開手,只是不斷地呼喚著他的名字。手臂上的傷雖痛,但是相較於素續緣瘋狂模樣帶給他的疼,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
續緣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為什麼會一直認定自己會傷害他身旁的親人?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啊!難道,這,就是他強迫續緣接受闍皇記印的代價嗎?
看著對方手臂上那幾乎染紅整隻衣袖的傷,素續緣復將目光移回西蒙臉上,深藍的眼睛依舊帶著深情、驚慌和擔憂,沒有去顧慮自己身上的傷,只是一逕詢問著自己、掛心著自己。
「續緣?」
「你的手……傷了!」恢復冷靜,眼前錯亂的景象也恢復正常。
他現在在錫德蘭古堡中,在哈奇斯公爵的錫德蘭古堡中!眼前的男人,是西蒙,不是那個會傷害他周遭所有親人的男子!這個認知讓素續緣丟下了蝴蝶刀,手忙腳亂地要維特抱來藥箱,幫西蒙止住奔流的血。
手上動作持續,但兩人相對沉默的滯悶氣息卻無法打破,各自懷抱著各自的心事,無語!西蒙將目光放在素續緣臉上,而素續緣則是將視線放在不斷纏繞紗布的臂膀上,心中思緒大亂:
只是,為什麼有這樣恐怖的記憶來阻撓他?每次,只要心中對西蒙的感情有了波動後,腦海裡就會有那樣血淋淋的景象出現!這,讓他對西蒙只能存有懼怕、憎恨,為什麼?這些記憶影像,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為何會如此的真實清楚?
如果是真的,為何自己對他又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兵燹之所以會給他蝴蝶刀防身,就代表這把蝴蝶刀的威力必是不同凡響!瞧
瞧……西蒙手臂上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証明。


縫合傷口,白色的紗布一圈又一圈地將那結實的臂膀包起,治療期間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包括醫生的叮嚀或者是傷者的呻吟痛呼。
望著自己剛處理好的傷口,素續緣深吐出一口氣來,看著西蒙慘白卻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稱讚西蒙的忍耐力夠,還是該認真的告訴他不上麻藥就縫針是非常痛的事情。
「對不起!」
一句突來的對不起,讓正在收拾藥箱的素續緣一愣,無言地望著眼前的男人,那一雙令自己又愛又懼的藍眸中有著懊悔、自責。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吶吶地開口,素續緣的嗓音低啞帶著一絲迷惘。是自己先傷了他的,不是嗎?為什麼現在反倒是他這個受害者向自己道歉呢?「是我弄傷你的,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我讓你失控了,不是嗎?」剛剛的瘋狂失控讓素續緣在不自覺中將嘴唇給咬傷,輕輕沾了點藥膏抹向傷口,西蒙的動作始終溫柔。
「我不想…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你知道?」不懂,為什麼眼前的男人好像可以讀到他的心思一樣。一時間,素續緣覺得臉頰開始發熱,變得不敢迎向那雙藍眸。
「我只希望你相信一件事情:我,西蒙‧哈奇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將手掌伸到對方面前攤開、掌心朝上,西蒙的笑容依舊不變:「現在,能不能陪我吃頓遲來的午餐呢?」
為什麼,他總是要對自己這麼溫柔?他知不知道,這樣的溫柔……
素續緣的眼底閃過迷惘,猶豫了片刻後才慢慢將手搭上了西蒙的掌心。溫暖,是他第一個念頭:有著像隨行大哥卻有截然不同的溫暖。
「維特,準備好餐點送到……庭院中吧!」西蒙回頭吩咐一旁服侍的管家,然後再轉回視線看著眼前的少年:「介意用野餐的方式吃飯嗎?」
一瞬間,素續緣眼前再次閃過殘像:自己與所有的叔伯長輩共聚一堂,就像是共同賞月般!但西蒙卻是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遠方望這自己,臉上有著無怨的笑容。這?
再度回到現實,迎向自己是西蒙始終不變的臉龐!素續緣這才發現到自己又開始發呆了,尷尬地搖搖頭,轉移話題:「沒什麼,不是要去吃午餐嗎?走吧!嗯?」
突然,一股冷冷的寒意從身後襲來,讓素續緣不自主地抖了一下。敏感地回頭查看,但是除了開始張羅的維特與幾位僕傭外,他看不出任何異狀。
是…他多心了吧!
「續緣,怎麼了?」
「沒…沒什麼。」
*** *** ***
『禔摩,素還真的情況如何?』
「已經被接回家裡了!看他現在的情形,活蹦亂跳簡直比剛剛看到的活跳蝦還有活力呢!」握著電話坐在椅子上,禔摩不是很高興的看著在客廳裡大玩整人遊戲的某人,心中疑問不斷上升:「奇怪,我記得中了嗜血者的人在注射完解毒血清後最起碼會有一年以上的時間會呈現體力衰退,甚至身體行動不能自主的現象,怎麼這個素還真才幾天就可以自己起床?」
『我給他的血清,是真正的血清。』
「真正的血清?……西蒙你…你瘋啦!」禔摩錯愕地拿著話筒大喊,不在乎自己又吼又叫的異常反應已經引來了客廳之人的注意。
所謂真正的血清,指的就是與嗜血者同時從相同帶原體研發取出的解毒血清,百年來只有一劑,其他的都是後來分析這劑解毒血清成分製造出來的稀釋版,雖然同樣可以解毒但是效果就差了很多!
『禔摩,注意你的儀態啊!』
「你……你有必要為了他冒這麼大的險嗎?」這劑血清,可以說是哈奇斯家族歷代相傳的寶物,西蒙就這樣毫不疼惜的用在別人身上,這不就擺明宣示著素續緣對他的重要性嗎?
『為了他,我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了,更何況是支原本就是要用來救命的血清呢!』
聽得出,電話一端的西蒙話語中帶了笑意,只要提起素續緣西蒙才會表現出的柔情。照例做完簡單的報告後切斷通話,禔摩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是什麼樣的因素,讓西蒙對素續緣這般的執著,歷經千年都不願放手?如果『他們』所說的都是真實,西蒙跟素續緣兩人本來是敵對的,不是嗎?
他跟西蒙不同,他沒有任何關於什麼前世今生的虛幻記憶,如果不是堡內密室中那保存千年依舊完好的多幅畫像,還有那個可說是證人的不死老妖怪:教父茶理王充當證明,他絕對會把西蒙綑了送進精神病院裡去。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愛』嗎?
對於感情,禔摩一向冷淡鄙視,只覺得那些為愛瘋狂、為情抓狂的人都是瘋子,當然這群瘋子中還包括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西蒙在內!他不想理解,也無法理解這箇中緣由,當然也無法明白西蒙的心境想法。
「小禔,你講完啦?」
突然,肩膀上有一股重力壓住,耳邊也傳來陣陣溼熱的氣息和說話聲。禔摩回神,映入眼中的是素還真那雙滿是算計的漂亮眼睛,嚇得他差點叫出聲來──說是差點,是因為他看到素還真身後那道冷冷白色身形,在一瞬間硬是把要出口的尖喊吞回肚子裡去。
「小禔?可愛的小禔,小禔回魂喔!」伸出手戳揉著禔摩白皙的臉頰,素還真不忘用英文呼喚,順便驗證一下他的猜測。
「不…不要叫我小禔!」
「可是小禔這個名字很可愛,也很適合你啊!」繼續戳著,素還真迷上了禔摩臉上軟嫩的感覺。呵,好好玩喔!
「放手,我不是小孩子!」拜託,一直戳一直戳的,他不是玩具更不是充氣娃娃好不好!
拍開素還真惡作劇的手,禔摩惡狠狠瞪著這個玩性大起的中年『歐吉桑』──雖然外表看起來不像,但別忘了,他可有一個十八歲大的兒子。
「嗚嗚嗚,小禔討厭我了!」哭喪著一張好看的臉,素還真轉身撲向一直站在身後的風隨行懷裡,哭訴:「隨行、隨行,小禔他討厭我啦!嗚嗚……」雖然哭得有模有樣,但是禔摩卻發現到這個素還真從頭到尾都沒有掉過半滴眼淚。
「隨行,我好可憐喔!對不對?小禔…小禔他……」拉起風隨行的衣服捂住臉,素還真的肩膀一聳一聳,看起來令人憐惜!不過,客廳內的眾人依舊喝茶的喝茶,看戲的看戲,沒有一個人要來阻止這一場鬧劇。
「不要叫我小禔!」左一句小禔,右一句小禔的。拜託,要嘛就叫他禔摩,不然就叫他一聲伯爵大人,他禔摩不接受這兩個以外的稱呼。
只可惜,在禔摩暴跳怒吼的同時風隨行伸出雙手蓋住了素還真的兩耳,他的動作讓禔摩差點撲上去咬死這個專門跟自己做對的冰山男──他吼人與這個冰山男有什麼關係,他竟然捂住素還真的耳朵,這不擺明了是要跟他槓上嗎?
「風隨行,我要跟你決鬥!」找不到手套,禔摩氣得乾脆抓起屈世途放在旁邊的抹布就往風隨行身上丟,接著跳到對方面前睜大眼眸與他大眼瞪小眼,碧藍色的瞳孔中只有映出風隨行那張萬年不變的臉。
「你們要打我不反對,但是麻煩請到道場去打,不要在這邊打起來!」一旁觀看很久的屈世途鑑於為自己的身體著想,停下喀瓜子看戲的心態開口打斷兩人的瞪視:開玩笑,整理房子可是很累人的事情呢!
「小禔好兇喔!隨行……」一臉楚楚可憐、淚水汪汪的模樣,素還真依舊縮在風隨行懷裡,雙手緊緊抓著對方胸口的衣服輕顫。風隨行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默默地扶著他走向沙發,將他安置在那個臉上有疤的男人身邊。
「道場在哪裡?」禔摩已經完全失去以往冰冷對人的態度,眾人幾乎能看到他身後那高漲三尺的怒焰。為了避免被波及,屈世途很識相地指向門口。
「從那個門走到底向右轉就可以看到了。」
「我等你!哼!」
丟下這句話禔摩轉身就走,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客廳裡排排端坐眾人眼底的詭譎光芒,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非得把這個冰山給打扁不可!否則,否則……
「哇哇哇,小禔下戰帖了耶!隨行,你還不快去!」原本雙手捂住臉的素還真從葉小釵臂灣中抬頭,一張看不見任何淚跡的臉上有著戲謔。
「……」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風隨行看了看禔摩消失的方向,然後又將視線移回在場眾人的臉上,沒有答話。眾人喝茶的繼續喝茶,喀瓜子的繼續喀瓜子,不過眼睛焦點卻都還集中在風隨行臉上!其中,又以最熟知他個性的素還真笑得最開心。
「嗯?隨行怎麼站在客廳中央?」剛踏入屋內就看到一屋子看好戲心態的人外加一個站在中央當柱子的風隨行,一頁書有些不解,但是當他的視線接觸到笑得正開心的素還真時,眼底浮出了寵溺和些許的擔心。
「隨行你還不快點去道場,等下可愛的小美人抓起狂殺過來,可不是讓他踢個兩三腳可以解決的喔!」素還真敢打包票,隨行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禔摩究竟在發什麼脾氣。
其實隨行是很單純的!只要不是碰上跟素家人有關的事情,隨行有時的反應態度可以用兩光來形容。
「……我為什麼要接受他的挑戰?」環視眾人一眼後,風隨行總算是吐出一句話來,吐出一句若是讓禔摩聽到他肯定抓狂的話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禔摩朝自己丟一塊抹布後,自己就必須接受他所謂的『挑戰』。
「因為他挑戰的對象是你啊!快點去吧!」最知道怎麼應付隨行偶爾發作的兩光舉止,素還真隨口丟出一句話便像趕小雞一樣把人趕到道場去。
屈世途跟美其名來保護素還真,實則是打混摸魚的狂刀劍君正準備在一頁書尚未注意前抱起茶點瓜子跟在風隨行身後看熱鬧去,但卻在邁開前腳時就被攔了下來:「劍君、狂刀,你們兩個留下來。」
「啥?我們?」突然被點名,劍君有些錯愕,將訝異的眼光掃向狂刀,只見對方送給他一個同樣不解的表情。
「有意見嗎?」這句話不是出自一頁書,而是出自一直被眾人忽略、跟在親親愛人身後很久卻沒有人發現的海殤君。
「沒…沒有!」趕快入座,這兩人深知某位容易遷怒於他人的海姓人兄最近心情很不好。
「哥,出了什麼事情了?你的臉色很差!」窩在葉小釵懷裡,素還真發現到自己兄長的臉色不佳,開口詢問:「是公司方面出事情了嗎?」
「還真,你知道魔龍祭天嗎?」
「啊?魔龍……祭天?!


「魔龍祭天?!」
素還真歛起臉上的笑容,就連劍君都張開向來半睜半閉的眼,半酣睡的模樣已
不復見,有的只有無比的殺氣和怒火。頓時,客廳內氣氛異常沉重。


「人在哪裡?」全場只有一個葉小釵還沒有被怒火沖失了理智,緊緊摟住身旁已經開始全身顫抖的人兒,他代替所有人問著眾人都想知道的答案:「我們追查他也追了快九年,可是這段時間他就像在這個地球消失了一樣,根本沒有任何消息……」
葉小釵心疼地看了懷中沉默的身形一眼,狂刀也是望著不自主撫摸自己左臂舊傷的劍君,九年前的那場事件,是所有人心中的惡夢。
「還真,我知道你非常恨魔龍祭天!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我本來不應該告訴你的,可是……我問你,為什麼當初你會與魔龍祭天對上?」一頁書也明白現在對素還真提起魔龍祭天這號人物並不是好時機,但是所有的資料指出魔龍祭天就是這次狙擊還真小緣的兇手,為了兩人的安危,他不得不開口問。
這個問題,將眾人的記憶拉回到九年前……
─‧九年前‧─
素還真與一頁書幾人受邀參加美國的一場科技研討會的同時,聖集團東區辦公大樓被人安置了六枚炸彈。
由於情況緊急,葉小釵、狂刀與劍君接到消息馬上疏散辦公大樓所有人並進行拆除工程,但誰知道拆除七樓的第五顆炸彈後,三人竟發現最後一顆炸彈竟然是綁在當時懷有五個月身孕的風采鈴身上,而且剩餘時間不到十分鐘。
這個發現讓經歷過大風大浪都不畏懼的三人,第一次嘗到恐懼的滋味!因為風采鈴的身體狀況、因為那個炸彈是精心設計的高度棘手、因為這個兇嫌的心狠手辣與心腸歹毒、因為……
『小釵,狂刀,劍君,我現在說的話你們要…記清楚。綁架我、在我身上安置炸藥的人叫做魔龍祭天……』相形於三人的緊張,最危險的人卻是最冷靜的人!風采鈴清澈的眼注視前方三個汗流浹背的男人,開口說道。
『采鈴,妳先別說話!讓狂刀劍君幫妳拆炸彈……』搬著防爆毯蓋在風采鈴的身上,葉小釵看狂刀與劍君臉上不斷落下的汗珠就可以明白,這個炸彈非同小可,跟他們先前拆的五個炸藥不能相比。
『不行!先讓我說完……』只見風采鈴苦笑搖頭,蒼白失去血色的臉上落下的淚水,『小釵…小釵,那個人…在我身上打了墮胎的藥,孩子保…保不住了!』話還沒有說完,風采鈴的下襬已經被摻雜著鮮血的血水染濕。糟糕!
『采鈴,忍著點……』狂刀加快手上的動作,葉小釵也自身後扶住已經毫無體力的纖弱身形,看著風采鈴痛不欲生的臉龐,三人都不明白是什麼樣的人竟會對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而且還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做出這種事來。
『…小釵,求你、求你幫我照顧還真,我求求你,啊……』終於耐不住下腹傳來的劇痛,風采鈴嘶喊哀求。她一直都知道小釵對還真的感情,所以小釵一定能好好照顧還真、一定能!不論身或心……
『采鈴,妳別激動,撐著點!』不願回應這個會讓眾人傷心的承諾,葉小釵只能扶住她、握住她的手給他力量。葉小釵不敢去想,若是她有個萬一,還真會如何的傷心哀慟……
『拆好了!』就在爆炸前的三十秒,狂刀中止了繼續倒數的時間,望著已經停下的數字,狂刀虛軟地癱坐在一旁,讓劍君將炸藥從已經昏迷的風采鈴身上解下來。三人相對一陣苦笑,正準備處理後面的事宜時,原本停止的時間竟然又開始動了起來!
『快走!』來不及多說,狂刀將防爆毯往葉小釵三人身上一蓋,然後往門邊推去。
防爆毯只能蓋得住三個人,尤其采鈴的情況很糟無法行走,葉小釵只能將她橫抱起,一群人沒能衝出鐵製的大門,強烈的爆炸聲和氣流已經從後方朝他們席捲而來,最後方的狂刀沒有防爆毯的遮掩首當其衝,葉小釵和劍君也一同將風采鈴的身子護得牢牢的,深怕她再受到傷害。
等到激烈的轟然響聲慢慢平息、等到天搖地晃的強烈震撼散去,劍君不顧一切地將蓋住三人的防爆毯掀開,映入眼中的是渾身鮮血淋漓的狂刀倒在他們身上,壓著防爆毯守護三人……
之後,風采鈴跟狂刀被緊急送到醫院急救!狂刀雖然外傷沉重,但在慈郎精湛的醫術下挽回了一條命;可是風采鈴就沒有這麼好運,雖然有三人的捨命相護,風采鈴死命地苦撐著,卻只換來見到素還真最後一面。
『…還、還真,好好照顧…小緣!』迴光返照的風采鈴握著素還真的手,然後將其交給一旁的葉小釵,臉上有著放心的笑容:『小釵,還真他就拜託你了……』
*** *** ***
那一場的爆炸,奪去了采鈴還有他未出世女兒的生命、也奪去眾人整整一年的笑容。
辦完妻子的喪禮,素還真不眠不休只為追查出魔龍祭天的下落,只為親手制裁他為采鈴報仇!但,魔龍祭天就像是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般,就連聖集團一流的情報網也查不出他的蹤跡。
那段時間裡素還真常常追查工作累了,就拿出與采鈴小緣一起拍的全家福照片輕撫,然後又投入尋找兇手的行動,讓眾人又氣又心疼,直到葉小釵看不下去,忍痛將他打醒……
「海殤跟劍子追查出的結果顯示,那天動手開槍的人極有可能是魔龍祭天!但是因為魔龍祭天擅長易容,所以他們無法確定是否真的是他。」
走到素還真身邊,一頁書明白九年前的事件是還真一生的痛,可是為了要揪出兇手以絕後患、也為讓采鈴能夠安眠,他必須問:「為什麼魔龍祭天要針對你?」
「……與天策集團的合作。」
「與天策集團的合作?他跟策謀略……」
「策謀略是他後來培養安排出的棋子。早在十年前,天策集團就有意與我們合作開發新型藥品,對付魔龍祭天研發生的化武器的藥品!威脅恐嚇的手段用盡,但是聖集團與天策集團依舊達成合作共識,所以他綁架了采鈴……」雙眼一閉,溫熱的淚水滾落,染濕了葉小釵的衣物。
「這個動作讓他引來聖集團的全面追殺,魔龍祭天不得已只好退居暗處並培養出策謀略來破壞兩個集團的合作。只是,策謀略在破壞不成竟然也選擇綁架小緣作為報復行動,小緣不像采鈴一樣柔弱,結果策謀略不但自己喪命還讓整個潛伏已久的組織毀於一旦。」海殤君總算明白了整個前因後果。
「我不會放過他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間逼出來,素還真的恨意,顯而易見。
「還真,沉住氣!」一頁書從來不曾見過素還真這樣冰冷、殺氣四射的模樣,握著那冰冷的手,他試著將那冰冷驅散:「我們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出這個人!策謀略是兩年前被他的手下殺了,整個組織應該瓦解了才對!可是,最近除了你外,天策集團跟當年參與這件案子的人都陸續收到恐嚇和攻擊,這讓我懷疑那個組織真的瓦解了嗎?還是……」
「化明為暗嗎?」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就是……」
「他是如何取得『嗜血者』的?」冷著一張俏臉,此時的他不再是一頁書眼中那愛撒嬌的人兒,現在的他是叱吒風雲的聖集團主席,能夠掌控半個地球的一方之主。
「依照西蒙對小緣的態度來看,只可能有一個答案。」一頁書沉重的說出他的結論:「是西蒙週遭的親信與魔龍祭天搭上線偷了嗜血者!而且這個人,憎恨你或者是小緣的存在……」
*** *** ***
慵懶閒適地斜倚在豪華的單人太師椅上,白髮齊肩的性格男子注視眼前的黑色身形,在蒼白臉色映襯下顯得特別鮮紅的唇瓣勾起,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找我問素續緣的情況?」
「為什麼?」
「闍皇一脈繼承者的右眼,除了代表歷代闍皇的傳承,也是一個記憶庫。當初素續緣的記印是在嗜血族佔據中原後的三十年留下的,也讓那三十年的血腥經歷連同你的記印一起被封鎖在體內。所以說,這段可說是真實也可說是虛幻的記憶,是你親手為他留下的。」不放過西蒙表情任何細微的變化,茶理王有時真的很想狠狠敲敲這個傢伙的腦袋──
動手前也不先考慮清楚後果,現在可好了,害得自己的愛人受到這麼多的苦,也讓自己的情路更加難走!活該,套句東方人的話:這叫報應。
「我親手……」背負著這恐怖的記憶長達千年,是他讓自己所愛的人受苦了!
閉眼沉默了一刻,西蒙知道眼前的白髮男人一直等待自己的反應。
「……該怎麼,挽救?」
「挽救?除了取出那個記印外應該別無他法。」
聳肩一笑,茶理王似乎很滿意對方的表情,白皙的指不斷敲著座椅扶手說道,可是西蒙卻聽出他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的保留:「應該?」
「闍皇的記印,只有闍皇一脈的人能夠取出!可惜,闍皇一脈早在千年前就已經滅絕。現在的你只是個空有記憶的普通人,禔摩就更不用說了,他連記憶都沒有保留下來,所以根本沒有人有這個能力。」茶理王的視線越過了西蒙,投射到他身後那張放大的巨幅照片上,眼底有著寵溺和欣慰。
「只要能幫續緣解除這永恆的夢魘,我會答應你開出的任何條件。」
「呵,我剛剛有沒有聽錯?這是我那個從小跟我嗆聲嗆到大的西蒙說的嗎?」不雅的掏掏耳朵,茶理王狀似訝異的喊著。迎向他的,是西蒙認真的眼神!無奈,他只有點頭承認:「好吧!我是可以幫素續緣將記印取出。」
「代價?還有你必須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我的性命!」不是很在乎的說著,茶理王的態度就像是在討論等下要做什麼一樣的輕鬆自在。反正他活得夠久了,久得可以將一切都看透,如果能幫得上那個從千年前就疼在心中的青年,他願意。
「……沒有別的辦法嗎?」
「我已經活夠了!素續緣那個狐狸老爹幫我完成了心願,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是的,就連他唯一不放心、牽掛的那個人都已經與他深愛的女子結婚,有了美滿的家庭生活,他真的無憾。
「我再尋找其他辦法。」起身,極其難得地對眼前坐沒坐相的前監護人行個禮,西蒙退出了這個終年倚賴微弱燈光的密室。
「……唉!以你現在的情況真的很難將你跟千年前那個冷血奸詐的闍皇聯想在一起,是因為愛人的心讓你改變了吧!」望著那開了又閉合的門板,茶理王笑了,將視線又調回到眼前的超大電視螢幕上,原本因為西蒙進入而暫停的畫面又開始播放。
畫面中,一名身著紅衣的短髮俏麗女子懷中抱著剛滿月的娃兒,豔麗的臉上有著滿足的笑容。她身邊站著一名黑衣青年,膚色是健康的麥色,俊逸剛健的臉上並沒有如女子般那樣笑意盎然,但是眼底佈滿柔情和幸福,靜靜守護著他最愛的妻子與孩子……
「傻小四……」淡淡的嘆息,慢慢回繞在幽暗寂靜的房中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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